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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下午3點30分,著名評書藝術家單田芳因心臟衰竭在北京中日友好醫院去世,享年84歲。
新京報記者第一時間聯繫到了單田芳孫女單子惠,據她透露單田芳因肺部感染於今年六月初入院接受治療,11日突然心臟衰竭,先生去世時面容安詳宛如熟睡,沒有任何痛苦,並通過新京報感謝社會各界的關心,單子惠表示靈堂將於13日設置在家中,家人都很平靜,在忙於安排後事相關事宜。直至臨終前,單田芳還在病床上翻閱《三國》,關心著孫女有沒有上幼兒園的日常。
據悉單田芳先生的遺體已於昨日17點30分左右離開北京中日友好醫院,在家人的陪同下前往八寶山革命公墓。單田芳先生告別儀式將於2018年9月15日上午在北京八寶山殯儀館舉行。
單田芳於1934年11月11日(農曆)出生於天津,1955年加入鞍山市曲藝團,並在此嶄露頭角。2000年,單田芳先生罹患胃癌,接受手術治療後,先生仍然不放棄自己熱愛的評書事業,毅然繼續創作並錄製了後續20餘部電視和廣播評書作品,其中大多數為經過重新創作和修改的新式評書。單田芳先生共錄製:廣播和電視評書110部,共計超12000餘集,500多家電臺、電視臺播出,節目時間約6000餘小時,整理編著超17套28種傳統評書文字書稿。代表作:《隋唐演義》、《童林傳》、《三俠五義》、《白眉大俠》、《水滸外傳》、《亂世梟雄》等。
人們熟悉單田芳那略帶沙啞的嗓音:「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如今,再無下回。2011年年初單田芳出版了自傳《言歸正傳》,講述自己的故事。新京報記者在該書出版前曾和單田芳有過一次深度採訪,那年老爺子76歲,在他北京的家中緩緩開腔,感慨萬千。如同評論人何殊我所說,單田芳先生在民間的影響力曾一度超越金庸。自此之後,「由單田芳播講的評書就到這裡了」,但那些沙啞嗓音裡講述的故事會一直留下。
採寫|新京報記者 武雲溥
曾想當醫生,結果繼承家業說評書
我家是世家,從爺爺輩到父輩,都是搞曲藝的,從小我就受這個氛圍的薰陶。舊社會藝人沒有地位,這是我親眼目睹的,「下九流」這話外面人說得不多,淨是咱們藝人自個兒這麼說,確實心酸。
我生在天津,後來跟著家人到瀋陽。外祖父王福義是最早闖關東的那批民間藝人,我母親唱大鼓,父親是弦師,小時候我就在後臺扒拉著看——那會兒藝人們演出都不賣票,說完一段書,拿個小笸籮,下去給人斂錢。一段書三分錢,「捧場了捧場了」,就這麼喊。人家愛給就給,不給錢也沒轍。當時我心裡覺著,這跟要飯也沒啥區別啊,我可不願幹這個。
單田芳全家福。圖片出自《言歸正傳:單田芳說單田芳》/由中國工人出版社提供
解放後我也大點兒了,想的是念書考學。1953年高中畢業,東北工學院和瀋陽醫學院都給我寄了錄取通知書。我想當醫生,穿個白大褂,戴個聽診器,往屋裡一坐,多紳士啊,起碼不受風吹日曬。可是趕上得場大病,上不成學了。家裡人說,你還是學評書吧。
雖然我那會兒不會說評書,對這門藝術也不感興趣,可是因為家裡的薰陶,我們家祖宗三代都是說書的,所交的朋友大部分也是搞曲藝的,說評書的、唱大鼓的、說相聲的,他們每相聚在一起,都是三句話不離本行,我媽也在不斷地學習,她怕學到的東西忘了,就叫我做記錄,儘管我那時不會說書,但做的記錄太多了,像《隋唐演義》《大明英烈》《五虎平西》《呼楊和兵》《三俠五義》等書,都做過詳細記錄,那會兒年輕,腦子好使,聽一遍就忘不了,雖然我那時還沒有說書,但滿肚子都是書。
單田芳(左)與師父李慶海。
第二年,我就拜了李慶海為師,並和師父去了營口演出。按輩分我師父是慶字輩的,我應該是田字輩的,從此單傳忠改名叫單田芳。我就開始每天跟在老師身邊認真聽他說《小五義》,他在臺上說,我在臺下記錄,到了晚上師父開始給我上課,教給我說評書的要領,以及表演人物的技藝。
