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中國留學生開學狀況如何？疫情對他們的學業影響有多大？新京報記者採訪了多名不同國家的中國留學生，聽他們講述疫情之下的開學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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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報記者 謝蓮 實習生 向晨雨 編輯 白爽 校對 盧茜
進入9月，秋季新學期開始，國內高校近期已組織學生返校，開展線下複課。但對於留學海外的中國留學生們，他們的新學期則更為複雜。
今年3月以來，由於海外疫情形勢嚴峻，一些留學生選擇回國，一些則選擇留在當地。據中新社報導，教育部門數據統計顯示，2020年海外留學生總人數達160萬。今年3月海外疫情暴發以來，留在海外的留學生約有142萬。目前，許多海外國家疫情仍在持續，且多個國家疫情出現巨大反彈，為中國留學生開學帶來挑戰。
對於滯留在國內的海外留學生，中國教育部9月16日頒布多項舉措來促進國內高校接收這類留學生借讀。教育部網站發布消息稱，將合理引導學生在國內上網課，允許國內高校提供短期學習交流機會，以及通過中外合作辦學方式豐富就學路徑。據新華社報導，目前教育部已批准全國近90個中外合作辦學項目臨時擴招，為那些因為疫情出國受阻的學生提供國內就學機會。
海外中國留學生開學狀況如何？疫情對他們的學業影響有多大？新京報記者採訪了多名不同國家的中國留學生，聽他們講述疫情之下的開學情況。其中，一些滯留在國內的留學生遠程開學，繼續上網課；也有一些疫情期間一直留在海外的留學生線下開學，開啟線上+線下複合複課的新學期。
▲雪梨大學校園一角。受訪者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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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英國的中國留學生
「疫情期間全面轉為上網課；考勤考核規則取消」
王新是一名英國倫敦大學學院的研究生，本應在上半年畢業回國的她因疫情影響導致畢業論文的提交時間推遲，她也因此滯留在英國。
在英國新冠疫情較為嚴重的3月中旬到6月中旬，王新整整三個月沒有出門，只能通過網上訂貨來囤儲生活物資和食物。個人防護用品也很難買到，她在網上搶購了一些消毒液，國內的家人也給她寄去了一些口罩。
從3月開始，倫敦地區學校的所有課程都變成了網上授課，王新覺得這樣的改變給自己的學業帶來了一些影響。
「網課的效果不太好，有時候網絡會不穩定，無法和老師流暢地溝通。而且線上答疑時只能和老師溝通交流，沒辦法像平時上課那樣和同學有充分的討論，明顯感覺到學習效率沒有以前高。」王新說。
在王新所在學校以往的實地課程教學中，教師會十分注重學生的上課考勤，如果考勤率低於80%，就不能參加該課程的期末考試。但疫情期間，教師不再注重考勤這一指標，考勤率過低而不能參加考試的規定也取消了。
進入9月，英國新冠疫情再次出現新增確診病例激增的現象，每日新增確診病例一直保持在2000例以上。此前，政府為了刺激經濟復甦，重新開放了餐廳等消費場所。「許多餐廳制定了半價的優惠就餐政策，使得餐廳內部經常出現爆滿的現象。」王新說，最近政府出臺了新的防疫政策，不允許6人以上的集會，並要求人們在公眾場所儘量保持社交距離。
已經結束全部課程的王新打算在9月底回國，但這趟回國之旅不太容易。當地民航局要求登機前提供3天內的核酸檢測報告，但在當地做完核酸檢測後收到結果的時間不確定，導致一些人無法在上飛機前提供規定時間內的檢測報告，因此錯過自己的高價航班。
「檢測結果一般需要1到3天才能拿到，有些人為了能在上飛機前拿到結果，會去檢測很多次，這就導致核酸檢測預約變得更難。」王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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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美國的中國留學生
「無法返校後申請全部線上上課；時差原因基本都半夜上課」
李一是美國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的博士一年級學生，今年的秋季新學期本該是她去往美國開始學業的第一年。但受疫情影響，她只能滯留在上海的家中，通過線上上課方式來開展課程學習，而她同班的同學則有70%已經返校。
她所在的學校8月24日正式複課，並在新學期採用線上+線下混合式的複課方式。對於像她一樣無法返校進行實地上課的學生，也可以申請全部課程都轉為遠程線上上課。
