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偵破紀實：冷血殺手孔繁座

1997年2月4日,孔繁座這個曾被公安部通緝和全力追蹤了四年、被稱為海南省第一號要犯的殺手,由特警押解著從重慶回到他最初作惡的地方—海口市。

血案驚海南

1992年10月,一個靠黑道起家、擁有10多億美元的富豪(美籍華人)林某上海南島來炒地皮,他看中了澄邁縣老城鎮靠大海的一片港口地皮,意欲高價炒賣。而另一位搞房地產、同樣財大氣粗的香港老闆許某也看上了這塊地皮,兩位老闆為了各自豐厚的利益,逞兇鬥狠,互不相讓,最後發展到了僱請黑社會殺手來「擺平」對方。

12月10日夜,澄邁縣老城鎮拔南村村民、黑幫成員孔令忠家,燈光灰暗,煙霧瀰漫,十多個刺龍紋身的漢子亂七八糟地坐在客廳沙發上,正在聽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講話。

「兄弟們,我的老闆想給你們一筆大生意做,除掉許老闆一伙人,給20萬人民幣!」

一個高鼻梁、黑臉膛,一副「舵爺老大」派頭的傢伙狂叫:「老子本來就是吃『血泡飯』的,殺多少人,殺誰都行。但這次要50萬元!少一個子兒也不幹。」

穿西裝的略一沉思,一拍桌子,叫道:「好,成交!先給10萬元定金,餘下的等你們事辦成之後付清。」說著,他把一隻裝滿錢的密碼箱推紿了那位「老大」。這位「老大」就是孔繁座。

1992年12月16日晚10點鐘,澄邁縣老城鎮的大富豪歌舞廳,彩燈閃爍,樂曲纏綿,一個個舞客摟抱著溫馨的小姐正如痴如醉地搖擺,在盡情地尋歡作樂,全然不知道一場血腥的大屠殺即將開始。

10點40分,一輛黑色皇冠轎車風馳電掣般開到了大富豪歌舞廳門外停下,戴著墨鏡的孔繁座帶著四個殺手殺氣騰騰地衝進了歌舞廳。他們衝進一個包房,只聽得孔繁座狂叫一聲「開殺!」掏出一支微型衝鋒鎗「噠噠」對準包房內許老闆手下的五名經理和保鏢一陣狂掃。與此同時,他帶來的四個殺手也各自掏出雙槍,左右開弓地射殺。

在一聲聲哀嚎和慘叫聲中,許老闆的五名「得力幹將」和幾個漂亮的「小姐」頓時被打成了血篩子,一個個倒地斃。

當隔壁另一個包廂內的五名許老闆手下聽到槍響趕來支援時,卻無法抵擋有備而來的孔繁座一夥的AK-47衝鋒鎗、五四式手槍。

槍戰中,整個歌舞廳鬼哭狼嚎,血肉橫飛,一片混亂。最後,孔繁座帶領的殺手打死許老闆的手下許義同、許義和、吳乾明等十人,並打死打傷另外九名無辜群眾,在留下一片血海後,駕著皇冠車逃離了現場。

這是建國以來發生的海南省最大的一次惡性殺人案。當時,此案震驚了海南全省,也震動了國家公安部。案發第一天,海南省委書記和省長點名要省公安廳長督辦此案,公安部也作為特大案掛牌由刑偵局偵破。1993年全國第一號通緝令通過報紙、電視、廣播傳向全國各地。一個由公安部和海南省公安廳牽頭的300多人的大專案組也迅速成立和運轉,一張無形的「大網」撒向了全國。

孔繁座,時年37歲,海南省澄邁縣人,文盲,無一技之長。年青時便來到海口市,跟一幫黑道中人廝混,充當打架恐嚇、敲詐的小角色,學會了江湖上混世之道。

1988年,孔繁座帶領一幫黑社會爛仔搶劫一家商行的10萬餘元,引起警方通緝追捕,一時間,他的惡行在江湖上名聲鵲起。他認為自己能幹事了,不屑做一般的小嘍羅,遂回到老家澄邁縣拔南村招納同族孔令忠、孔令城和自己三個弟弟孔繁川、孔繁桂、孔繁益等十幾個手下,組織了新的黑社會團夥。他夥同其舅舅林昭新在公海上,從越南槍販手裡買到AK-47型衝鋒鎗、五四式手槍、大爆力滑膛槍等一批武器,發給每個成員,伺機大幹一番。

