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世界盃俄羅斯球迷球場再現「維京戰吼」,場面氣吞山河,震撼人心,這或許是世上最給力的啦啦隊,讓人感受到了戰鬥民族的熱情,也不由得讓人想到了曾經讓整個歐洲難以忘卻的維京時代。
2018年,全球幸福指數排名,誰又能想到北歐五國(芬蘭、挪威、丹麥、冰島、瑞典)全在榜單的前列。北歐,你安富尊榮的當下與風起雲湧的往昔有著天壤之別。
英國杜倫大學「中世紀歷史與文學」課程講師埃莉諾·羅莎蒙德·巴勒克拉夫對研究維京文明興致勃勃,她作為「BBC新一代思想家」入選者,親身遊歷這片山河大地,結合考古發現、盧恩文石碑、中世紀世界地圖等文本,撰寫了《北方以北》一書,講述數百年前,處在歐洲最外緣的維京文化是如何親歷、記憶和想像世界。
維京時代大約在從790年開始直到1066年,故事的主角是有著壞小子的名聲的維京人(北歐人),他們有著"北歐海盜」的別稱,他們燒殺搶掠、嗜血成性,讓整個歐洲聞風喪膽。很多年過去了,維京人的帶來的恐懼已經消散在歐洲的一片祥和之中,如同他們眼中的北歐神話體系,世界不是永恆的,神也不是萬能的。
寒冷且充滿神秘的地方自然會留下印跡,或是一段段傳奇的故事,或是充滿幻想的文字,或是我們當代人根據古蹟拍攝的紀錄片,而維京人留下的則是一段虛構與真實交融、口述與筆述、過去與現在之間模稜兩可的歷史記錄。
他們是一群北方歷史的保存者
在外來者眼中,維京人代表著野蠻、血腥和殘暴。作者用細膩的筆觸帶我們來到了維京人的發源地——冰島,一個聽起來寒冷卻春潮初湧的國家,也被稱為「冰與火之地」。
這裡的維京人是勤勉和節制的,他們把法律用文字記錄下來,保留著大量的書目。也許北方的長夜太過漫長,故土貧瘠,他們把發現和慶賀各民族的成為當作樂事,不僅記下了本國的歷史,也記錄了別國的歷史。
之後,維京人給世界留下了講故事的獨特遺產——薩迦。現在的薩迦意思有點類似中國的肥皂劇,是用來描述一連串拖沓冗長、跌宕起伏的事件,題材和廣度寬泛,涵蓋著地理、歷史和和人文領域。
薩迦故事內容豐富,更像是童話故事、傳說、民間故事和趣聞的大熔爐,雖然講得是陳年舊事,但歷史和考古價值卻不容小覷,因為它包含故事發生的時間和地理背景。哪怕故事離奇,但人物生活的地理環境卻是真實的。
薩迦是維京時代的見證者,口述者為薩迦故事賦予了生命,故事代代相傳,其內容不斷被重複、修改和補充。古代中國有專門記錄和編撰歷史的史官,薩迦的故事或許是太過精彩,書寫薩迦的不僅是修道院的抄寫員,也有富裕農場主和部落首領。在那個宗教統領歐洲的黑暗中世紀,薩迦以另一種形式流傳在茅屋農舍之中,成為勞累工作的人們夜晚的精神寄託。
珍貴的手抄本透露著維京人的足跡,他們在北極圈以北,他們是有信用的盟友,與遊牧部落開展貿易、締結盟約;在東邊的羅斯,他們是精明的商人;在溫暖宜人的南方,他們是保衛拜佔庭皇帝的勇士;在西邊格陵蘭島,他們定居數百年。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維京人也遵循著入鄉隨俗的道理。在發源地的四周,維京人不斷開拓疆土和探索世界,然後又如同一滴淡淡的血滴,留在我們的共同的歷史中。
北:野性生靈在北方以北
北方是一個寒冷蠻荒奇異之地,中世紀還流傳著一種說法,惡魔撒旦便來自寒冷的北極。可能因為距離太遙遠,陌生增添了怪誕,人們常常把魔鬼邪惡與寒冷徹骨的北方聯繫在一起。如擁有靈異且危險的異教法力的民族薩米,他們是歐洲「最後的土著」,或許你還聽過他們的儀式薩滿。