據李一了解，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在開學複課後採取了較為嚴格的防疫措施，要求學生返校之前做好核酸檢測，憑檢測報告進入校園。進入校園後，每個學生每周需要做兩次核酸檢測。學生和教職員工進入室內後必須佩戴口罩，同時需要保持安全的社交距離。
由於身處國內的李一和學校存在12小時的時差，參與老師的直播授課變得十分困難。李一目前的上課時間是北京時間的晚上9點到凌晨3點，有時還需要在早上5點參加研討課。「有時候會看直播課程的回放，但是網絡實在太慢了，常常需要加載三四個小時才能看。」李一說。
新學期課程全部轉為線上也給她的學習帶來了一些負面影響。她所學的材料工程專業需要開展大量實驗，無法回到校園使她在學習時不能同步開展實驗。
李一計劃在下學期回學校，但也要看美國的疫情情況，「現在情況太複雜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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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加拿大的中國留學生
「學校部分開放；全線上複課有利有弊」
張揚是加拿大麥吉爾大學的一名博士四年級學生，今年是他來到加拿大的第4年。疫情暴發以來，他一直留在加拿大魁北克省的蒙特婁，而魁北克省也一直是加拿大疫情最嚴重的省份。
加拿大衛生部門數據統計顯示，截至當地時間9月16日，加拿大累計新冠確診病例達139747例，魁北克省累計新冠確診病例達65857例，佔該國累計病例總數的47%左右。
據張揚描述，目前魁北克省的酒吧、餐廳、商場等消費場所都是開放的，但進入餐廳用餐需要提前預約，且每張桌子之間都會有擋板。餐廳、商場等公共場所的服務人員也必須佩戴口罩。
該省在疫情暴發初期下令關閉了酒吧等高風險場所，在全省每日新增確診病例數控制在100例以下後，這些場所重新開放。但9月11日起，政府再次下令關閉了卡拉OK性質的酒吧。原因是近幾日該省的每日新增確診病例數量再次回升，9月11日當天該省新增確診病例達到219例。
麥吉爾大學9月1日正式開學，所有學生均採用網上上課的方式開展新學期的學習。「目前加拿大所有大學都採取網上授課的方式開學複課，中小學則已經開始實地複課。」張揚說。
▲麥吉爾大學校園。受訪者供圖
目前，麥吉爾大學處於部分開放的狀態，學生可以進入校園內部，但所有教學樓都關閉了。進入圖書館需要提前預約，以此來限制入館人數。學校實驗室也需要預約才能進入，學生預約時需要在網站上填報自己的健康信息，且在各個時間段只允許一定數量的學生進入，進入實驗室後需要保持4米以上的安全社交距離。
3月中旬加拿大暴發新冠疫情時，家鄉在湖北的張揚無法回國，只能滯留在加拿大。疫情暴發後學校全面關閉，課程全部轉為線上授課。張揚說，那段時間基本就不出門了，「疫情暴發後的半個月左右就有了無接觸送餐和無接觸送菜，所以生活飲食上沒啥問題。」
5月份是魁北克省疫情最嚴重的時候，當時張揚一個朋友的室友確診了新冠肺炎，他因此也去當地醫院做了鼻咽拭子檢測，所幸最後結果是陰性。
由於新學期以線上教學的方式複課，張揚在學習和研究中的課題組討論也全部轉為線上。對於這樣的改變，張揚認為是利弊皆有的，「好的地方在於隨時可以開始學習討論，不好的地方在於討論中要講一些數學公式的推導過程時會很不方便。」
對於疫情帶來的影響，張揚說最大的改變是讓他更加注重日常生活衛生，比如回到家會立刻洗手，外出見到消毒液也會立刻進行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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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澳大利亞的中國留學生
「小部分課程實地、大部分網課；校內仍有學生不戴口罩」
陳忱是留在澳大利亞的中國留學生之一。今年8月24日，陳忱所在的雪梨大學開學了，她成了一名大二的學生。
疫情暴發以來，陳忱一直沒有回國。最初澳洲疫情暴發時雖然壓力很大，但因為覺得路上也存在交叉感染的風險，她選擇留在了雪梨。此後幾個月，澳洲疫情有所緩和，但還是會偶爾出現幾例，這提醒著她絕不能掉以輕心。
在學業上，上學期疫情暴發後雪梨大學就改為網課，經過幾個月的時間，陳忱慢慢習慣了上網課的形式。新學期開學後，學校規定一小部分課程可以到校園裡實地上，但其他大部分課程都是網課。對於無法及時返回澳大利亞的學生，也可以選擇所有課程都上網課。
▲校內提示學生保持1.5米社交距離。受訪者供圖
陳忱提到，為了給學生提供更好的網課體驗，今年雪梨大學的開學時間其實推遲了幾周，往年一般8月初就開學了。針對去實地上課的學生，學校有強制保持社交距離，但沒有強制戴口罩。「我去學校上過幾節課，可以看到中國留學生基本上都戴了口罩，但一些當地學生沒戴，可能他們到現在都還沒習慣」。