評書其實就是口頭作文,有很多不合乎語法的口語化表達,包括歇後語、家鄉話。我們都是提前打好腹稿,詞兒很多是臨場發揮。
如果我沒記錯,我是1955年到的鞍山,1956年大年初一第一次登臺表演,到了1957年,我已經成小紅人了。
四海為家苦漂泊,44歲重返舞臺
剛解放那會兒,我靠說書有了經濟收入,也有了社會地位,打心眼裡高興。走合作化道路,成立人民公社,我在遼寧鞍山定居,說書也算小有名氣,不覺得這行低賤了。這輩子兩次新生,全國解放算頭一回。
要說第二次新生,得先說我這輩子吃過最大的苦,就是「文化大革命」。我就是因為說錯了話,成為「現行反革命」,被下放到了農村。
從小生長在城市,我是苗草不分,到農村什麼活兒都不會幹。而且我下放那地方,是東北地區的窮中之窮,幹一年掙不了三百塊錢。光口糧錢就得兩百四十塊,一年口糧三百六十斤,是毛糧,磨下來就二百多斤成品糧,哪夠吃?農村老百姓本地人還有個親戚能照應,咱是外來戶,戴著「帽子」下來的,人生地不熟,可想而知是什麼處境。
單田芳,攝影 / 新京報記者郭延冰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回城裡,滿腹委屈無處申訴。為了餬口,家裡所有的東西變賣一空,堅持了四年,到後來就根本吃不上飯了。我心想這樣下去,非死在這兒不可。與其等死,不如鋌而走險。
我就跑了。
從那年代過來的人都知道,當時吃飯要糧票,住宿要介紹信,到處都有民兵,天羅地網,你能跑到哪裡去?可我愣是從農村跑出來了,就在外頭漂流。哈爾濱、長春、瀋陽,好多地方。為了維持生活,我跟別人學會製作一種手工藝品,叫「水泡花」,拿個罐頭瓶泡幾朵小花,叫我女兒去賣。人家一看,我女兒端個小瓶子站百貨商場門口,那花兒五顏六色的挺好看,就都來買。除掉工本,一瓶能掙幾分錢。積少成多,攢到幾塊了,就能買糧吃。苞米麵一斤三塊錢,那也得買,也得活著。
《言歸正傳》
作者: 單田芳 版本: 中國工人出版社 2011年1月
四年多在外邊漂流,做夢也沒想到,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開了,落實政策,平反冤假錯案。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我還在外邊漂著呢,是有朋友告訴我,你那些事兒可以解決了,有說理的地方了。我心想「平反昭雪」這詞,古書裡邊有,現如今不可能。朋友說不騙你,黨中央給做主了。
1978年,我恢復名譽,恢復公職,遷回城市,還拿到了國家賠償我的十年工資——共計八千多塊錢。那年,我44歲,重返舞臺。
嗓子動了三次手術,滿嘴都是假牙
要說我這嗓子,也是在那會兒落下的毛病。因為落實政策的事,一直遲遲不能解決。著急上火,我的嗓子出了問題,幾乎說不出話來,吃了很多治嗓子的藥也不見功效,右耳朵也聾得不行。後來,又忙著恢復茶社,成立新的書曲隊,著急上火嗓子壞了,耳朵聾了。動了三次手術,我的嗓子變成了現在這樣。
「文革」的時候,我的牙齒被打掉了幾顆後,牙就疼,從來沒有間斷過,開始戴牙套演出,結果掉顆牙就得換個牙套,得適應很長時間,剛合適了,別的牙又開始鬆動了,又得去拔牙換新牙套,作為一個評書演員,主要靠的是嗓子和牙齒,牙出了毛病,對我來說是個大的威脅。到了1984年,我一狠心把滿口的牙都拔掉了,換了一口假牙。
2010年12月22日,單田芳接受新京報專訪。 孫純霞 / 攝
俗話說,牙疼不算病,疼起來真要命,這些年來,我一直跟我的滿口牙做鬥爭,總是忍著牙疼,說書錄書,或到各地去演出,滿口假牙安好之後,對我來說是一種新的折磨和痛苦。你想,滿口塑料嵌在牙床子上,那是一種什麼滋味?我總覺得滿嘴裡都是牙,連舌頭都沒有地方待了。大夫給我打麻醉針、鎮痛劑,我是鎮痛片不離手,有時候疼得連覺都睡不著。我還清楚地記得,我率隊到安徽省巢湖去演出,我的上牙齦腫了,還化了膿,長了好幾個膿包,不敢吃飯,甚至連熱水都不敢喝,可是演出的日期又不能更改,我只好忍痛堅持,在我臨上場前,讓我的同事找一根大針,叫他把我上牙齦的膿包全挑開,找點藥棉花和紗布往外擠膿,同事們下不了手,我就找來一面鏡子,忍著痛自己挑,挑破之後,往外擠膿,當血水淌淨了之後,就不那麼疼了,然後我又戴上假牙,堅持去演出,演出結束後,我頭痛欲裂,只好到醫院去打鎮痛劑。即使這種情況,我的演出依然沒有間斷過。