直到今天,依然有人認為,他們保留會施魔法的名聲。薩米的出現為薩迦添加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不管怎麼說,具有惡劣生存的北方讓心生恐懼的北歐人激發出無盡想像力,巨怪、巨人、魔法這些野性生靈都在此地野蠻生長、落地開花。
一位薩米女佔卜師盛裝出席北歐人舉辦的宴會,人們紛紛走到她的面前,請求女先知告知自己的未來的吉兇禍福,而故事的主人公卻不想知道未來的事情,這位女佔卜師偏偏違背主人公的意願,執意說出預言。主人公很生氣,最後的結果是不論主人公多想逃離預言,女先知的預言還是應驗了。
西:數百年的格陵蘭島生存掙扎,消亡源於忽視
相比大陸文明,生活在沿海城市的人民更富有冒險精神,心中總有追逐星辰和大海的夢想。北歐人是無畏的,他們越過驚濤駭浪、茫無涯際的北大西洋,完成了一次無比艱辛的航行。最後25艘船,只有14艘抵達了目的地格陵蘭島。
格陵蘭島,英語名Greenland,冰島則為Iceland,島上的實際環境卻與島名大相逕庭。冰島不願意外來者進入地熱資源豐富的地方,格陵蘭島卻用極其誘惑的名字吸引著遠方的人進入一場天寒地凍的騙局。
等待這些倖存者的並不是光明而是灰暗。格陵蘭冰天雪地,危險重重,幾乎無法居住,勉強生存的區域之一隅而已。昏暗陰森、疾病和鬼魂縈繞在稀少的定居點。這場探索並不圓滿,諾爾斯格稜蘭終在氣候變化和過度放牧、水土流失的雙重打擊下悄然消亡。
有人說這是一場天災,其實預兆早已顯現出端倪,諾爾斯格陵蘭人猶如溫水裡的青蛙,被眼前的溫暖和安寧所打動,忽視了潛伏著洪水滔天、冰蓋融化、經濟衰退的隱隱威脅。世界的終結有時候並不是像行星爆炸那般猝不及防,而是窸窸窣窣,直至沉寂。
東:戰鬥民族的後裔
展開地圖,若從陸路出發,北歐到羅斯還得繞路,此時的江河湖海便成了阻礙,「善學者,善假人以長」,北歐旅行者將瑞士東部海岸作為跳板,通過波羅的海到達了羅斯。羅斯似曾相識的感覺,其實現在的俄羅斯翻譯過來便是「羅斯人的土地」。
俄羅斯人努力淡化維京人締造民族性格所起的作用,反而強調斯拉夫人的作用。實際上從北歐人到斯拉夫人身份的轉變,不過兩代統治者而已。他們通過政治聯姻等手段鞏固軍事力量,自然這種聯姻的影響深刻地鐫刻在基因裡,這或許是俄羅斯獲「戰鬥民族」之稱的緣由。
南:繁華落寂,素心不改
在北歐人眼中,那個溫暖宜人的南方,君士坦丁堡(拜佔庭)是一座「大城」,是激蕩人心、奇遇迭起的國際中心。當在英格蘭人眼中,北歐人是上帝對罪孽行為的懲罰,英格蘭人的心中懷有深深的恐懼。拜佔庭並沒有被往來通信內容嚇退,它的應對方法更顯高明的外交和政治智慧。
拜佔庭人充分地發揮北歐人的英勇善戰的長處,與他們籤訂貿易協定,讓北歐人成為作戰分隊骨幹,成為拜佔庭人的貼身侍衛。這種無上的榮耀並沒有隨著拜佔庭的沒落立即煙消雲散,在薩迦的記錄中拜佔庭依然是一個富得流油的世界中心,看來集體的文化記憶比歷史時間更加悠久綿長,在冰島人的眼中,拜佔庭永不褪色。
曾經強悍、殘暴、野蠻的維京人到現在的北歐人的溫文爾雅和安逸休閒,是什麼力量改變了維京人?或許便是一直漂泊、遷徙的動蕩生活中,對安定生活無限嚮往的種子埋在了每一個維京人的心裡,他們為足跡所至的國家帶來了工具和技術,同時也被外來文化所影響,在文化交流和融合中重塑民族性格。
局外人的眼中,維京人是強盜、壞小子,《北方以北》用薩迦故事來講述北歐人眼中的自己和如何看待他們在世界的地位,他們的足跡向東西南北四方拓展,講述著這段倘若無人講述,便會凋零死去的故事,而這段故事之所以留存與延續,不正是因為故事的精彩嗎?才有了故事不斷被補充、修改的可能性。願你翻開這本《北方以北》看看北歐人眼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