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中醫藥學會婦科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 胡國華 教 授
[編者按]
對於女性來說，一個月的定義可以是28天。這個只有女性獨享的月曆計算方式，反映出了月經周期的特殊性。但是在其中最特殊的7天裡，卻有不少人在忍受著各種因疾病而帶來的痛苦。為此，本屆中醫婦科流派名家論壇的首場話題就將目光聚集在了月經病上。上海市中醫藥學會婦科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上海市中醫醫院副院長胡國華教授特為本刊撰稿，請他對海派中醫婦科各流派的調經觀點進行了簡述。
專家名片
胡國華
主任醫師、教授、碩士生導師。上海市中醫醫院副院長、婦科主任、中醫婦科教研室主任。中華中醫藥學會婦科分會副主任委員兼常務副秘書長，世界中醫藥學會聯合會婦科分會副會長，上海市中醫藥學會常務理事，上海市中醫藥學會婦科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上海藥膳協會副會長。
活血理氣，重在肝脾
前人云：「婦人之病，比之男子十倍難療。」女性因經、帶、胎、產等特殊生理特點，特別是每月有經血排出、產後失血等，使得女子在氣血方面易不足。因此，治療應注重整體及臟腑之間的相互聯繫。
唐氏婦科唐吉父教授認為，月經病的治療應基於女性的生理、病理特點之上，注意四時的變化、體質、地域、社會環境等綜合因素，平衡調治。松江駱氏駱順慶先生則結合祖傳駱氏婦科指南，強調婦人以血為本，以肝為先天。突出臟腑經絡辨證論治，重視整體觀念。治血症注意調氣機，治雜病重視肝脾腎，治月經病更是以調為主，養血為先。
而在臟腑方面，因衝任二脈關乎女性生理、病理，故有「明於衝任之故，則本源洞悉」之說。朱氏婦科朱南孫教授就強調，腎為衝任之本，和乙癸同源，肝腎為綱，尤其重視奇經之衝任通盛。因此在臨床辨證用藥上多疏肝清肝，配以益腎之品，在滋補肝腎方中又少佐疏達肝氣之藥。強調肝腎協調，如經前肝氣偏旺，宜重於疏肝理氣以調經；經後腎氣耗損，則著重補源以善其本。
何氏婦科自來注重調理肝脾兩髒，認為月經病可責之肝，亦可責之脾。肝藏血，主疏洩；脾統血，主運化。婦女月經正常與否，不僅和肝的調節作用有關，還與脾的化源統攝作用亦十分密切。因而臨證不僅需要從疏肝健脾入手，還要重視調和氣血。善用烏陳湯合四物湯雙調氣血，對四物湯的加減運用有自己的獨到之處。蔡氏婦科蔡小蓀教授治療月經病注重肝脾腎，治當調理氣血為主，總則為以通為用，通補結合。
此外，浦東王氏婦科對閉經的成因也歸咎為其與腎氣、天癸、衝任的盛衰及胞宮的營養發育，並與臟腑功能的失調有密切聯繫，臨床上多見肝腎不足，氣血虛虧及氣滯血瘀的類型。因此治療強調通經活血必理氣，瀉實補虛貴時機。虛者氣血肝腎不足，實者氣滯血瘀與痰溼。故以養血活血為主法，行氣疏肝常左右行使。
攻補兼施，進退有序
在了解了女性氣血調理之法後，你是不是也開始琢磨著給自己補些氣血？別急，中醫自來主張藥到病所，中病即可，藥過病所，反致有害；或藥偏離病所，無的放矢，重用也無功。其變化在於虛者重以補，實者主以攻。
唐氏婦科唐錫元先生推崇陳自明的《婦人大全良方》及傅山的《傅青主女科》。認為腎為先天之本，元陰元陽之根，藏五臟六腑之精，又反饋於其他臟腑對全身起著平衡調節的作用。而龐氏婦科龐伴池教授亦熟讀經典，深得經旨。她贊同劉河間「童幼屬少陰，天癸行屬厥陰，天癸絕屬太陰」的觀點。
