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嬰」是父母過分溺愛惹的禍,是教子無方結的果,但「巨嬰」也會成長,只是需要一些成長的環境。
這裡關於「巨嬰」的幾篇文章角度是多元化的,《當了爺爺你會懂的》,說的是爺爺奶奶為享受天倫之樂,願意對孫輩多付出點愛,有錯嗎?希望孫輩健健康康成長,兒孫繞膝才是一家人真正的幸福;對是不是「巨嬰」,不要過早下結論,《我們看錯了》完全是可能的;《骨頭更加輕》中的一家人,獨特的親情交融,是當前很多家庭其樂融融的生活方式……
高智商「巨嬰」的悲劇
王馨達
凡事以我為中心,極端的自私自利,思維偏執,缺乏自我管理能力,是「巨嬰」們的共同特徵。
「巨嬰」是如何養成的?一段時間來探究此現象的文章可謂汗牛充棟,有從心理學、社會學、教育學分析原因的,有把原因歸罪於應試教育制度的,甚至歸罪於獨生子女計劃生育政策的……
其實,一個家庭出了個「巨嬰」,怨不得別人,都是父母過分溺愛惹的禍。
近日翻閱報紙,看到這樣一條新聞,《48歲「啃老海歸」宅家七年,80多歲老母親身心俱廢狀告兒子》,說的是82歲的丁阿婆,因兒子2012年從加拿大滑鐵盧大學獲工程學碩士學位回國後,一直宅在家裡,不肯外出工作。丁阿婆收入有限,又身患尿毒症,看著兒子整日渾渾噩噩、無所事事的頹廢樣子,作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狀告兒子不承擔贍養義務。當法院通知兒子參加訴前調解時,他竟拒絕跨出家門,並把怨氣撒向丁阿婆說:「都怪你,在我小時候你事事包辦,什麼都給我弄現成的,讓我對你們太依賴,是你的溺愛毀了我。」
這可能是個較極端的例子,擁有高學歷,卻無法獨立於社會,無法正常工作。但這又怪誰呢?
俗話說,「溫室裡長不出參天大樹」。在應該培養小孩獨立生活能力的時候不去培養,父母包攬一切,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經不得一點風雨,受不得一點委屈。在這樣環境中長大的孩子,想不成為「巨嬰」都難!所以,「巨嬰」的產生都是父母過分溺愛惹的禍,是教子無方結的果。
「骨頭更加輕」
王慧娟
兒子三十有餘,卻從不買菜做飯。下班到家,我們盛好、端上熱騰騰的飯菜,離「飯來張口」就只差餵了;至於疊被清掃、洗衣刷碗,也一概由老伴和我操持。煲電話粥時,我無意間洩露了這樣的生活狀態,好友詫異:「怎可對成年子女這樣大包大攬?你們啊,骨頭太輕!」
其實,兒子並非啥都不會,而給人的印象卻是「高分低能」。「996」的工作狀態令他不得不在家出任「巨嬰」的角色——為人父母,不願見他向睡眠索時間,太想為其減壓,才有了如此這般。
讓人欣慰的是,我家的「巨嬰」對父母的操勞,心知肚明。難得的休息天,他會以他的方式來回報我們,譬如:帶我們去K歌;陪我們去長三角微旅行;還準備全家出動看最新上映的電影……用他的話說,這叫「反哺」。
兒子最新教會我們的刷臉支付,他爹這幾天又傳授給了隔壁老丁等小區裡的幾位「好學」的老頭老太,讓鄰居們刮目相看。「老弟,你怎麼學會的?」「是我兒子教的!」老姐妹們約我唱歌時都不禁讚嘆:「咦?中氣比老早足了嘛?」竊喜的我笑而不語。在三番兩次的追問之下,才道出其中的玄機:「要充分調動氣息,這是我兒子教的!」
與這個生在福中、心懷感恩的「巨嬰」相處在同一屋簷下,久而久之,我和老伴都成了稚心依然的「老童」,非但未覺累,「骨頭」倒是「更加輕」了——更樂意打理家務,更願意接受新知,市面上的新鮮事物可同街坊鄰裡、身邊好友分享,而這種獨特的親情交融,大概是他們無論如何也拷貝不來的吧。
「當了爺爺會懂的」
呂慶
曾經,議論到養「巨嬰」,我也笑那些老人「戇」。一位長者問:「你還沒當爺爺吧?」我正驚奇他料事如神,他卻撂下一句:「你當了爺爺會懂的。」轉身拐進了弄堂深處。
孫女出生後,我懂了什麼是天倫之樂。如今都十歲了,我還習慣圍著她轉,時而餵她幾口,時而幫她換衣穿鞋,上學放學替她背書包,每每此時,心裡那股美美的滋味,總無以言表,要不是兒子「喝」住我,這樣的「奉獻」我會堅持到老。現在養育孩子的成本太高,年輕人一般不肯生二胎,你不寶貝成嗎!
