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問西東》：最苦的女人，撕開了中國式婚姻的真相
文丨李月亮
1
《無問西東》裡，有一對不顯眼的平常夫妻，王敏佳（章子怡）的老師許伯常和師母劉淑芬。
他們的存在大概只為推動劇情，但故事卻觸目驚心。
許伯常出身寒門，劉淑芬供他讀了大學，他承諾了她一輩子。
那時他們真好啊。兩個人在一起，眉眼含情，空氣都是甜的。
可是許伯常大學畢業後悔婚。劉淑芬不甘心，以死相逼，迫使他結了婚。
而婚後的生活，是令人崩潰的冰火兩重天：
她拼命幹家務，整天洗衣服，做了飯囑咐他都吃完，然後自己拿鹹菜衝水喝。
她對他的愛溢於言表。可是，他卻用殺人不見血的冷，回應著她熱火朝天的愛。
家裡的所有東西他都分得清清楚楚，他的是他的，她的是她的。
他的杯子摔了，他寧可用碗喝水，也不用她的。
本來就不大的房子裡，兩張單人床，各睡各的。
他對所有人都春風和煦，一轉臉朝向她，就冷若冰霜。
她不堪忍受這日復一日的冷暴力，跟他吵，跟他鬧，甚至滿院子裡追打他。
他不還手也不還口。
於是在外人看來，她是不懂事不講理的潑婦，他是厚道得窩囊的老好人。
可是，正如劉淑芬所說：外人只看我怎麼打你罵你，可他們不知道你是怎麼打的我。你是用你的態度打的我，你讓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如果你曾被最親密的人嫌棄，就一定能懂這種感受。
那個本應和你相親相愛相依相偎的人，躲著你，無視你，不和你說話，不考慮你的感受，不對你有任何親暱表達，你努力去示好，去討他歡心，去迎合他的想法，去尋找解封他的途徑，去建立和他內心的連接……可是，徒勞無功。
冷到骨子裡的人，你是暖不熱的。
有時候這世上最冷的不是冰山雪原，而是愛人的心。
最後他耗盡了你的熱情，把你變成了一個神經病。
你崩潰撒潑，你性情大變，你歇斯底裡，你怨氣衝天，你去跟他作戰。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或者假裝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你的一次次發力都像一拳打在空氣裡。最後你耗盡心力，留下惡名，結果卻是四個字：無濟於事。
2
劉淑芬在打許伯常時，許伯常說：「你打吧，打死我你每個月少三十斤糧票」。
——這也是不少中國男人的心聲：別忘了我養著你呢，離了我你過得下去嗎？
最讓女人心寒的，莫過於此。
我嫁給你難道就是圖你每個月這三十斤糧票嗎？那點糧票你吃完了我就只能喝鹹菜湯了你知道嗎？夫妻之間的義務我盡到了你盡了嗎？夫妻一場的情分我有你有嗎？
你用冷漠鈍刀子殺人，然後還一臉無辜一身理。好，退一萬步說，算你有理算你無辜。那這種婚姻是你想要的嗎？你守著這樣的家，幸福嗎？
冷暴力是愚蠢和無能的表現。
如果不幸福，為什麼不肯去改善呢，就算為自己。
3
電影裡許伯常大概是早想離婚了。
而劉淑芬卻始終堅持「你說過要和我過一輩的。」
許伯常說：「感情難道就不能變嗎？為什麼別的東西都能變，感情就不能變？」
一語道出婚姻最大的痛點。
是啊，感情是會變的啊。
兩個人，初相戀時你儂我儂海誓山盟，牽著手唱著歌約好了一輩子。
可是一年兩年，五年八年，十年二十年之後，誰能保證感情不變？你對一個人的愛，可能今天和昨天都不一樣，又怎麼能保證幾十年如一日？
而一旦感情面目全非，承諾自然隨之失效，關係模式必然要隨之調整。
可是世間總有許伯常劉淑芬式的悲劇：男人愛意全無，女人卻要死守。
大部分女人，往往一方面對男人情深難放，另一方面又要念及外界眼光，孩子父母的感受，以及自己的未來。
男權社會，女人離婚的代價要比男人大得多。
這令無數女人寧可在婚姻裡耗死，也走不出離婚這一步。
而這也正是我們聲嘶力竭地倡導女人要獨立要獨立要獨立的原因。
因為你只有精神獨立經濟獨立，才有離開這個不合適的男人再開一局的資本，代價再大你擔得起。
而假若不能獨立，你的婚姻可能就是一生一次的豪賭。籌碼是你的青春你的感情你的人生，賭的是未來幾十年，你們的感情不會變太壞，他的人生不會變太好。
這兩樣哪樣變了，你的婚姻都岌岌可危。
而你離不起婚，你沒有退路。萬一賭輸，就只能一邊揪著他的衣領責難「當初你說……」，一邊捉姦查私鬥小三，一邊宣洩滿腔怨憤，一邊不得不繼續綁定他過下半輩子。
4
劉淑芬的命運更慘烈。
王敏佳因為看不慣劉淑芬「欺負」老師，寫信給劉，讓她不要太過分。
劉淑芬查出是王敏佳的字體，去王的單位大鬧，罵王不要臉勾引自己丈夫，導致王幾乎被群毆致死。
劉淑芬以為王敏佳死了，大受刺激，行屍走肉般回了家，路遇丈夫，這個本來一臉暖意的男人，看到她，臉上立刻晴轉霜雪。
劉淑芬自知已入絕境，直接跳了井，粗暴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結束了這場苦透了的婚姻。
她無疑是整部電影裡最苦的女人，而她的婚姻，其實是很多中國式婚姻的濃縮：
兩個人不怎麼相愛的人，因為各種複雜的原因結了婚，可能是為了物質，可能是外界壓力，可能是內心虧欠，可能是迫不得已。因為不愛或者愛得不夠，婚姻質量必然很低，偏偏雙方又不懂經營，導致局面每況愈下。男人越來越冷漠，疏離，以為只要賺點錢就仁至義盡了。女人越來越怨憤，抓狂，付出很多感覺卻越來越糟。可是就算已經破敗不堪，兩個人也死撐著不離。因為慣性，因為懦弱，因為承受不起代價。撐到最後，兩個好人都變成了壞人，本來可以好好的人生也只剩一個字，苦。
其實有些從根兒裡爛掉的婚姻，只有華山一條路：離。
離了痛苦一時，死守痛苦一世。有時候人必須要有早死早託生的勇氣。扔掉手裡的垃圾，才能抓住未來的幸福。
而如果覺得自己這婚姻還有救，就請努力去拯救，去養護，去扭轉敗局。
最怕你既不想離婚，又不肯經營。既想要良好的親密關係，又愚蠢而粗暴地摧毀著它。
這是神仙也救不了的。
5
多說一句。
這部電影裡我最感動的部分，是王敏佳在被暴打毀容後，對陳鵬說：我每天晚上都不敢合眼，一閉上眼睛，就感覺自己往下掉，下面特別黑。
陳鵬緊緊抱住她，說：你別怕，我就是那個給你託底的人，我會跟你一起往下掉。不管掉得多深，我都在下面給你託著。
章子怡說她看到劇本這一段時瞬間落淚。
其實女人要的，不就是「無論如何我都給你託著」的這顆真心嗎？
有了這份愛和安全感，別說陪你過日子，刀山火海她都願意為你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