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螳螂財經」(ID:TanglangFin),作者:易不二,36氪經授權發布。
(圖片來源於網絡)
地攤經濟一火,總有人想嘗嘗人間煙火。
比如較早釋放地攤經濟信號的成都,設置了3.6萬個流動商販的攤位,一夜之間實現10萬人就業。
地攤的低門檻、成本少、收益可觀等特性,吸引了一大群人參與其中。而且,隨著地攤經濟帶來的穩定就業與消費拉動,地攤經濟已經走向常態化。成都、長沙等城市已經相繼出臺政策助力地攤經濟的規範發展。
火熱的地攤經濟中,有人擺地攤是為了生活,而有的人卻是為了生存。
而在擺地攤求生存的人群中,還有一個特殊的群體,在地攤經濟成為「正規軍」之前,就一直遊走在農村各個鄉鎮的集市,以擺地攤為生,按照當地農曆逢四逢九或者逢一逢七等趕集節奏,奔赴一場又一場的「約定俗成」。
「小時候最盼望趕集了,道路兩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商品,牽著媽媽的手擠在烏泱泱的人流中看新鮮,哪怕什麼都不買,光看看熱鬧都覺得很滿足了。」回憶起童年的趕集時光,「螳螂財經」的朋友肖貝貝一臉開心。
「如今,城市的地攤經濟火爆,家鄉的集市卻已不再如往年熱鬧,我已經不再想去逛逛,我媽也學會了用淘寶、拼多多......」
確實,火爆的地攤經濟似乎並沒有給農村趕集帶來額外的紅利,並且農村趕集還在近兩年來下沉電商持續的爭奪賽中逐漸式微。
《中國電子商務報告2019》顯示,2019年下沉市場中的電商平臺活躍用戶規模近4億人,佔移動電子商務活躍總數的57.4%。
就如瞄準三四線以下城市、鄉鎮,主打下沉策略的興盛優選,已經實現湖南行政村級覆蓋,並正向江西、湖北、廣東全境擴張。
網際網路的列車呼嘯而來駛入下沉市場的當下,在農村集市擺地攤,還是一門好生意嗎?
從騎著三輪車穿街走巷叫賣農作物種子、秧苗,到如今在家鄉的各個鎮上趕集賣中老年人服飾,四十九歲的黃大姐,已經參與地攤經濟十一年了。
對比以前不錯過幾十公裡內每個村鎮的集市,現在的黃大姐,將主要範圍縮減在離自己家比較近,並且時間能夠錯開的三個集市。
「一個是自己年紀大了,到處奔波,身體吃不消了;再加上現在生意不好做,個個都曉得搞淘寶搞拼多多,不像往年了。」
現實原因之下,黃大姐現在每個月出攤六次,其他時間在家裡做微商,賣衛生巾。
問及如今的收入怎麼樣,黃大姐並不想具體透露,只說現在趕集只能混口飯吃,加上做微商,才勉強掙個溫飽。
(黃姐朋友圈的趕集日常)
但回憶起曾經的榮光,黃大姐語氣一下就高漲了許多:「那時候我跟我老公天天早出晚歸,我們縣裡的鄉鎮集市基本跑遍,最遠還去過隔壁縣的幾個農村。雖然很累,但一個月賺得也挺多,很滿足。」
今昔對比之下,黃大姐有些感慨但並不悲觀:「在網上買的衣服尺碼、花色、質量都不敢保證,但是我賣東西都是有保證的,不喜歡、有質量問題都可以來找我。我趕了這麼多年集,方圓幾十裡的人基本都認得我,有很多老顧客信任我。」
儘管如此,黃大姐也承認了一個事實,近兩年自己生意變難的主要原因之一,是網購的風颳進了農村。
確實,從自拼多多挖掘了下沉市場的電商藍海之後,巨頭們相繼推出了各自的下沉市場產品,以低價為抓手,爭奪市場份額。
尤其是2019年之後,下沉市場已經成為移動網際網路最重要的戰場。拼多多之外的社交電商、直播電商紛紛來襲。
根據《中國移動網際網路發展報告(2020)》顯示,2019年,更多的三四五線城市和鄉村用戶進入移動網際網路,下沉市場消費潛力持續釋放。三四五線城市及鄉村地區的下沉市場成為各大移動網際網路平臺迅速增長的主要動力之一,淘寶、京東等大多數新用戶來自三線及以下城市。
這種衝擊,之前賣了四年水果如今賣生活用品的劉哥,感受比黃大姐更明顯。
「以前賣水果生意還是不錯,好的時候我一個月趕近20場集市能賺兩三萬,差一點也有大幾千。現在,別提了,都被超市、團購搶走了。有些品種別人的賣價就是我的批發價,沒有可比性......」
據劉哥表示,他所在的鎮上,已經有一家和縣裡規模差不多大品種也齊全的超市,價格也不貴。相較於一遇雨雪天氣就沒生意的集市,夏有空調冬有暖氣的超市,更能對抗惡劣的天氣。
02 機遇之下,趕集也只是一時謀生手段
電商的衝擊之下,農村趕集似乎已經不再是一門好生意,但也不是沒有機遇。
90年的大學生徐婷,就在帶孩子的同時擺攤賺奶粉錢。