日均一億觀眾收聽,全在自家錄製
說書這行當,到改革開放以後,又是新局面。書還叫評書,說法不一樣了。我的理解,在茶社裡說書,面對觀眾,有隨意性,隨便動彈動彈,說點車軲轆話,說完一段抽根煙,都沒關係。電臺不行,電臺要求簡潔明快,沒有觀眾。上電視說書更不一樣,要求更嚴格。
開始不適應,錄音的時候,面對麥克風,空無一人,說成什麼樣也看不著觀眾反應,怎麼整呢?我想了一個辦法:錄音棚有面透明的大玻璃,能看到外面的錄音員,還有倆監聽的,還有個主任,錄書的時候他們天天在外頭坐著,我透過玻璃看得清清楚楚。我一想,就拿他們當觀眾,他們也是人,我在裡邊說,看外邊他們的表情。我一抖包袱,他們齜牙一樂,我心想這包袱抖響了。要是看見他們在外頭嘮嗑或是打盹,那說明這段書說得鬆懈,沒把他們說住,我得注意了。
改革開放後每天收聽單田芳評書的觀眾超過1億人次
到1994年我退休後搬來北京,書錄得更勤快了。開始是到北京電臺去錄,後來我自己辦公司,租用錄音室,一來費用較高,第二個,北京交通越來越不方便,有時候堵車,急死也過不去。我一看,這錄音也沒什麼神秘的,就是牆上貼隔音板,地上鋪地毯,麥克風買好點的,門加厚點關上,我在家也能錄。這樣就開始摸索著在家錄書,每天早上三四點鐘起來做功課。睡不著啊,工作積壓在一起,全國四百多家電臺,都有「單田芳書場」,每天超過一億聽眾,我得供上人家播啊。早起來滿天星鬥,我看書時頭腦特清醒,看一遍閉上眼睛,這故事怎麼回事,哪是重點哪該刪掉,心裡都有了數,打開機器就錄。
這些年下來,要說哪兒是家,真是個難題。如今我人和戶口都在北京,公司事業也在北京,在北京工作16年了,北京就是我家唄。北京郊區,尤其懷柔那邊,可玩的地方太多了,我說還出國溜達什麼啊,哪兒也不如北京好。
可人老了,就常想念老家。我76歲,也忙不了幾年了,心裡想著,最後還是得回家。我從鞍山出來,老家熟人多,親戚多,沒事串個門,敘敘舊。北京當然也有好多朋友,可有幾個人是打偽滿洲國那會兒過來的?講起過去的事兒,還是找東北那些老人。
這輩子最崇拜英雄,感嘆人生就是熬
我要是不說書了,真不知道幹什麼去。評書是傳統藝術,後繼有沒有人,是個問題。外界感覺好像說書的就這麼幾個人,其實並非如此。我到東北地區和河北地區,那些小縣城裡,說書人很多,只是還沒什麼名氣。現在都講究品牌,電臺、電視臺也一樣,放單田芳的評書,聽的人多,就有企業願意拿錢做廣告。
最近兩年我倡導「紅色評書」,想的是新中國成立六十年、建黨九十年,咱們應當說說新中國來之不易,說說這些開國元勳的豐功偉績。這想法出來,好多人都支持,正琢磨頭一個講誰合適呢,遇上賀龍的女兒賀捷生將軍。她是長徵時候最小的戰士之一,給我講她的經歷,講她的父親,我很受感動。關於賀龍的書很多,我翻了很多,整理出來,加上她提供好多素材,錄了三百集《賀龍全傳》。從賀龍兩把菜刀鬧革命,一直到受「四人幫」迫害致死,都錄下來了。
2010年12月22日,單田芳接受新京報專訪,提起過去,他的眼睛裡泛著光。 孫純霞 / 攝
從《三國》《隋唐》《大明英烈》,一直說到紅色經典,書裡有這麼多英雄,生活中真正的英雄是什麼樣?這一輩子下來,我崇拜的是見義勇為拔刀相助,扶困濟危雪中送炭,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你做到了,你就是英雄。
