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年前的11月，一個學齡小男孩代表海珠區少年宮參加了廣州市「新苗杯」青少年桌球賽，奪得了新苗組男子第一名。本月，23歲的他在山東威海舉行的2020年男子世界盃上擊敗中國男乒大滿貫馬龍，榮膺「四冠王」。他就是來自廣州籍世界冠軍樊振東。20年多以來，從廣州市各區少年宮走出的桌球運動員不僅樊振東一人，還有不少入選了廣州市隊和廣東省隊。當下的2020年，少年宮模式還能走出下一個樊振東嗎？如果可以，他又在哪裡？
昔日 少年宮走出樊振東
在廣州老一輩桌球基層教練口中，樊振東有一個很可愛的暱稱——「肥仔」。後來他入選了國家隊，被大家親切地喚作「小胖」。樊振東並非出自體育世家，他祖籍湖南，1997年出生在廣州，父母都在廣州工作。他的桌球啟蒙階段，是在海珠區少年宮完成的。
2004年11月下旬，一個由廣州市體育局與廣州市教育局合辦的「新苗杯」青少年桌球賽在廣州市乒協訓練館舉行。這是當時的「銀球耀五星」——紀念中國桌球運動50年長盛不衰系列活動之一，吸引了全市1000多名桌球小選手參賽。這次比賽分成9歲以下、12歲以下、16歲以下三個年齡組。來自海珠區少年宮的樊振東奪得了新苗一組男子冠軍。他是當時三個組別的男、女子冠軍當中，唯一代表少年宮參賽的，其餘的冠軍都是來自廣州的小學與中學。
到了2005年11月舉行的廣州市體育傳統項目學校小學生桌球比賽上，樊振東代表廣州市海珠區同福中路第一小學，與小隊友們一起奪得了乙組男團第五名。2006年，樊振東進入前身是廣州市偉倫體育運動學校和廣州市體工隊的廣州體育職業技術學院學習，兩年後入選八一桌球隊。2012年2月，樊振東入選國家隊，同年10月，他升入一隊，並在世青賽上斬獲三冠一亞。2013年巴黎世乒賽上，樊振東是歷史上最年輕的單打參賽選手。2014年東京世乒賽團體賽，樊振東入選中國男乒五人參賽陣容，奪得運動生涯中首個世界冠軍，但是他未滿18歲……
後來的故事，相信不需要記者在這裡敘述，大家已經熟知。目前世界排名第一的樊振東，是中國男乒頭號主力、國乒東京奧運參賽陣容的熱門人選，也被視為中國男乒未來領軍人。馬龍不止一次公開讚揚：未來就是樊振東的！
思考 少年宮模式過時了？
20多年前，各區少年宮是廣州市不少學齡兒童在人生中首次接觸桌球的地方，也是地方體校選拔苗子的主要來源和途徑。在少年宮被發掘的桌球人才，相當一部分進入了市隊和省隊成為了專業運動員，肖永恆就是其中一員。
小時候，他被家長帶到海珠區少年宮學畫畫，有一天下課之後，父母帶他經過兩個體育項目的興趣班，一個是武術，一個是桌球。「我父母覺得武術的教練太嚴厲，所以讓我報了桌球，沒想到，後來當上了桌球運動員。」因為桌球打得好，肖永恆入讀桌球傳統強校同福中路第一小學。學校與少年宮一牆之隔，肖永恆和他的小夥伴們，每天一放學就拿起球拍到少年宮打球去。周一到周五下午打兩個小時，周六周日白天也去打球。期間，他代表學校參加了一些青少年比賽，獲得名次之後，被偉倫體校選中，更入選了廣東省桌球隊。退役之後，肖永恆留任省隊，目前是廣東隊副領隊。
說起來，肖永恆也算是樊振東在少年宮的師兄了。從啟蒙到走上專業路線，他和樊振東的成長軌跡大致相同。回想當年打球的時光，他無比懷念，因為特別快樂。「海珠區少年宮的桌球培訓不是最厲害的，當時最出名的是小海燕藝術團。我們的教練特別認真負責，桌球啟蒙階段不僅培養了我對這個項目的熱愛，也讓我打下了紮實的基本功。」肖永恆十分感謝當時的教練們，尤其是楊碧瑜和文浩光，他們是本地基層教練中出了名的夫妻檔。樊振東非常感恩，雖然後來成為國家隊絕對主力之後忙於比賽和訓練，已經很少時間回廣州了，但是只要有空，他都會去探望昔日在少年宮以及後來的體校的老師們。當年的基層教練，如今很多已經退休，還有老教練仍在少年宮任教，但是大多數都是兼職模式。
