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69張錦燦
69本名張錦燦,福建安溪人,現居北京。出於對音樂的熱愛,理工科名校出身的他選擇留在北京,探尋更多對音樂追求的可能性。北京見證了他從單身到結婚生子的全過程,現在,他擁有一家屬於自己的 Livehouse —— 黃昏黎明俱樂部。「我音樂我存在」刊出樂迷與音樂之間的故事,文章要求及投稿方式見文末。(稿酬優厚,發放及時,歡迎投稿。)
我是個文青,喜歡在豆瓣標記聽過的每張專輯、看過的每部電影。我是個理工男,本科和研究生都在中科大度過。這導致我聽音樂和看電影過程都是在Wikipedia, AllMusic Guide, IMDb的「調研」過程中完成的。
在這種音樂或電影的Family Tree遍歷過程中,我在完成自我學習的過程。
我的個人暱稱「69」,緣起於1969年Woodstock音樂節,文藝青年對烏託邦年代的憧憬、符號化的一個裡程碑。69年前後出了很多經典的音樂人和樂隊,開啟了另外一個全新年輕文化的浪潮。
我有兩個孩子。老大快六歲,叫張焜丁。老二快四歲,叫張諾蘭。毫無疑問,他倆都是被我用來致敬偉大導演昆汀·塔倫迪諾和克里斯多福·諾蘭的。雖然我也非常喜歡斯坦利·庫布裡克,不過我不認為我有了老三會給他或她起名叫庫布裡克……
不過我確實有個老三,他叫黃昏黎明俱樂部。
黃昏黎明俱樂部,英文名Dusk Dawn Club, 簡稱DDC。昆汀有部電影叫《殺出個黎明 From Dusk till Dawn》。作為昆汀的死忠,DDC的名字就出自這裡。基於場地的定位、調性、夜生活群體屬性,「從黃昏到黎明」,我想再沒有比「黃昏黎明俱樂部」更好的選擇了。既浪漫又符合群體屬性。
一場演出後,打開DDC的大門,69發現自己正身在「北京的冬天」
DDC在北京鼓樓附近一個胡同裡,距離鼓樓、南鑼鼓巷、故宮、景山等地標景點都不遠。我喜歡北京的胡同,剛來北京的時候就住在胡同裡面。胡同總是充滿著生活氣息,也特別包容,你能發現大大小小的店,和各色各樣的人。DDC主體是一個老北京四合院,但我們在裝修時又結合了一些西式的元素;在這裡演出的樂隊,有特別東方、特別民族的,也有特別西方、特別搖滾的,還有國外的根源、民族、世界音樂。我們通過這種硬體與軟體、視覺與內容的全面中西融合,來呈現我們的整體調性。
2014年春天,北京東城區山老胡同裡,改建中的DDC
音樂演出之外,DDC已成為現在北京市集、展覽等文藝活動的熱門場地
DDC每月一度的「芥末大會」,吸引不同風格的音樂人來此切磋,崔健也是常客
夢旅人是廈門曾厝垵地區有名的音樂主題客棧
夢旅人的後院有幾棵大榕樹,大榕樹罩著整個客棧和咖啡館和木柵走廊。村長阿雷是個好客之主,經常在後院和朋友們聚餐燒烤、彈琴唱歌,好不熱鬧。我是安溪人,毗鄰廈門,同為閩南人的我和阿雷經常在木柵走廊曬著太陽,看著書聽著音樂喝著功夫茶,或者發著呆眯會覺,也經常陪各地來的遊客房客喝茶陪聊。
或許因為我本性熱血,覺得成天曬太陽會變得慵懶,喪失鬥志。所以我在夢旅人大概待了一年就來了北京。之後每年回家都會聯繫村長阿雷,回到村裡山上住上幾天,和越來越少的老村民朋友們聚一聚。去年年初最後一次回去時,阿雷告訴我夢旅人沒了,整個曾厝垵村在過去幾年被商業旅遊侵蝕了。就連最後一塊淨土 —— 山上的夢旅人,合約也將到期,要被房東收回做高端旅遊酒店。我們幾個老友爬進了已搬空的夢旅人咖啡館,搬出落灰的茶具到陽臺上支了一桌。那個瞬間直到現在我都覺得特別感動,特別自在。我們互相扯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各種生活瑣事,在略微傷感的情緒下感受著夢旅人的最後一縷陽光。
關於來北京其實還有一小段插曲:最初我是準備和老鄉同學一起攜手勇闖天涯開闢事業——做有機食品公司。那段時間我總自嘲是個「賣菜的」。但成天處於商場官場生意場的日子著實不是我過得慣的。不忘文藝初心的我,那段時間總會去鼓樓121、江湖等演出場地看演出喝酒,不成想喝著喝著竟然喝成了江湖酒吧的股東……