我現在寫本自傳,取名《言歸正傳》。說了一百多套評書,老是別人的故事,到這兒言歸正傳,說說自己。從日本人、國民黨那年代過來,經歷「文革」、改革開放走到今天,雖然沒有什麼豐功偉績,讓年輕人多知道點老一輩的個人史,我覺得還是有益。動筆太累,我還是習慣說書,口述著錄下來,讓助理整理成文字,有30多萬字。完了我一看,人生其實就一個字: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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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單田芳,這些故事你可能不知道
整理報導|新京報記者 呂婉婷
內容整合自單田芳先生回憶錄《言歸正傳》
成就
●用曲藝圈的行話來說,單田芳是「門裡出身」,或者說是曲藝世家,他的祖父、父親、母親、伯父、叔叔、三個舅舅也都是搞曲藝的。而他的母親王香桂是東三省有名的西河大鼓藝人,臨產的那天還在臺上說著《楊家將》,單田芳差點就降生在書臺上。
●獨特的嘶啞嗓音成了單田芳說書標誌性的特點,業內稱這嗓音為「雲遮月」,唱戲的周信芳也是雲遮月的嗓子。什麼叫雲遮月?雲遮月就好像挺明亮的月亮叫雲彩給遮上了,就是形容聲音嘶啞,不透亮,還有點聲,但不亮了。
單田芳全家福。圖片出自《言歸正傳:單田芳說單田芳》/由中國工人出版社提供。
●據說曾經有一位聽眾給單田芳寫過一封信:「您的『單』字,按繁體字(單)其中有7個『口』字。『田』字又是5個『口』字組成,再加上您本人一張口,一個人就佔了13張『口』,難怪別人說不過您。」
●單田芳回憶起當年演出說書勝景,「因為那時候十年禁錮,一旦開放,評書那太受歡迎了。我也帶著一支人馬轉戰南北,出去演出。後來一看我們這種演出比那茶社的效益高得不成比例,茶社100多人,賣票還特別便宜,就那麼一點收入。我們這個出去一趟收入多少錢哪,淨走大劇場了,甚至有時候劇場裝不下了在體育場,這一下就裝上萬人。現在是不好使了,那時候太缺娛樂了,老百姓特需要,我現在都納悶,我說那陣兒就一個評書,一個人在那兒白話,怎麼能上萬人都去聽?怎麼可能的事呢?而且那些人都雷打不動,特別熱烈。現在只能作歷史和回憶了,再不可能出現那種現象了。」
愛好
●單田芳非常喜歡唱臧天朔的《朋友》,「這首歌很真誠、很有感染力」。
●他很喜歡寫博客,「在博客中與網友交流感受,分享快樂」。
●他很喜歡紅色,覺得紅色很時尚,而且也有很多紅色的衣服,「攝影師說我穿紅衣服最上相,我自己也特別喜歡。」
●他經常關注韓劇和港臺劇,這讓他感覺耳目一新,還特別喜歡韓國演員張東健,「他的文雅舉止和能說話的眼神都是演員功力深厚的體現」。
單田芳非常喜歡紅色。
●他極為欣賞麥可·傑克遜,「麥可·傑克遜那一扭,扭得你神魂顛倒。他在歐洲(演唱會)現場一出現,嗷,昏過去一百多個,大部分是婦女,紛紛抬出會場。」談到有關麥可·傑克遜的謠言真相大白,他非常高興,「希望那些閒言碎語不是真事,因為對於那麼一個大人物,這太埋汰了太有損形象了,終於水落石出,都是陷害。」
●單田芳還有一個被「逼」出來的愛好——寫字,他風趣地說:「是因為總是有人想讓我留下筆跡作為紀念,為了不至於太丟人,才被迫養成了練字的習慣。」但他笑談自己的字體是「隨性體」。「一把年紀了再拜師學字也沒必要了,還是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吧。」
●單田芳作息很有規律,他早晨5點就起床,他說這時他的精神最好。先沏杯花茶,開始靜思一天要做的事,然後讀書、吃早點,接著就是準備些評書段子,下午則幾乎安排的都是外面活動。緊張忙碌的生活,讓他無暇思考該怎樣養生、保健,「順其自然不強求」也就成了他的習慣用語。
單田芳在表演評書,圖/視覺中國。
●單田芳非常喜歡喝花茶,其他茶則一概不沾,甚至某次有「拼命三郎」之稱的導演張紀中買好機票邀請他一同到武夷山品大紅袍,他都婉言謝絕。而多年前一次到南昌錄評書,他還特意帶了一斤好花茶以備不時之需,可主辦方又約他補錄了《三俠五義》、《薛家將》等節目,花茶喝完了,他到處去買也不見蹤跡,只得臨時以南方的大葉茶對付,「弄得很長時間嘴裡都不是味,回北京後趕緊再換回花茶,感覺還是花茶香呀!」