海珠區少年宮仍在，這裡還能走出一個樊振東嗎？肖永恆認為，時代在進步，這個模式也許過時了。「我們那個年代，很多後來在體校的同學和省隊的隊友都是在少年宮完成啟蒙學習的。現在孩子們可以選擇學習的興趣愛好比較多，不像我們當年幾乎把全部課餘時間投入到桌球訓練當中。除了在少年宮啟蒙，現在多了很多途徑接觸桌球運動，而且，要打到入選省市專業隊的水平，單純依靠少年宮的大班制啟蒙已經做不到，還是需要一對一的輔導。」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少年宮老教練也認為少年宮直通專業運動隊這個模式已經很難實現了，因為孩子們現在需要學習的東西比較多，家長們的選擇也多。
現狀 培訓機構成為橋梁
從事青少年培訓超過20年的廣東省桌球協會秘書長陳文勇直言，20年前「樊振東們」有機會從少年宮直通專業隊，如今兩者之間多了一道橋梁——培訓機構。在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帶動下，體育培訓機構在全國猶如雨後春筍般迅速冒起，廣東尤其是廣州、深圳、珠海、佛山、中山等地的桌球培訓機構不僅數量多，而且師資實力雄厚，因此生源充足，湧現的苗子自然也比其他地市要多一些。
2017年從廣東省隊入選國家隊的黃頴琦，就是從在珠海的培訓機構中脫穎而出的。黃頴琦小時候學的是鋼琴，後來改學桌球，白天在培訓機構訓練兩個小時再回家寫作業。到了六年級的時候，她因為喜愛打球而決定向專業運動員方向發展，並從珠海來到位於二沙島的廣東南粵桌球交流中心繼續苦練。2013年，黃頴琦入選廣東省集訓隊，次年通過選拔賽入選省桌球隊。2017年年底，15歲的黃頴琦入選國家隊，成為廣東女乒繼劉詩雯之後的又一希望。
陳文勇介紹，像黃頴琦這樣從培訓機構進入專業隊的運動員，在全國不在少數。培訓機構的特長是專人輔導，單對單訓練，但是哪怕師資再優良，也會遇到天花板。因為，桌球水平的提升需要與不同打法的對手比拼，需要通過參加大量比賽積攢經驗。桌球苗子再進一步的話，必須進入擁有完善訓練系統的專業運動隊。
中國乒協在10月舉行的國青國少集訓隊教練員公開競聘，全國各地在國慶期間陸續舉辦了國青國少集訓隊的地方選拔賽。廣東的海選報名人數接近1000人，達到全國之最，其中又以7－8歲年齡組的報名人數最多。這些孩子們，有來自各地的少年宮，還有更多的來自省內各大培訓機構。他認為，不是少年宮模式過時了，而是打球和文化課學習一樣，家長也有了精英教育的概念，在培訓機構裡支付幾十元到上百元一小時的費用，孩子們得到更加有針對性的指導，桌球水平的提升也將更快。中國乒協組建國青國少集訓隊，陳文勇稱讚這是因應新時代桌球人才培養和選拔髮展趨勢而出臺的舉措，定將進一步夯實中國桌球青少年兒童後備人才基礎。「少年宮走出下一個樊振東不是不可能，不過現在更有機會在培訓機構發掘出更多未來的世界冠軍。地方體校模式還是現階段培訓實力最強的，從民間培訓機構到專業運動隊，更多還是需要經過體校形式的訓練。無論哪一個途徑，大家的目標都是一致的，就是為國家輸送更多可造之材。」陳文勇這樣說。
廣州日報全媒體文字記者：楊敏
圖片：桌球世界、受訪者提供
廣州日報全媒體編輯：杜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