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第四中學,浙江省最早的現代公立中學,也是著名的省一級重點中學。今天,這裡有四位來自40年時光長廊不同角落的學生,作為1977年高考恢復和改革開放的受益者,從杭四中啟程,破除種種限制,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那一種人。
梅貽琦大師曾經說過:「大學之大不在於大樓之大,而在於大師之大。」正是一代代四中老師承前啟後,以教育學生為大任,才鑄就了杭四中如今聲望。這四位不同時代杭四人,將親訴在不同的歷史環境下,高中老師們各有什麼教學手段,在他們年少時期栽下的得以仰望的巨樹,為他們未來的人生路送去指引和餘蔭。
七十年代:想不到吧 高三的午休班主任讓去西湖邊瘋玩
七十年代末在杭四中度過兩年高中生活的王治,帶來了一份由兩根筷子,一張列印紙製成的小篆捲軸,上面用淡藍色墨水的鋼筆工整地書寫著《嶽陽樓記》,上面還煞有其事地蓋上了兩枚印。
在「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八十年代,王治從杭四中畢業後,順利考取了杭州大學化學系。如今他事後回憶,自己最愛的還是文學,「直到現在依然愛好文學」,他強調道。對於這份帶著文學氣息的禮物,王治小心翼翼地保存了近四十年。
捲軸的獲得來自1979年的跨年夜,那是一個通宵的夜晚,班級中來自杭城各區的年輕人,將迎來八十年代的第一場高考。夜裡唱跳狂歡結束,班主任要求他們交換早已準備好的禮物,王治和這份捲軸,就是這個時候結下的緣分,捲軸的作者陸勤現已旅居日本多年。捐贈前,他通了一個越洋電話,徵得陸勤的同意。對方答覆道「這是你的東西了,你有絕對權力決定它的去向。」
七十年代的杭四中學生王治,現任正大青春寶藥業有限公司副總裁。
班主任方文海老師就是這場狂歡夜的策劃者,這位嚴謹細緻的高中數學老師,有不少「反其道而行」的教學方法。比如他對班級裡的同學有這樣一個要求:午休的兩個小時最好要出去玩。青春期的男孩女孩,正處於體力最旺盛的年紀,操場上,西湖邊都留下了高中生們盡情歡呼的身影。因為中午的多餘體力消耗,下午同學們坐在課桌前反而特別能靜下心來學習。王治事後回想老師的這一別出心裁的要求,不禁感慨良多。
三年來,方文海老師留給王治的個人標籤就是手段樸實而內心執著。自始至終,方文海老師只有一個簡單的想法,就是你們這幫傢伙一定要考上大學,並且不餘遺力地幫助每一個人達成這個目的。王治的高中同桌,家住閘口,每天要花去四個小時的時間在路上。高考前夕,同桌不經意間告訴了王治一個秘密:他住進了方老師家。方老師在學校附近十幾平方的小宿舍,平時住著朱老師和他的兒子,在考前兩個月的夏日再要多塞下一個人,房內的逼仄不便可想而知。
八十年代:老師都很有點點叛逆 有一個還出家了
從84年開始,一路到90年代,壽曉淵完整的中學六年從杭四中開始,也在杭四中結束。畢業後就讀於浙大的壽曉淵,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個優等生,但他卻自認為是個矛盾甚至有點彆扭的學生。矛盾在於儘管壽曉淵履行了在國內價值體系裡好學生應該完成的義務,但在歷史和文學上,他又有著與書本和時代相悖的認知,並且不甘心默默消化,愛與老師在課堂上進行討論。
當年的矛盾學生壽曉淵,現擔任音譜旅行創始人&CEO。
壽曉淵自認幸運,得以在八十年代的杭四中那種少隔閡的師生關係中暢心溝通。高考前因為老師隨心的一句話,壽曉淵毅然報考了浙江大學旅遊學院,並且這一行業衷心投入至今。高中時期寬容和理解的環境,在壽曉淵的性格裡植下了「挑戰」的特性。在旅遊業的從業中,壽曉淵什麼都幹過,去過旅行社、航空公司、酒店,現在落定在郵輪業。
