當我還是年輕小夥子的的時候,我去豬場幹了一段時間,我非常負責,也很聽話,廠長讓我幹啥我就幹啥。
一個月後,廠長對我說,你看你都來一月了,意思意思不?
我心神領會,下了班,我就跑到外面飯店點了八個菜,要了一件啤酒,喊來養豬的同事。大家吃得都很盡興,一件啤酒幹完,還弄了兩瓶白的。廠長直接被幹趴了,我也暈乎乎的。當時正是農曆六月,鐵皮屋裡蒸得慌,根本無法睡覺,我就掂著草蓆,拿個床單去豬圈了。在大型豬場待過的人可能知道,豬圈的前後兩扇門都打開,讓空氣對流,還是相當涼爽的。
睡到半夜我被蚊子咬醒了,這一醒就睡不著了,感覺口乾舌燥。廚房離這兒遠,索性就在豬圈喝點吧。我就趴到限位欄的水嘴上喝水,剛喝了一口,我就聽到有人說:「大半夜的,幹啥呢?」當時我以為是自己還沒醒酒,是幻覺。不管他,繼續喝。「人家睡得正香,把人家弄醒不說,還弄得溼漉漉的,哼!」這分明是女人的聲音,但這裡除了我也沒有其他人了呀。何況廠裡唯一的女人便是60歲的王大娘。不對頭……「誰?誰在說話?」我驚恐地站在門口,四下張望,但是夜色正濃,啥也瞅不見。
在這呢!這……這裡!
我蹲下來,眼前的這一幕,令我吃一大驚!面前的這頭母豬站起來了,嘴巴一張一合,說人話哩!!!我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刮子,啪!聲音很響亮,感覺也很疼,確實不是在夢裡!「你……你不是豬嗎?你咋會說話?」
「小夥子我觀察你一個月了,看你待我不錯,緣分到了,今個姐姐跟你聊兩句!」「別大驚小怪的!作為一頭豬會說話,稀罕嗎?嚇住你了嗎?」
「剛才有點害怕,不過你的樣子很善良,現在不害怕了。嘿嘿……」
「我曾經也和你一樣兩條腿走路,就是後來有一回和我夫君吵架,沒地發洩,就拿家裡養的豬出氣,拎起個槓子就錘,也不知錘了多少下,等我錘不動了,小豬也不動了。哎……這是我第六世為豬了,我深深地了解作為一頭豬的不易和辛酸。」
「那我怎麼救你呢?姐姐的命好苦吶!」我心裡甚是酸楚。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還好,下一世,我即為人 ,只是不知道何時何地……但一定要做個好人,熱愛一切!」豬姐姐說話很慢,若有所思。
我和豬姐姐一直聊到天明,從那以後,我也再不嫌豬圈的味道了,每天幹活都很有勁,每個豬圈都打掃得乾乾淨淨,餵豬的時候格外小心,細心。半年後我得到了老闆的表揚,說我愛惜糧食,以豬圈為家,把豬當成朋友,獎勵現金1000塊。但最令我寬慰的還是每天晚上我能和豬姐姐聊上兩句。那個夏天,我很充實,也很快樂。
獲得了嘉獎,為了再意思意思,我又叫了八個菜,一件酒。酒後我又來到豬圈,豬姐姐不見了,難道跑了不成?我轉了一大圈,也沒找見!我去找廠長,廠長說,那頭豬被賣了!「賣了?誰叫你賣的?為啥賣?」「你小子沒發酒瘋吧?那豬不下崽,再餵除了賠錢,二用沒有!」廠長咆哮道。我當時就想給廠長一個大耳刮子!不過我忍住了,我想起了豬姐姐的話,你不要做一個衝動的、暴躁的男人,你應該溫和一點,善良一點,耐心一點。「嗯,廠長,您說得對。」說罷,我默默轉身離開,而淚水已經決堤。
一星期後,我離開了豬場,我來到豬姐姐待過的地方,站了許久忽然發現,在料槽的旁邊有兩個歪歪扭扭的小字:「再見」。我想定是她留下的,再見,再見了豬姐姐……想必她已在人間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