江湖酒吧創始人天曉也是個老文青,江湖酒吧就如同他的會客廳。杯盞中,音樂中,每天都是朦朧朧的美。他曾是沙子樂隊、耳光樂隊的薩克斯手,幾乎每年跨年夜,保留節目就是天曉哥與臺上樂手即興來一首他的拿手曲目《花房姑娘》。
曾經在江湖酒吧的工作留影(左:69 右:天曉)
在江湖,我一步步從日常小事雜事編輯宣傳設計拍照等做起,同時也沒停過杯中酒。這小小的四合院每天歡聲笑語,人來人往,給我帶來了全新的視野和感悟。慢慢的,組織給我的信任和空間也越來越大,我也慢慢地為組織注入了新的活力和新的元素。在江湖三年經歷了很多人和事,也包括張瑋瑋、周雲蓬、小河、萬曉利、李志、鍾立風、左小祖咒、陳昇等音樂人夜夜笙歌的難忘記憶,更是目睹和親歷了一幕幕的斷舍離。
有次江湖酒吧接了一場詩歌朗誦會,主辦是個叫「大四詩社」的組織。主要成員是王二、紅杏、洪林、瓶子這四個年輕小夥子。紅杏洪林都喜歡喝酒、寫詩、聽重型,後來他倆都成了DDC初創團隊骨幹,紅杏負責內容運營,洪林負責店面管理。
藍衣男子紅杏,橙衣男子洪林,兩人都是DDC團隊的成員
現在作為一個文藝中年,我現在的音樂聆聽儲備基礎,都來自大學期間。大學時有個特別好的朋友SY,我們一起聽搖滾、喝茶、看演出、喝酒、玩攝影。後來我到了夢旅人,到江湖,再到了DDC,三不五時他都會出現,和我一起喝酒聊天,始終沒有走遠。後來他決定出國去研究藝術設計。SY有抑鬱症,但卻是我們一圈朋友的核心。後來他與大家失聯了一陣子。2015年夏天的某一天,突然接到電話,從朋友口中我才得知,SY自殺了…… 我在去上海遺體告別的高鐵上,躲在車廂連接處角落裡,平生唯一一次,把自己哭成了傻X。SY知道我最愛Pink Floyd,留給了我一張《Dark Side of the Moon》的黑膠。那一年的10月,我們幾位好友在DDC為他辦了一次攝影展和紀念會,那一天我們喝了很多他最愛的歐肯特軒威士忌。
來自北京的不留行樂隊
我現在也在做一個叫「不留行」的樂隊。這樂隊是2017年遇到的,有很強人文美學,音樂氣質也很獨特。2018年4月我們正式發布專輯和巡演預告,專門為此拍了個宣傳片。樂隊成員陳林說,我有個外國朋友,舞跳得特別好,正好近期在國內,我們找她來拍!大家一拍即合約來DDC見面,我看到這個外國朋友的第一反應是:咦?咋這麼眼熟捏?這不攝影師Taca Sui塔可的老婆安娜嗎?2011年前後我在江湖認識的那個安娜!失聯多年的朋友,竟然又一這樣的方式相見。
就在寫這稿的過程,突然得知,木卡姆老藝術家、民族大學教授、達斯坦樂團的靈魂人物阿里木江走了…… 我的心情非常複雜,難受。從在江湖酒吧時期我就開始邀請阿里木江老師來演木卡姆,後來在DDC時我們共同組建達斯坦樂團,並帶著樂隊參加一些音樂節、公益演出等,至今相處近8年。阿里木江老師特別親切和藹,討人喜歡,他的音樂是來自自骨子裡節奏,土地的生長出來的聲音。他老人家對我個人也特別好,非常支持我做的事業。突然,他就這樣走了…… 身邊總是突然就會發生一些生離死別的傷感故事,認識人越多,這樣的事就越多,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卻不得不得去面對。想說,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吧。
阿里木江曾在DDC演出
世界就是這麼奇妙。
我媽以前老說我,上了這麼好的學校還是研究生,出來不找個安穩的工作,跑來跑去每天起早貪黑就為開一個店?對此我自己倒是樂在其中,如魚得水,也喜歡這過程遇上的這些人和事。
這就是我,和我的音樂故事。
當然故事還在繼續,我在DDC等你,和你一起譜寫更多關於音樂的故事。
「我音樂,我存在」,是街聲大事為樂迷們準備的欄目。
如果音樂對你的意義不只是一首首歌的旋律與歌詞,而是與你腦海中某段記憶融為一體,音樂起,相關的人、事、物隨之復甦,纖毫畢現。那麼,請將這些故事分享給我們,分享給更多人。我們會仔細閱讀每一篇來稿,一旦採用,奉上豐厚稿酬。
文章來源:街聲大事《DDC,樂在黃昏黎明時》http://dashi.streetvoice.cn/article/20180426/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