1989年至1992年,海南發生多起商人被綁架、金店和商行被搶劫的大案,據報稱均是孔繁座一夥所為。海口市公安局和澄邁縣公安局先後多次緝捕他,均因這個悍匪狡猾多變部署周密、善於化妝而逃脫。這傢伙心狠手辣,工於心計,在江湖黑道上素有「冷血殺手」之稱。

「12·16」特大殺人案後,孔繁座自知自己是警方追捕的最大目標,便去醫院做了整容術,仍潛藏在海南。

殺手離不了「血腥錢」,有錢才是他的命根子。1994年月,孔匪見「風聲」不太緊了,過去的「舔血錢」也花得差不多了,便通過林昭新的單線聯繫,召集到黑幫成員李繼雄、孔令誠、孔繁川等幾員手下「大將」,又策劃製造了一樁震驚海口市的大綁票案。

那是一個星光燦爛的夜晚,海口市繁華區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姓鄒的香港富商在兩位保鏢的的保護下,剛鑽出豪華轎車進賓館。突然,五個兇神惡煞的蒙面人衝出來,掏槍射倒兩個保鏢,鄒老闆還未醒過神來就被一個大漢推搡進了轎車。一聲呼哨,幾個暴徒擠進轎車,用手槍抵著鄒老闆的腦袋,然後駕車絕塵而去。

這就是孔繁座在逃亡中組織的駭人聽聞的「1·12」綁票大案。他們把鄒老闆綁架後,勒索了10萬美金才放人。

有了錢,孔繁座一改往日流浪漢模樣,一副大款派頭,洗桑拿浴,住豪華賓館,嫖女人……不久,那些錢又被他和手下豪花盡了,而他那罪惡的槍聲又響了。

1994年7月,他在海南澹州市跟蹤並射殺(重傷)一名北方來的汽車商人,搶劫了8萬多元現金。

1995年2月,他在海口市八一農場,將一名駕駛摩託車的水果商販打死,搶走2萬元現金。

1995年5月,他夥同兄弟孔繁川在海口市的一個港口附近搶劫一家百貨店,殺傷兩名店員。

一件件惡案、大案的情況匯集到「12·16」大案指揮部,負責孔匪案偵破的民警非常震怒:這傢伙膽大包天,頂風作案簡直就是在向警方示威!於是,海南省公安機關再次發通緝令,發動所有警力,設卡堵截,追擊圍殲,並對重點地區進行地毯式搜索。但緊張查緝了數月,仍未發現孔繁座的蹤跡。

1994年9月,海南澹州市。

這天,楊村公路邊的「迷君」髮廊走進一位身材魁梧的黑臉顧客。此人一身名牌,手上兩個大鑽戒閃閃發光。從重慶市萬盛區來的髮廊小姐吳某悄眼打量,便知道是位款爺,她靠上去,朱紅的香唇湊近他的耳邊:「老闆,按摩嗎?包你舒服安逸。」來人深諳此道,兩人便溜進了後面的暗室。

進入這個淫窩尋歡的就是「冷血殺手」孔繁座。不過現在已化名「李全」,職業是水果批發商。漂亮女郎吳某把他服侍得非常舒心、爽快,他甩手就給吳某2000元。這個有丈夫有孩子的風韻少婦滿心歡喜,當時就約「李老闆」經常來「耍」。果然,迷戀吳某色美肉香的孔繁座從此與她勾搭在一起,吳某也心甘情願地作了他的姘婦。

1994年11月,「迷君」髮廊被當地一夥地痞爛仔砸爛了，沒有去處的吳小姐便乾脆搬去同孔匪同居。孔拿出8000元為她開辦了一個髮廊,讓吳某當老闆,繼續做色相生意。孔繁座以這個髮廊為據點,經常與化名「阿吉」的黑幫成員李繼雄、孔繁川來往,並在此策劃了多起搶劫殺人大案。

1995年2月,一夥姓李的地痞經常來吳某開的髮廊鬧事，吳小姐告訴了情夫孔繁座。在一個月黑之夜,兇狠殘忍的孔匪持槍在一個酒館外攔截報復。李某一夥六個喝完酒剛走出酒館,孔匪便掏出雙槍猛烈射殺,當場就殺死二人,重傷三人。