因為有經濟壓力,徐婷婷就回了老家做全職媽媽。但伴隨著網絡發展而成長的徐婷,並沒有因為身在農村就落後於時代。當每次給自小孩買的衣服玩具都被身邊的寶媽拜託帶同款的時候,她看到了其中的商機,並通過趕集實踐。
「比如網上有個很火的泡泡機,但我們這裡還沒有小孩玩這個,我就批發了一百個,趕集兩次就賣完了,利潤有50%。」徐婷對「螳螂財經」表示。
(網紅泡泡機)
當然,徐婷也表示,確實有越來越多的家長會自己上網買,但是「網上款式太多了,價格從十幾塊到幾十塊不等,家長難以選擇。我賣的價格又不貴,能看到實物,孩子也馬上就可以拿到手玩,一般的家長都會直接從我這裡給孩子買了。」
徐婷表示,她的生意一個拼的就是時效,另一個就是熟人口碑。只要網上剛流行就批發到集市上賣,價格不要貴過他們自己在網上買,周邊的人就願意找她買。
但即便如此,徐婷也覺得這只能是短期的謀生手段:「現在想通過趕集賺大錢已經不太現實了,掙個生活費還差不多。」
而她也打算等孩子上學之後,還是回到城市找份穩定的工作。
和徐婷相反,89年的郝冰是和老公辭掉了城市裡的銷售工作,回老家擺地攤賣品牌服裝尾貨。
受疫情影響,郝冰停薪留職的狀態讓她很焦躁,而在地攤經濟的影響下,就辭職回農村開始趕集擺攤。
「其實農村裡是有消費升級的需求的,幾年前賣便宜的東西還可以,現在大家都會看牌子看質量。」郝冰表示。
其實郝冰衣服賣得很便宜,夏天的T恤基本上五十塊以內,有的標籤吊牌完整,有的做了剪標處理了。「螳螂財經」問及尾貨的來源時,郝冰只說是親戚工廠的渠道,並沒有過多透露,「質量好、價格公道就是硬道理。」
郝冰的機遇,確實是來自下沉市場品牌下沉、消費升級的趨勢。
拼多多數據研究中心5月份數據顯示,大量原本只在一線城市熱銷的品牌,通過拼多多app有效觸達到四五六線城市,成為熱銷爆款。
現在一次趕集能夠賺大幾百的郝冰對未來還是沒有信心:「現在縣城裡每天晚上也有很多地攤,我先這樣幹著,準備晚上再去縣城裡看看地攤,情況好的話就晚上常態去縣裡擺地攤。」
對於郝冰而言,不管是在農村趕集,還是去縣裡擺攤,選擇這樣的方式只能是邊走邊看,「只要有路子,勤快點,自己幹總比打工強。」
其實,不管是徐婷還是郝冰,她們對農村集市的信心不足,是有一定原因的。最主要的或許就是,電商對農村集市的衝擊,才剛剛開始。
根據中國網際網路信息中心數據,截至2019年6月,中國網民規模達8.54億,其中農村網民規模達2.25億,佔整體網民的26.3%;城鎮網民規模為6.3億,佔比達73.7%。
與此同時,2019年下沉市場人群中,綜合、特賣及社交電商領域的活躍人數總量為24364.1萬,而其滲透率達分別為61.4%、14.0、8.3%。
也就是說,隨著網民規模的擴大,下沉市場的消費潛力和移動購物能力,還在持續穩步地釋放。
根據《下沉市場洞察報告》,淘寶天貓84%的品類在三至六線城市消費者的數量已經超過一二線城市。
並且,下沉市場網購品類呈現出多元化發展態勢,家居用品、母嬰用品、文體運動、圖書音像等品類的網購指數要高於一線、二線城市。其中,下沉市場網購最頻繁的TOP3品類,就有服裝服飾和家居用品。
這幾乎涵蓋了集市上大多數的品類。
不僅如此,團購也在逐漸覆蓋廣大城鎮農村。
就像賣網紅玩具的徐婷,她已經基本上不會在集市上買東西、
徐婷自己的表現,也是農村集市衰敗的另一個縮影:農村的主體消費人口格局已經出現了大變化。
「螳螂財經」的朋友肖貝貝所回憶的趕集時光,那時候農村主流的消費人群還是肖貝貝的父輩,50後、60後。
但現在的農村,主流的消費人群已經是70後、80後乃至90後。可是這部分人群,有的因為城鎮化的發展身份從農民成為城市裡工人,有的因為學有所成走出農村成為城市裡的白領......
當這部分消費主力軍常年生活工作消費都在城市裡的時候,農村的集市所面臨的的群體只剩下留守老人與兒童,在他們有限的消費能力與節儉的消費觀念下,農村集市的熱鬧就再也不復以往。
而長此下去,走向消亡或是農村集市逃不掉的宿命。
當然,在未來,集市這一經濟形態,或許會因為文化的象徵,成為一種特定的「節日」,比如北京的地壇廟會,又或者以轉型升級得以延續發展,成為日常化的大型「商圈」,比如泰國的乍都乍周末集市。
只是,對於當下大多數的農村集市來說,如果沒有趕上網際網路的列車被改造升級,就只有逐漸走向消亡的命運。
城市已被地攤經濟重燃的人間煙火,在農村,延續多年的趕集,看不見煙,更看不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