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精子庫全解密
陳楓 姜芝樹
核心提示
廣東千人排隊等精子、捐獻精子可能有「亂倫」隱患、每份捐精標本不得使5名以上婦女妊娠……今年以來，精子庫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
鍾南山院士曾表示，隨著環境汙染加劇和生活方式改變，現在男性精子濃度已經比40年前下降了一半。
據預測，許多患者夫婦不得不選擇體外受精。但由於傳統觀念影響，目前大多數國人對此仍諱莫如深。記者日前走訪了我省唯一合法的精子庫——廣東計劃生育科研所的人類精子庫，解密其成立3年多來的幕後故事，以及面臨的倫理和現實的尖銳拷問。【現場直擊】
精液存於液氮罐裡
廣州市梅東路17號，鄰近地鐵口的繁華路段。廣東計劃生育科研所相當僻靜，6樓長長的走廊上，「人類精子庫」五個紅色大字高高貼在牆上。
精子庫的主任醫師唐立新介紹說，先檢查精液是否合格，再查血液和遺傳病史。只有嚴格完成以上程序、檢查合格後，供者的精子才能夠被合法地使用。在實驗室裡，記者見到了用於初存的大冰箱，將精液逐步降溫冷凍到零下120多度，然後再沉降到一個類似於小型煤氣罐的黑傢伙裡，這是零下196℃的液氮罐。
「要完成一次完整的捐精，至少要9個月到一年！」廣東精子庫負責人文任乾告訴我們。成為正式的捐精者後，供精者必須每1—2周內向精子庫供精一次，一共要進行4—5次。在捐獻之前，一般要禁慾5—7天，這主要是為了確保精子的質量。
更嚴格的是，供精者必須承諾在停止供精半年後，再到該庫做一次HIV的血液檢查。文任乾解釋說，由於愛滋病毒在體內的潛伏期長達半年，為避免愛滋病毒作祟，作一次HIV抗體的複查是必要的，只有在檢驗中為陰性，精子才能被放心地使用。
「由於程序要求非常嚴格，所以捐獻者多為高學歷人群，一般市民很少！」
據統計，廣東精子庫自2003年成立以來，有大學學歷的捐獻者幾乎佔了整體的90％。這當中又分為兩類，一類是在校大學生，所佔的比例是最大的。像最近春季剛開學，有意捐獻的大學生就特別多，幾乎佔到了總人數的90％；另一類是已畢業的大學生，包括高校教師，從事金融、律師行業的白領階層。文任乾分析說，這些人大多生活穩定，思想上能接受新鮮事物，對捐精有比較理性的理解，而且普遍對自己的身體和智力相當自信。
【現實之困】
捐精合格率不足三成？引起激烈爭辯
「但總的說來，捐獻者還是太少了！」精子庫的主任醫師唐立新說，廣東精子庫自2003年建立以來，來捐獻的還不到3000人；而另一方面，調查顯示，我省部分地區男性的不孕不育率已經超過14％，精子庫陷入「供不應求」之困。
精子庫人士普遍認為，這主要是因為大眾對精子捐獻還缺乏了解。其實，像生過小孩的已婚男士是最適宜捐獻的，因為他們本身已接受了生育的檢驗。但是這部分人卻又往往是最保守的，受到傳統的「一滴精、十滴血」等觀念影響，認為捐精對健康會產生影響。所以目前捐者還是以未婚的單身男性居多。醫生表示，「其實大可不必擔心，捐精不僅無害健康，還有利於人體正常的新陳代謝。更重要的是，對於那些不能生育的夫婦來說，這是一種莫大的幫助，是一種高尚的人道主義行為。」
不僅捐獻的人少，精子的合格率也令人堪憂！據統計，廣東精子庫這近3000人的捐獻者中，最終合格率只有28％。這令不少捐獻者有些疑惑甚至惱火:「我的身體不是挺好的嘛，為什麼也不合格？」
這一問題引起激烈爭辯。來自精子庫的解釋是，這是因為精子庫的標準比較高。正常人的精子只要達到2000萬/毫升就合格了，但由於精子庫的保存要經過低溫冷凍，在這一過程中會損失掉一部分，所以標準就提高到了6000萬/毫升。對於精子的活動率和外形的要求也有限制。另外，在體格檢查和病史調查的過程中，也有不少人因為一項不達標而落選。
而不少醫學界代表認為，這還與現代人的生活環境和生活方式有關。現在城市的大氣、水、食物以及一些室內汙染越來越嚴重，而且現代人生活、工作壓力大，熬夜、吸菸、酗酒等不良生活習慣很多，直接影響男性健康，導致了精子質量下降。
鍾南山院士就曾為此敲響「警世鐘」:「現在男性的精子濃度比40年前下降了將近一半。如果不採取相應的解決辦法，再過50年很多人將生不了孩子。」
【倫理之惑】
一份精子最多只能供5女受孕
精子庫捐獻，不僅在程序上複雜嚴格，在倫理上也面臨著諸多挑戰。不少人都擔心，精子來源於同一個「父親」的「兄妹」倆，如果發生「同宗婚姻」怎麼辦？如果孩子長大後，知道自己的身世後，要尋找自己的親生父親怎麼辦？
