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那年,我作為交換生到臺灣學習,在國際金融課上認識了凱諾老師。國際金融課是全英文小班教學,只有7個學生,同學們來自不同的國家和地區。凱諾老師則來自大洋彼岸的美國加利福尼亞,她是個來了臺灣10年也沒有學會漢語的可愛小老太,性格直爽,講話帶勁,走路帶風。
凱諾老師的課堂氣氛很輕鬆,討論聲和笑聲不斷,但這並不代表她的課程可以矇混過關。即使只是一個簡單的名詞解釋,你若有半點遲疑,她就會源源不斷地拋來問題。光是在課堂上回答她的問題已經夠讓人焦頭爛額了,更不用說還有每兩周一次的經濟案例分析報告演講。因為人少的緣故,每次演講她都有充分的時間「質詢」一番,其他同學也都可以隨時打斷你的演講發出質疑。
剛開始,我不斷練習我糟糕的英語口語,吃力地應付著晦澀的報告內容。儘管凱諾老師總是鼓勵我更加自信些,但我仍然擔心臺下同學會投來否定或懷疑的目光。直到有一天,當我發現自己竟然可以滔滔不絕地講述我發現的新論點的時候,我對「表達」這個詞有了新的理解。
時間久了,我慢慢體會到,中式教學和美式教學在本質上是不同的。這並不是兩種教育模式孰優孰劣的問題,而是培養出來的人才都將具有十分明顯的本民族性格特徵。儘管臺灣在過去幾十年不斷摸索教育體系的改革與發展,但實際上,臺式教育與大陸的教育模式並沒有質的差別。臺灣教授與大陸教授本質上都是一脈相承的文化傳承者,他們對於學生傳道授業的思維模式是相同的,至少是相近的。
曾經與凱諾老師討論過大陸學生、臺灣學生與美國學生的課堂表現區別,她嚴肅地搖搖頭:「對來自某一地域的學生做概括性描述,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不過凱諾老師也告訴我,據她這些年在臺灣的觀察,文化在素質教育的發展中起著相當重要的作用。中國學生注重個人修養與外界期許,他們往往去踐行他們「應該」做到的,即使這樣的言行並非出自個人意願。這種責任意識會具體轉化成他們的言行,成為無形的自我道德約束。這是儒家文化所帶來的「君子意識」,集合起來就形成了中華民族沉穩、內斂的性格。美國學生則視自我表現、自我實現為最高價值。拿凱諾老師來說,她上課時敢光著腳走在教室裡,僅僅是因為那樣使她感覺更舒服。美國學生敢於直言不諱,即使是一些可能體現出本人缺陷的行為也會表現出來,這就是他們想要的表達。
與凱諾老師的交流加上個人感悟使我覺得,我們是如此的不同,而每一個民族整體或者是獨立的個體,都應當被允許有表達差異的權利。因為,除去黑與白,世界上總會有不那麼顯眼的灰色。黑格爾說,存在即是合理。
(作者簡介:劉理,上海商學院國際經濟與貿易專業大四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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