對於線上上課，陳忱認為有利有弊。有利的方面在於，不同於實地上課，網上上課需要更強的專注力，不然很容易懈怠。弊端則在於，線上上課的討論交流不是那麼方便，氛圍感沒有那麼強。
目前，雪梨大學大部分設施都開放了，圖書館也開始7天24小時全天候開放——雖然目前只允許學生刷卡進入。此外，校園內的一些小商店、咖啡廳、小吃攤這個學期也陸陸續續開放了。
▲通宵開放的圖書館。受訪者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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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澳大利亞的中國留學生
「滯留國內缺少開學的感覺；線上課程規劃更細緻了」
伊人也是澳大利亞雪梨大學的留學生，但和陳忱不一樣的是，她目前仍滯留在國內。
今年3月底，由於澳大利亞疫情持續加重，在家人的勸說下，伊人回到國內。當時她處在研一下學期，課程仍在繼續。因此回到國內後，她也一直在上網課。
8月24日，雪梨大學新學期開始，伊人成了一名研二的學生。但這次開學沒了往常開學的熱鬧——雪梨大學的新學期「歡迎周」是線下進行的，遠在國內的她沒辦法參加，一開學就是直接開始上課。老師們第一節課就直接進入正題開始講課，並沒有多餘的活動。
相比於上一學期突然轉為網課，新學期的線上課程規劃得更為細緻了，譬如普通課程都是事先錄製好的視頻，需要和學生交流的則是線上實時上課。伊人覺得，這個學期的網上課程安排細緻全面了很多，各種大課、小課開課的數量都安排得比較到位，這一點還是挺好的。
▲雪梨大學校內。受訪者供圖
但是，伊人也指出，網絡課程和校園課程的體驗感還是很不一樣的。「雖然也許老師授課、作業考試等差別不大，但個人體驗是真的非常不同。面對一臺電腦，和面對一教室的老師同學是不同的。通過數據線傳出來的夾雜著電流的聲音，和面對面交流的討論聲爭辯聲，也是沒法相提並論的」。
伊人覺得最遺憾的，就是沒辦法深入體驗國外的生活。明年夏天伊人就要畢業了，她希望自己明年年初能夠返回澳洲完成接下來的學業，但這個也是不可控的。至少目前澳洲的旅行禁令還未解除，一些地區的疫情還在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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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學西班牙的中國留學生
「線上+線下複合型複課；學生分組輪流入校上課」
張迅是西班牙巴塞隆納大學的一名研究生。疫情暴發以來，他一直留在西班牙，而西班牙一直都是歐洲疫情最嚴重的國家之一。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疫情統計數據顯示，截至9月16日，西班牙累計確診病例超過61萬例，排在世界第九位。
據英國《金融時報》報導，西班牙也是歐盟成員國中首個累計新冠確診病例超50萬例的國家，在過去兩周內，西班牙每10萬人中就有260人感染新冠病毒，是歐洲疫情第二嚴重的法國的兩倍。西班牙的病死率則位於世界第五，達到5%。
在疫情最為嚴重的3月到6月，西班牙的餐廳、影院等場所全部關閉。6月以後，疫情有所控制，每日新增確診病例維持在三位數，這些公共消費場所得以重新開放。
但進入7月後，西班牙每日新增確診病例數一路上升，9月以來，每日新增病例一直保持在1萬例左右。因此，西班牙政府近期再次出臺防疫限制措施，禁止超過10人以上的聚集，且外出時必須佩戴口罩。餐廳仍保持開放，但用餐者需要在餐廳外的桌椅上就餐，不能在室內聚集用餐。
9月以來，西班牙的中小學都已經陸續開展實地複課。而大學的開學時間較晚，一般都在10月初正式開學。張迅所在的巴塞隆納大學將於10月5日正式開學，該校秋季學期將採取線上+線下的複合型授課模式，並以分流的方式讓學生輪流進入學校實地上課。每班的學生將分為AB兩組，每組學生每兩周內有一周在學校實地上課，另一周則在家上網課。
▲老師學生上課都戴口罩及護目鏡。受訪者供圖
對於進入學校實地上課的學生，學校也制定了較為嚴格的防疫措施。兩名學生的座位之間需要有間隔，且上課時教師和學生都會佩戴口罩。從一張由西班牙當地學生拍攝的照片中可以看到，教師和學生在上課時不僅戴上了口罩，還會佩戴護目面罩來防止病毒的傳播。
張迅目前已經完成了在西班牙的學業，即將去往德國繼續攻讀另一項碩士學位。從巴塞隆納大學畢業後，張迅曾打算回國一段時間，但回國的昂貴費用和繁雜程序讓他只得放棄這個念頭。
「民航局規定要在登機前出示3日以內的核酸檢測報告，但這邊的核酸檢測只能在工作日進行，也就是說，如果你周五去做檢測，周一就無法拿到報告。這就讓核酸檢測和航班時間的安排變得十分複雜和困難。」張迅說。
值班編輯 康嘻嘻 花木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