再說,養了「巨嬰」也不見得全是壞事嘛,孩子真要成了「才」,飛到外面去了,咱還能有多少「兒孫繞膝」之福?《紅樓夢》中那個元春,算是成功人士了吧?才貌出眾的她被召入宮後,連榮國府的老祖宗賈母都難抑相思之苦,又何況我們!
我有個鄰居,早年把女兒當「巨嬰」養,有人勸她放放手,她說:「我開心啊!」前年她罹患癌症,知道醫生無回天之力後,吵著出院回了家。她說:病治不好了,要把愛延續到底,起早貪黑把一家三代服侍得舒舒服服。有人以為她家人不盡人情,後來知道,她就是信奉「春蠶到死絲方盡」,在為小輩奉獻中終老,她說她沒有遺憾,只有幸福。
如今提倡老年人要「想穿點」,這話說說簡單,真要做到可不容易,我是到當了爺爺才算真「懂」的:把第三代養成啥樣都成,我只做我喜歡做的,開心就好。孩子成不了大梁,做個「螺絲釘」,需要時幫她「擰」幾圈,不都是國家需要的?這個道理,等你做爺爺時,也會懂的。
他鄉遇「巨嬰」
倫豐和
傑夫是上海人,中文名字叫楊傑,女兒鄰居家的房客,在雪梨大學攻讀外貿專業。他租的屋每周150澳元,不大的單間;他衣著普通,飯食簡單,常常麵包牛奶三明治,時不時還吃泡麵。
我是去探親時認識他的,見他如此,產生惻隱之心,燒上海口味的紅燒肉或白斬雞時,就會給他端上一盆,一來二去成了忘年交。
我回上海給他帶東西,才知道傑夫的過去——他曾經是上海人口中的「巨嬰」,爸媽開一家大型物流公司,資產過億。他從小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要啥有啥;開始讀書還算不錯,中考進過名校,後來身邊圍著一群酒肉朋友,任他呼風喚雨,酒足飯飽後惹是生非,險些進了公安局,嚇得爺娘出了一身冷汗,一跺腳,發了狠心,關起門來跟他談了三天三夜,打開天窗說亮話,要他走出去,變個人樣子再回來,否則一刀兩斷!
在母親的「押解」下,飄洋過海到雪梨求學,也藉機調個環境、換種活法。
母親打量了一下周圍,放下心來,承諾他的學費和租屋錢由老爸老媽負責,吃、穿都得自己攢。等他點了頭,拍拍屁股回了上海。
我聽了,心裡有過擔心。
他還真的痛定思痛,遠離是非泥淖,打工掙口吃的之外,潛下心來念書,過了語言關後,考入了大學,書念得滋滋有味,人一身正氣,常常給中國大爺大媽提供幫助,華人圈裡提到他名字,都一個「棒」字。
我本以為,「巨嬰」是長不大的,心裡總有莫名的擔憂:輪到我當他老子,如何是好?現在,傑夫告訴我:「巨嬰」會變的,前提是,娘老子得先變!
我們看錯了
周偉民
老友國忠,有一個獨生女,從小到大,疼愛有加,可以想見。一切家務從來無須女兒動手。女兒出國留學,老兩口費用全包,可以理解。留學歸來,還帶回了女婿——一個忠厚的愛爾蘭小夥。女兒在浦東一家雙語學校工作,女婿在幾家學校擔任外教,因為開始中文並不太好,工作不太穩定,經常待業在家,小兩口和老兩口,擠在控江四村一個狹窄的兩居室裡,家裡的一應開銷,還是國忠夫婦倆包攬。
第一個外孫出生,自然是外公外婆帶大。第二個外孫出生,老房子不夠住了,還是國忠夫婦倆,傾其所有加部分貸款,在南匯野生動物園附近買了一套三居室的新房。國忠退休後,承擔了家裡所有接送孩子上下學和買汏燒,家裡的開銷依然由老兩口包攬。這時,我們一些熟悉的朋友就有點忍耐不住為他抱屈了:不僅女兒是「巨嬰」,還弄了個外國「巨嬰」回來!這苦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沒想到,有一年,他突然開心地告訴我,夫婦倆歐洲十日遊了,女兒女婿買的單!還給我發來夫婦倆穿著嶄新的紅色羽絨服的照片,說全套行頭都是女兒置辦的。自那以後,女兒夫婦幾乎每年都為老兩口安排一次出國旅遊,至今為止,已經到過二十多個國家,還乘了四次郵輪。國忠平時喝的酒、茶葉,都是女兒買的,還時常為他們添置新衣、新鞋。還置換了新車!
我方始明白:我們看錯了,關於「巨嬰」的結論過於輕率,很多孩子心裡是懂得和記著父母恩情的,只是暫時沒有能力,沒有機會或不善表達。相信他們,到時候,會有回報的!(金色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