認為青春期少女的月經病多由先天腎氣不足，腎精匱乏；而肝腎同源，腎虛則肝血虧虛，治療應補益肝腎，促進卵巢的發育，調節卵巢功能為主。而育齡期婦女則多由經、孕、產、乳損傷陰血，故虛多實少。因此臨證時就需要注重攻補兼施，進退有序。此外，補養氣血需顧脾胃，溫涼並用通澀相兼也是不容忽視的兩大要素。
創立驗方，病證結合
月經病為婦科病之首，主要是因為經氣不調，從而產生的其他病症。因而治療應從調經入手，而海派中醫婦科的各流派對調經都是同中有異，各具特色。而海派各流派都有各自獨技效方。
朱氏婦科南山先生早年創製治嚴重血崩證驗方「將軍斬關湯」，有補氣血而驅餘邪，祛瘀而不傷正之功。後經南孫教授以治血證以通澀並用為宜的思路加以演變，以失笑散合「將軍斬關湯」，更新為具有祛瘀生新止血之效，治療重症崩漏、月經過多的驗方。處方講究配伍，尤善用藥對，或相須相使，或相反相逆，主次分明，藥簡量中。
沈氏婦科沈仲理教授在校教各家學說時期就已十分重視李東垣《脾胃論》的學術思想。他認為脾胃辨證是臟腑辨證的核心，可貫穿各臟腑的氣化作用，從而推敲病因病機的聯繫和用藥的配伍，形成了一套以脾胃為主的辯證用藥經驗。更在治療痛經方面摸索出其獨特經驗，如溫養通絡法的四烏賊骨—藘茹丸；瀉心火通經絡的芩連四物湯；及涼血通經法等。他強調對於崩漏的治療有文獻所記載的塞流、澄源、復舊三法，但必須掌握「急則治標，緩則治本」的原則。
除此之外，蔡氏婦科調治月經病的加味順經湯、預陰固衝湯、化瘀止崩湯；陳氏婦科治療閉經的香草湯、療婦人虛勞的回天大補膏、治氣滯血瘀寒凝體質痛經烏藥片等均為創立驗方，講究配伍之結晶。
其實早在1910年，蔡小香先生就強調中西醫學溝而通之，合而鑄之。此後，蔡小蓀教授更是秉承這一觀點，認為中西各有所長宜相互參考，辨病與辨證相結合，分期與分型相結合，中醫病因病機與西醫病理變化結合，藥物傳統效用與現代實驗研究結合。松江駱氏婦科立法處方雖多遵古訓，但又不拘一家之言，博採眾家之長，業醫之道，藥性為先，品味雖多，主治當審，強調病證結合，善用血肉有情之品填補奇經和攻堅搜絡蟲類治療頑疾。
改善體質，固本為先
先天稟賦，後天調養，體質的健康對於女性的疾病防治可謂意義重大。陳氏婦科陳筱寶對清徐大椿的「元氣存亡論」推崇備至，注重按體質辨證和月經周期療法治療月經病。曾提出調理、改善病理體質的用藥經驗，其分陰虛血熱體質、陽虛血寒體質、氣血虛弱體質、痰溼壅阻體質、肝經鬱滯體質、脾虛失運體質、腎精虧損體質等七種類型辨證論治，十分獨特。不過蔡氏婦科提出治療崩漏應「求因為主，止血為輔」，不辨病因一味地單純止血，往往是約止越嚴重。在血止完成後，則應當復舊以固本。
此外，將臨證經驗歸納上升為理論也是海派婦科名家的又一特點。朱氏婦科依據陰陽乃變化之本，動靜是具體表現，總結出「從、合、守、變」四法平衡陰陽的治療原則。主張採取糾動靜失衡之@#$@*&應是「動之疾制之以靜藥，靜之疾通之以動藥，動靜不勻者，通澀並用而調之，更有動之疾復用動藥，靜之疾再用靜藥以療之者。」而「從、合、守、變」這四法的內涵又可體現在婦科病診治的各個環節之中。
胡氏婦科胡彭壽教授認為，月經病的發生是每月一次，故其治療原則應每月按月經周期用藥，平時則遵循緩則丸之的原則。用丸藥代煎藥，根據陽虛、氣滯、肝鬱等不同表現，常以右歸丸、香砂六君丸、烏雞白鳳丸、逍遙丸、四制香附丸等方劑辨證應用。月經期以湯藥為主，只需服用四至五劑。避免了一些患者怕服苦味湯藥的問題，也節約了治療成本，為患者接受。
(《新聞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