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窗外雨聲瀝瀝，這是西北的第二場春雨，春雨貴如油。可惜了，我未歸農。可笑了，混得三餐不繼，卻連農村戶口也丟了。歸農多好，灑一身汗水，吃一餐綠色。不憂車房，不懼世眼。眼裡只有我的雞鴨鵝，撿一籃子蛋，滿滿的都是童年的趣味，也定是孩子的好回憶。反正什麼夢想，什麼嚮往，早隨孩子的呱呱落地，夢碎一地。
我看了看手機，此刻，凌晨五點，我眯上眼，努力再溫一場夢。
夢裡，追回到了剛剛大學畢業的自己。那時，帶著對校園點點滴滴的不舍，帶著那時的感慨萬千，奔進了畢業的滾滾洪流裡。我雖然學著漢語言文學，但並沒有和大部分同學一起，激情澎湃地朗讀普通話，過普通話一級，再鬥志昂揚地考下教師資格證，然後一畢業，奔赴到各個小學，過上朝九晚五的生活，當上為人師表的老師。我奔進了廣東的一個廠房裡，在電腦的Excel表裡，天天輸著數字1234。
那時，青春活潑有朝氣，對一眼望穿的教師生活，果斷捨棄。我迷戀豐富多彩的社會，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有花不完的精力，追求著各種好奇。
當然，我的熱情很快被打擊。天天在廠房的一間格子裡，輸著那10個數字。同樣的朝九晚五，同樣的一眼望穿，但那時，卻是一隻越挫越勇的小強，工作沒突破，我努力提升自己。往日的周末，像脫了韁繩的野馬，拉著閨蜜的手，就流連忘返於花花綠綠的衣服海洋裡，那時很快便收回了那顆心。
自從意識到，從文學海洋裡畢業，天天輸著那10個數字，而我的數字敏感度絲毫沒有提升，反而一點點失去了興趣。我便開始往返於社會的培訓機構裡。我學日語，進日企。憑著那一點點語言天賦 ，靠著那一點點的日語基礎，加上培訓機構裡高度濃縮卻又有針對性的學習。雖然沒有學得十分精通，但也足以讓我順利進入了一家不錯的日企，福利，工資遠遠勝過了原來的那份工作。
新工作，新環境，就連周圍的同事，都是相仿的年紀，所以新的工作，和同事相處起來，非常愉快。周末了，公司常有集體活動，都是愛玩的年紀，與他們一起，常是歡聲笑語。因此，即使周末瘋玩一圈，星期一一歸位，也能元氣滿滿。
那時，我真的以為青春無敵。
唯獨沒有想過，我會轉眼間步入了婚姻，丈夫沒有媽媽。那時，我的父母曾勸過我，沒有婆婆的家庭，你將失去工作，我不相信。我沒有想到，孩子剛剛呱呱落地，父母的話便靈驗了。從此，我與工作便再無緣，除了孩子，其他的一切再無興趣。
夢裡「哇」「哇」「哇」的一陣啼哭聲，我一下驚醒了，天也亮了。
我突然想起北島的那首詩——《波蘭來客》，其中有這麼小一段，這樣寫著：
那時我們有夢
關於文學
關於愛情
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們深夜飲酒
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如今我的夢已遠去，竟也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