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史傳奇劇《清平樂》的尾聲部分,司馬光向宋仁宗控訴福康公主的種種不是。宋仁宗面對義正辭嚴的司馬光,甚至有些招架不住,就連彈幕也在幫忙痛罵司馬光只知道砸缸,卻不懂得人情世故,看得小珏哈哈大笑。此時,徽柔出場,一邊提著木偶,一邊低吟淺唱,她的唱詞正是司馬光的《西江月·寶髻松松挽就》。徽柔用這首詞反問司馬光有沒有過感情,這讓司馬光的氣勢大跌。
實際上,這首《西江月·寶髻松松挽就》正是司馬光所作。司馬光在文學、經學、哲學乃至醫學都有著作,學問精神,自然也懂得吟詩作賦。只不過司馬光的志向並不在此,因此所作詩詞不多,留下的詞作只有三首,大多都是風情之作,這首就是不折不扣的豔情詞:
寶髻松松挽就,鉛華淡淡妝成。青煙翠霧罩輕盈,飛絮遊絲無定。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靜。
這首詞的上闋描述的是宴會場上所遇到的舞妓,但與其它庸脂俗粉不同,司馬光眼裡的她別有一番風情。她挽著一個松松的髮髻,化上了淡淡的妝容。僅此兩句,就為我們描繪出清水出芙蓉的景象。一位清麗出塵、出淤泥而不染的少女向我們款款走來。
在這兩句中,「松松」與「淡淡」兩個疊詞用心尤為良苦。要知道,在那種宴會唱和,歌女舞女們競相爭奇鬥豔,都希望能引得文人雅士的青睞,以此豔名遠播。因此,她們大多濃妝豔抹,盡情展現妖嬈風姿。這位女子雖然也墮入風塵,但她卻依然保留了那一份純真。她並沒有刻意化妝,也沒有過分緊張,那種雲淡風輕地氣度,反而讓司馬光目不轉睛。
接下來,司馬光描繪她的體態婀娜,青煙翠霧般的羅衣掩飾不住姣好的身材。她的舞姿更似飛絮和遊絲一般,漂浮不定。之所以司馬光要刻畫出女子的舞姿輕盈,除了進一步證明她的曼妙秀麗之外,更要營造出小鳥依人,我見猶憐的情緒。
隨著這種情緒的醞釀,在下闕之中,司馬光開頭便直言不諱自己對她的愛戀:此番一見不如不見,多情不如無情。這是司馬光的性靈流露,卻達到了雅而不俗的境界。面對如此驚豔的女子,還不如從來沒有見到過,否則一見相思,難以自拔。對於這樣女子產生了感情,還不如沒有動情好,因為那樣就不會為情所苦。
然而,司馬光畢竟是見到了這位驚為天人的女子,就再也不能逃脫情網的束縛。哪怕是宴會散後,賓客離席,他也逐漸從朦朧的酒醉中清醒,依然無法自拔。漫步到庭院深深之處,只有斜月高掛,四處無聲。這結尾之句,不但有朦朧的意境,更是營造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精彩片段。
司馬光信手拈來,就是不寫出結尾,故意設置懸念,引起人們的回味。他和這位女子的結局到底如何,這段感情到底有沒有開花結果,似乎已經不必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清平樂》中說這首詞是司馬光年輕時的作品,而國學大師靳極蒼在《唐宋詞百首詳解》中解釋這首詞應該是王安石變法時,司馬光被貶後遊戲筆墨之作,並且藉此抒懷,以佳人比宋玉。小珏無意與大師抬槓,但我認為在沒有其它實證的情況下,我還是傾向於《清平樂》中的說法。
司馬光雖然為人正直,溫良謙恭,但更是一個感情充沛之人。否則,他不會為了友情而急中生智砸缸救人。同樣,這樣一個北宋文人,一定也和當時文人一樣,有著自己的愛恨憂愁,也有自己的感情經歷。就是愛情的滋潤,讓他留下如此的千古佳作,是一點都不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