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古時候下層婦女縫製衣服用的材料,它的特點是織出的布縫製衣服結實耐穿。覃在這裡是綿延,延長的意思,而葛覃就是葛草綿延不絕的藤。
這是一首以《植物》命名的詩。而詩中的植物不是開放豔麗花朵的,也不是像柳樹這樣能夠引起詩人詩興大發的植物。
它樸實無華,就像山野的女子,它漫山遍野的生長,也像山野的女子。
在這首詩裡,有漫山遍野的葛藤,葛藤上長滿茂盛的葉子。有流水,有一個女子。女子在山野裡割葛藤,漚葛藤,將葛藤浸泡在水中,等葛藤軟熟了,再剝下葛麻,織布,做衣裳。粗的葛布做外套,細的做內衣。這就是她的生活,像山野的葛藤一樣樸實,自在。
雖然勞動是很累的,可是一大幫女孩兒在山野割葛藤,大家嬉笑打鬧唱歌,一點也不累。
割下的葛藤經過水泡後,剝下麻,在水中漂洗,流水潺潺,間或還有魚兒跳出,漂洗麻的時候少不了要用腳踩。流水在腳下穿過,麻在腳下都那麼舒服。
山間的黃鳥兒叫著,唱著,這情景格外讓人心曠神怡。
可惜,女孩兒長大了,變成女子,她出嫁了,遠離娘家,格外思念自己的父母,她向婆母訴說自己的思念之情,得到婆母的允許,能夠回娘家看望並慰藉自己的父母。
她很快活,開心,洗好自己的內衣,洗乾淨自己的外衣,準備歸寧。
當然,這首詩的主題也有很多,
《毛詩序》中認為這首詩是讚美「后妃」美德的。后妃出嫁前「志在女工之事,躬儉節用,服瀚濯之衣,尊敬師傅」,就是為天下的婦女做個好榜樣,大家跟著學,達到教化目的。
不過,我們更願意相信詩中這位歡樂勞作的女子來自民間。關於這首詩的理解,覺得沒有比餘冠英先生的釋義更清澈而又讓人動心了:葛藤枝葉長又長,嫩綠葉子多又壯。收割水煮活兒忙,細布粗布分兩樣,做成新衣常年穿。
女子的勞作並不稀奇,《詩經》中的勞作處處可見,而艱辛的勞作在風光優美的大自然中更是如詩如畫。就像《關雎》中的女子,如果不是採荇菜,怎麼能如此讓男子心動。
割葛藤的女子在當初可能也是在山野勞作時遇見丈夫的吧。(也有說法,這個女子沒有出嫁,她還是待嫁女,而且在宮廷裡做活,以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打工)。此時,她邊洗衣服邊想到什麼。
孔子曾說過,《葛覃》唱的是先民最初的志向,看見美好的事物溯本思源,穿上衣服想起辛勤勞作的女子,這是人人都有的樸素情感。作為男人,穿上「她」用心製成的衣裳,不管是一件貂皮大衣,還是一件簡單的粗布衣服,那種直抵內心的溫暖就是一股無法替代的力量。
先秦女子樸素的勞作一直流傳,即使是貴族女子,在出嫁之前也須「十年不出……學女事,以共衣服」。葛布粗裳的簡單生活雖然沒有絲綢般的光彩和華美,卻是柔軟堅韌,悠遠綿長。
就像電視劇《羋月傳》中的羋月說的,絲綢有什麼好,還不如葛麻做的衣服啊!也是,電視裡的羋月雖然貴為公主,但從來沒有被當公主養過,尤其是被威後發配去為父親守陵,更是無拘無束的在山野間自由生活。絲綢顯然沒有葛布衣服舒服。
「葛之覃兮,施於中谷,維葉萋萋。黃鳥於飛,集於灌木,其鳴喈喈。」寥寥數語,便是一個夢境,一種境界,空谷流傳,數千年後,可愛的勞作者在葛藤間的歌唱,依然悅耳動聽。
《葛覃》中是以葛藤來比喻女子的纏綿柔情,以葛葉來比喻女子的容顏美貌,以黃雀的歌唱比喻女子的純真與歡樂。割來葛藤浸漚多日,剝下葛麻織成葛布做成新衣服,女子任勞任怨從不說辛苦,生命如此簡單,這正是此詩的動人之處。
葛有枯萎的時候,女子的青春也有逝去的歲月,唯有《葛覃》中的葛永遠「維葉萋萋」。唯有《葛覃》中的女子永遠年輕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