「這種擔心有一定道理，但發生機率實際很低！」唐立新解釋說，衛生部有明確規定，一名供精者最多只能提供給5名婦女受孕。而按照美國生育協會的數據，在80萬人口的城市中，同一供精者提供的妊娠次數不超過25個就可避免後代血親通婚。因此，這一標準對於人口上億的廣東來說，是非常嚴格的。「像香港人口不過幾百萬人，他們的標準也是1:5。」
為了避免重複捐精，廣東精子庫還特地增加了「指紋鑑別」的新程序。自願捐精的人士在填寫《情況登記表》時，必須同時留下左手食指指紋、身份證號碼和姓名，精子庫工作人員將對提取的指紋與儲存在電腦中的過往捐獻者指紋檔案進行對照，一旦發現有相同指紋存在，就會取消捐獻者的資格。
「指紋是最誠實的，這樣能避免有些捐精者利用假身份證重複捐精。」文任乾解釋說，根據衛生部規定，每位捐獻者一生只能在一個精子庫進行捐獻。而目前我國全國有資格設立人類精子庫的醫院有上海、湖南、江蘇、廣東、重慶五家，為了防範地區間的混亂，目前衛生部正擬對全國的精子庫進行聯網。據統計，廣東省人類精子庫「指紋身份認證系統」目前已為捐精志願者建立指紋檔案2000多份。
在保護隱私方面，捐精者和接受精子的患者必須分別和精子庫籤訂「知情同意書」，明確規定，捐精者與所生的孩子無任何法律關係，接受精子的父母必須承擔撫養、教育義務。同時，捐精者捐精成功以後，其詳細信息便被保密，精子庫僅向患者提供精子的編號和捐精者的身高、體重、學歷等基本信息。「這樣最大限度地避免了各種倫理問題。」
【供求現狀】
供精醫院僅三家，每份精液賣800元
每份精液賣給醫院，究竟是多少錢？按照廣東省物價部門的規定，價格為800元。患者在4—5個周期內完成整個人工授精程序，費用在四五千元左右。
「比起做『試管嬰兒』，精子庫並不賺錢，只能保證成本。」唐立新告訴記者，提供精子是社會公益服務，遵循非商業性原則。國家對精子庫並沒有常態的投入，他們的經費大部分來自科研所和屬下醫院。
儘管精子庫本身不太賺錢，但由於開展這種先進技術能體現醫院的競爭力，帶來良好的市場效應，因此曾經有很多醫院紛紛上馬，市場一度出現了混亂。為了加強管理，衛生部近年來多次發布規範，規定「每個省級行政單位只批准設立一家人類精子庫，開展輔助生殖技術的醫療機構數量也要嚴格控制。」
目前在全國，經衛生部批准的精子庫只有5家。其中，重慶計劃生育科學研究所附屬醫院由於在精子採集、存儲和對外提供等方面存在嚴重技術和管理問題，於2003年6月被責令停止對外供精並進行整改。廣東省計生科研所的精子庫是廣東省目前唯一一家得到衛生部批准的正規的人類精子庫。
對於社會上不少醫生打著「廣東精子庫供精」旗號營利的現象，廣東精子庫嚴正聲明，目前省內與他們籤有供精協議的，同時又獲得衛生部認可的機構只有北京大學深圳醫院、中山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廣東省計劃生育專科醫院這三家。醫生提醒接受服務的患者一定要注意，以免上當受騙。
【情感糾葛】
「精子銀行」能否為亡夫「傳繼香火」？
除了接受精子捐獻，廣東精子庫的另一項不為人熟知的業務就是所謂的「精子銀行」。簡單地說，就是有些人因工作、學習暫時不想要孩子，他們把自己的精子保存在精子庫裡，等將來需要時再取出。專家估計，隨著社會發展，人們結婚、生育越來越延後，不少白領階層會考慮先「存精」、後婚育。這在發達國家已有明顯跡象。
還有那些長期接觸射線輻射、重金屬化工、抗氧化劑以及高溫作業等對生殖功能有影響的特殊職業者，也會是「銀行」的「儲戶」。
但廣東精子庫的數據顯示，目前出於這兩種目的來的人並不多。至今廣東精子庫只接受了十幾個人來此「存精」，其中大部分是患有癌症的病人，原因是擔心化療、放療影響精子質量。根據物價部門的規定，「精子銀行」收費頭一年為5000元，以後每年1000元。他們還可以幫忙「提純」，使其達到冷凍標準。
關於精子的取用，廣東省精子庫考慮到幾類特殊情況，均會寫在《知情意向書》中。其中一條引起爭議的就是:「存精者如果意外身亡，他的家屬將不能取用這份精子。」
不少女性認為，這一規定斷絕了其為不幸喪生的丈夫「傳繼香火」的可能性，不太人道。但精子庫方面認為，拿死人的精子進行人工授精，涉及倫理雷區。「死者妻子的感情要考慮，但孩子的權益更重要！如果允許供精，孩子一出生就將面臨一個破碎家庭，天生就沒有父親，這對他更不人道！而且，這還涉及社會撫養問題。」
廣東省精子庫地址:廣東省廣州市梅東路17號
廣東省計劃生育專科醫院6樓
Email:gzgdsb@21cn.com
聯繫電話:020－37652806
接納捐精時間表:周一至周五:8:30am—10:00am，14:00pm—15:30pm；周六:8:30am—10:00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