如果要問杭四中的哪個老師給自己留下最深的印象,壽曉淵腦子快速一轉,答道:「這很難舉出個例。」但他舉出了幾個老師,為八十年代杭四中的老師們速寫了一份人物群像:個性鮮明且內心狂野。這些老師中有自八十年代就打算出國,如今仍在杭城某高中任校長的老教師;有嚴謹的學院派物理老師,如今卻選擇和孩子一起長居大理;當年年輕的班主任,現在已四大皆空,遁入空門。
八十年代的杭四中老師個性鮮明,在每個時代都能個性十足,自由奔放。他們為學生提供多方面的養分,在潛移默化中哺育給學生這樣的教學初衷:不要只是活得安分守己。
九十年代:壓力和眼界並存 但那是最寶貴的黃金年代
李力在90年代在杭四中讀了六年中學,自稱四中人。的確,父母都是杭四中老師的他,從出生那一刻起,四中就成了他最熟悉的家。今天,他帶來了1981年杭四中夏令營影集和杭四中的校牌。影集是由父親在舊書店購得,化不開的四中情結讓這位老四中人立即買下,心心念念要捐給四中。
九十年代的杭四中校徽,背面印有校訓「正直、簡樸、尚禮、揚善」。
李力高中時的數學老師王克鎬,教學的班級一向以嚴肅高效著稱。他會在小黑板上寫下最難的題,在課前隨意抽人上臺答題。下面坐的滿是戰戰兢兢不敢和老師眼神交錯的學生。於是,大家只能在課餘多多鑽研難題,以防「不幸」被叫上臺當眾出醜。經濟的發展導致九十年代的人們更注重高等教育,高中老師需要用盡辦法把學生成績提上去。
和杭四中淵源頗深的李力,現任復星科技與金融集團總裁助理兼法務董事總經理。
杭四中留給李力最深的影響是嚴謹的做學問態度。這種精神讓李力在除了求學路上收益頗豐。如今已現就職於復星科技與金融集團總裁助理兼法務董事總經理的李力,依然感激於杭四中給他帶來的影響。因為工作需要,李力需在全球範圍內訂購,法律條文無時無刻不在更新,只有膽大心細才能在最短時間裡掌握。
他懷念在杭四中的九十年代,打下了私人黃金時代的烙印。相比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年輕人能看到更多新東西;相比信息爆炸的網際網路時代,又給人更多喘息消化的空餘。
二十一世紀:大一就考出教師資格證 為了重返高中
「我在杭四中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和四中籃球隊一起拿下浙江籃球賽冠軍,這也會是我未來三十年的目標。」作為一個待完成的執念,於雙凱從南京航空航天大學經濟系畢業後,回到了杭四中做體育老師兼籃球隊的教練。幾乎是從杭四中一畢業,於雙凱在心裡埋下了這份傳承和責任,為了重返四中籃壇,大一他就考取了教師資格證。
於雙凱守住了少年時代給自己的承諾,回到了杭四中籃球隊。
初中就在廣廈練球的於雙凱,是作為體育特長生考入杭四中的。進入高中後,他對自己的期許是「要做體育最好的普通學生」。為了完成從運動員到普通學生的轉變,他洗刷了老師們對體育生的刻板印象:按時上課、出席自修、鑽研問題。
因為打比賽的緣故,於雙凱去過中國許多地方,因此他最喜歡的科目就是地理。一次考試中,他的地理曾經進入年級前十,出現在張貼的紅榜裡。至今於雙凱都記得那時在榜單裡看到自己名字的詫異和驚喜。
從運動員到高材生,杭四中的老師給了於雙凱諸多幫助。他用「人生導師」這個比教師更有分量的詞語形容教導過他的老師們。老師們給了學生們更多理解,從自己的角度了解需求,是屬于于雙凱這一代學生的幸運。
07年的耐克夏季巡迴賽是於雙凱高中生涯裡最閃光的時刻,杭四中男籃隊在這場比賽中勇奪第一,於雙凱自己也拿下了那一場比賽的MVP。那場比賽中,現場除了一眾少年籃球新秀,巨星科比也被邀請到場。於雙凱在領獎臺上獲得了科比親筆籤名的球鞋。現場有科蜜叫價5萬要向於雙凱買下這雙球鞋,被於雙凱斷然拒絕了。
如今,於雙凱收藏這雙球鞋已經有11年。在明年即將到來的杭四中120周年校慶中,於雙凱打算將籤名球鞋獻禮給這所與自己的過去、現在和將來都有著不解之緣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