●單田芳愛旅遊,喜歡吃各地小吃,像天津狗不理、大麻花,南京夫子廟的香乾、香豆等,「見了就流口水」。而最令他魂牽夢縈的則是東北的切糕、酸菜湯、大煎餅,「這些東西既實惠好吃,又有營養」。但他最發憷飯局,面對人情往復的推杯換盞,常感覺索然無味,每次硬著頭皮挨到曲終人散,他便趕緊一溜煙兒往家跑,「回來找補點兒粥,就點兒炸饅頭片,吃點兒老鹹菜才算吃飽。」單田芳發憷飯局,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怕喝酒,「一喝酒渾身就燒得慌,」據說他年輕時的一次出差,在火車上吃燒雞喝啤酒後,「連湯帶水」都吐了出來,從此他基本不再沾酒水。
●2012年冬天,單田芳帶病在家中為某一檔特別節目錄製主持詞,錄製過程中,單老用慢悠悠的「評書體」評點當年的娛樂圈大事兒,言語輕鬆俏皮。但當說到「江南Style」時,單老卻NG了好幾遍。在終於通過後,單老自嘲說:「話說這英語發音拐彎太多,單某實在繞不過來。元芳,此事你怎麼看?」
感悟
●單田芳曾說過:「說書有那麼一句話,當斷不斷,必留後患。大丈夫不能猶豫不決,一旦看準這個事,就得下傢伙。有四步我挺驕傲,都是果斷地決定,而且毫不動搖。」
「第一就是我當時拋棄大學說了書,這條路走對了。我念了大學,不會像今天生活這麼好,知名度這麼高。」
「第二個,我全家被遣送到農村,受的那罪一言難盡。我要繼續在那兒,我就得死。本來我很膽小,我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冒著那麼大風險我敢出走,當時的話就是逃跑了,你說那時候沒有糧票怎麼活著?沒有錢怎麼活著?頂著逃跑的罪名叫人抓住了怎麼辦?我這第二個決定是正確的,冒的風險值得。」
圖為2012年單田芳在位於東四環的居住小區與愛犬遛彎。昨日新京報記者前往該小區探訪,保安稱這幾年很少見單老下樓散步,其鄰居也稱入住來從未見過單老,離世的消息也是從新聞得知,表示非常痛心。
「第三個,我復出說完《隋唐演義》,全國家喻戶曉,單位給我漲工資、分房子,又是鞍山市政協常委,又是先進工作者,那桂冠就都來了。就在那個時候我毅然作出決定,我得提前退休。不想幹了。那時候很多同志都不理解,怎麼不幹了呢,正青雲直上的時候啊,還有你這麼好的嗎?當時我看這個形勢的發展,多少家電臺請我錄書,我沒有時間,我是單位的人。另外那時候我給他們出版的《三俠劍》、《童林傳》,沒有一套書不超過百萬冊的。咱們也不是什麼上乘的文學作品,但老百姓渴望讀這種故事書。所以有的出版社就說,我們把你包下來,你會多少,我們就出多少。你就住下來寫吧,你寫不過來,你就叨咕,我們找幾個筆桿子給你記錄下來,馬上就出版,就這麼快。可都跟我們單位頂牛。我不可能甩開膀子不管單位了上這塊兒幹去,我說熊掌和魚不能兼得,所以權衡利弊,我不能幹了,我提前退休。」
「再一個我退下來以後,1993年,北京電視臺接我來錄評書,新認識的一些朋友說你就在北京落戶得了,憑你的知名度闖個天下不成問題。說成立個單田芳藝術公司得了,就弄評書,現在評書這麼受歡迎。我回去動腦筋了,我一分析這形勢,可能這是個好事。後來我就毅然做了決定:行!同意了。從那天開始,1994年,談笑之間把這事拍板,過幾天營業執照下來了,就開張了。你說這事情!所以我回過頭再一看,這個決定也是正確的,一直保持到今天,我們這個公司運作得還不錯。」
其實單田芳的公司經營並不太如意,賣錄好的書、拍電視劇都不算成功,但是他說起來這些很雲淡風輕:「我說算了,咱們哪,取短處放棄了長處,咱的本功就是說評書,結果去整電視劇,咱都是外行白帽子,又不懂得經銷,打不開市場,這不是自己去找倒黴嗎?乾脆還回來幹本行得了。走了很多彎路,碰碰碰,最後走順了。」
本文系獨家原創內容。採寫:新京報記者 劉臻,滕朝,武雲溥,呂婉婷。未經新京報書面授權不得轉載,歡迎轉發至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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