「冷血殺手」作案後,當夜就攜情婦吳某潛逃了。

1995年10月,偵破「現代南霸天」一案,名震全國的海口市秀英公安分局政委王德受命掛帥,抽調20多名精幹民警組成重案組,與這個黑幫惡勢力開展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較量民警們不分晝夜,搜索孔繁座一夥的蹤影,終於撕開了「黑網」,抓住了一個個殺手。

1995年12月至1996年3月,孔繁座手下的骨幹孔令忠、孔令誠、李繼雄等相繼在海口和澄邁的秘密隱藏點被抓獲,並被繳獲了AK-47型衝鋒鎗、五四式手槍、七七式微型衝鋒鎗30多支。

孔繁座從手下的落網中,嗅出了危險信號,於是,又開始了逃遁生涯。

山城擒惡魔

狡兔三窟。孔繁座認為在海南呆不住了,便與吳某商討潛回其娘家重慶藏匿。1996年3月5日,吳某先回到重慶萬盛南桐煤礦同丈夫離了婚,然後,打電話讓化名為「李全」的孔繁座來重慶同居。孔繁座到來之後,二人便租住在萬盛區萬鎮蓮池村羅某的小四合院裡。孔繁座到重慶後蟄居在家,一直不拋頭露面,對外的聯絡和周旋全靠吳某,吳某為了掩護這個「冷血殺手」,把自己讀小學的兒子接來一起居住。

1996年7月2日,與匪首孔繁座單線聯絡的其舅林昭新給孔匪送錢到重慶,返回時,在海口市的機場被警方擒獲。審訊中,黑幫成員林昭新只吐露孔在重慶,而其他的拒不交代。

1996年11月22日,專案組派海南省公安廳李中山、刑偵隊趙志疆隊長等三人來到重慶,重慶警方派出刑警大隊特警分隊長、威震西南的「擒敵能手」陳洪強、李剛配合行動。經過嚴密偵査,他們終於發現了悍匪孔繁座的確切住址。如何抓捕這個槍法十分準的亡命殺手?瓊渝兩地民警反覆商討論證終於拿出了精心設計的方案。

11月27日下午4點多鐘,特警分隊長、陳洪強、李剛裝成房東羅某的熟人,進門就叫嚷:「羅某某，沒事幹,來搓兩圈麻將耍喲!」羅某應道:「耍得嘛!」便在四合院裡擺上桌子,羅某又敲住在底樓的吳某的家門:「吳某某,三缺一,來湊角打麻將!」吳某應聲提著麻將出來,而久悶在家的孔繁座也跟著姘婦出來。特警陳洪強、李剛一打量高鼻梁、粗眉大眼、高顴骨,跟通緝的孔匪照片酷似,於是,兩人坐在離孔匪相鄰的凳子上,伺機動手。

下午5點多鐘,打了三圈麻將後,孔匪去拿鉗子搞院壩裡的電燈,就在孔匪轉身背對著兩名特警搞電線,絲毫未防備時,陳洪強迅速撲過去,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鎖喉、踹腿,李剛也撲上來擰腕、扭臂。一瞬間,兩名特警就撲翻制服了這個殺人如麻的「惡狼」。埋伏在院外、樓上的民警聽到扭打聲,「嗶啦啦」地衝了出來,未等孔匪回過神來,就銬住了他的雙手,戴上了腳鐐,他縱有天大能耐也逃不脫。

院外十幾個民警聽到規定的行動口令，一擁而進，配合將孔繁座制服生擒。事後，在孔繁座的床上，發現了一把已經上膛的54式手槍。如果此戰是民警持強硬攻，恐怕是肯定有傷亡。此戰中，警方表現出色。重慶和海南兩地特警聯手，採用完美無缺的緝捕戰術，不費一槍一彈，在重慶萬盛將公安部通緝的要犯、被稱為海南頭號殺手的黑社會團伙頭目、在海南殺人潛逃4年之久的悍匪孔繁座緝捕歸案。

民警兵不血刃地擒獲了殺人魔王孔繁座,給他四年的逃亡生涯畫上了句號,也給民警們在四年的漫漫追捕路上付出的心血寫下了註腳。

但最終孔繁座被判死緩，於2014年出獄。

聽說是有重大立功情節，幫警察剷除了越南到海南的武器走私通道，所以判了個死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