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滑昂 每經編輯：魏官紅
「便宜大碗、超級好用的保溼乳，國產之光。」最近，在某個以美妝分享為主打內容的社交APP上，一款商標為「協和」的國產保溼乳液——維生素E乳突然躥紅。十餘元的售價、「協和」二字背書、大V帶貨……這款產品成為了「網紅爆款」。
蘇州協和維生素E乳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滑昂 攝
這款產品的持續熱銷也引來多方關注，但據《北京青年報》、央廣網等媒體報導，北京協和醫院（以下簡稱協和醫院）並沒有生產及銷售過任何維生素E乳產品。
對此，《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在北京走訪多家藥店、商超發現，除了上述產品，還有八韻草、富美達、維芙雅三個品牌的維生素E乳，外包裝顯著位置也都帶有「協和」二字，甚至不乏「1917」（協和醫院建院年份）、「中國協和醫科大學」這樣明顯「蹭」北京協和醫院知名度的表述。
一家知名化妝品公司的研發總工程師在看過上述產品的成分表後向記者分析稱：「成分非常普通，而且配方比較老舊，比較容易引起過敏。」
網紅維生素E乳非協和醫院出品
有這樣一款護膚品，突破了年輕時尚達人和父母長輩間的代溝壁壘，老少通吃，單店月銷量超過150萬組（一組3瓶）。協和牌維生素E乳，「便宜大碗」、「國產之光」、「萬能乳」、「強推」……不少網友對這款產品給出好評。
有「協和」二字背書，似乎也是顧客對這款乳液青睞有加的重要原因。除協和牌外，《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走訪了北京市內多家藥店、商超發現，八韻草、富美達、維芙雅三個品牌的維生素E乳，也主打「協和」概念。
在北京豐臺區的一家百康藥房內，貨架上陳列著八韻草、維芙雅兩種品牌的維生素E乳。「協和的，都一樣的。」店員告訴以顧客身份詢問兩者區別的記者。
全家便利店內八韻草牌維生素E乳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滑昂 攝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八韻草牌維生素E乳瓶身顯著位置標有「1917」（協和醫院建院年份）字樣，數字下方則是出品方名稱——北京協和生物醫藥化妝品技術開發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北京協和生物），這讓人不禁聯想到大名鼎鼎的協和醫院。而在北京朝陽區的一家全家便利店內，記者也見到同款產品在售。
維芙雅牌維生素E乳，其出品商名稱中同樣帶有「協和」二字，為北京協和天使生物技術開發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北京協和天使）。
協和天使出品的維芙雅牌維生素E乳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滑昂 攝
同在北京朝陽區，芍藥居地鐵站附近的一家非連鎖藥店內，有協和、八韻草、聖酪、標婷、丁家宜等多種品牌的維生素E乳在售。其中一款富美達牌維生素E乳引起了記者的注意，因為這款產品的瓶身上直接寫有「中國協和醫科大學」的字樣，但其出品商為合眾和協化妝品（北京）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合眾和協化妝品）。
富美達牌維生素E乳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滑昂 攝
這三家公司與協和醫院究竟是什麼關係？《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通過啟信寶查詢發現，北京協和生物、北京協和天使以及合眾和協化妝品公司的股東中，均未涉及協和醫院。而前文提到的協和牌維生素E乳，其出品方為蘇州市協和藥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蘇州協和），與協和醫院也並無關聯。
據《北京青年報》、央廣網報導，協和醫院並不生產任何維生素E乳產品，只有其全資持有的北京協和精細化學製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協和精細），在生產精心牌矽霜和矽E乳產品。
到底有多少「協和」商標？
既然協和醫院沒有生產過任何「協和維生素E乳」，那麼「協和」品牌在化妝品領域，究竟歸誰所有？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查詢國家知識產權局商標局網站發現，僅「第三類」商標（洗衣用漂白劑及其他物料，清潔、擦亮、去漬及研磨用製劑，肥皂，香料，香精油，化妝品，發水，牙膏）中，就有10個不同字體、不同圖案設計的「協和」商標，持有者包括鄭正華、標婷（北京）品牌管理有限公司、無錫市協和實業公司、中國醫學科學院北京協和醫院等。此外，「協和VE乳」、「協和VE」等也被註冊成為商標。
第三類商標分類中，部分「協和」商標分屬不同持有人
圖片來源：國家知識產權局商標局網站截圖
記者還注意到，不同的「協和」商標持有人之間，時而會產生法律摩擦。由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智慧財產權庭所編，智慧財產權出版社出版的《智慧財產權經典判例4》一書中，就記載了一起相關糾紛。
2006年6月，蘇州協和董事長鄭正華就自己持有的「協和」化妝品註冊商標被侵權，將北京協和生物及該公司代工廠一同起訴。法院認為，被告北京協和生物在其化妝品的包裝、產品說明書、商品廣告宣傳、網站宣傳、合同書上單獨或者突出使用了「協和」、「協和」標識，這些標識與鄭正華享有商標權的「協和」標識在字形、讀音等方面構成相同或近似，侵犯了原告的商標使用權。該案經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一審、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二審判決後，由被告北京協和生物醫藥賠償鄭正華經濟損失十萬元。
事實上，蘇州協和的鄭正華目前持有的第三類「協和」商標總計有6個，其還持有「協和媽媽」、「協和寶寶」、「協和本草」等商標。公開信息顯示，蘇州協和還在2010年發起過包括協和精細在內的多家公司的商標維權，後又撤訴進行私下協商。
醫科院皮炎所：與蘇州協和合作到期
公開信息顯示，瓶身顯著位置標有「1917」（協和醫院建院年份）字樣的八韻草牌維生素E乳，其出品方北京協和生物成立於2003年5月。記者注意到，產品標籤上寫有「北京協和生物醫藥化妝品技術開發有限公司研製」的字樣。
而蘇州協和的協和牌、合眾和協化妝品的富美達牌維生素E乳，則分別標註著「中國醫學科學院皮膚病研究所研製」、「中國醫學科學院、中國協和醫科大學、合眾和協化妝品實力研製榮譽出品」。
中國醫學科學院於1956年成立，北京協和醫學院於1917年成立，兩家單位自1957年起實行院校合一的管理體制。而中國醫學科學院皮膚病研究所（又稱「中國醫學科學院皮膚病醫院」）則是在1954年創建於北京，並於1984年遷往南京現址。
如果協和牌、富美達牌維生素E乳確實來自各自標註的研發單位，其淵源或許可以追溯至協和醫院。
對此，《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致電中國醫學科學院皮膚病研究所，一位工作人員表示：「以前跟他們（蘇州）一起協作生產，但是我們的合同今年就已經到期了，他現在還掛牌我們的話，其實是不合理的。」此外，該工作人員也否認了蘇州協和的維生素E乳是由中國醫學科學院皮膚病研究所研製這一說法，「有合作，但不屬於我們研發」。
無論上述產品是否最早發源於協和醫院，目前，這類維生素E乳已高度同質化。外觀上，這些產品似乎是約好了一樣，統一選擇100毫升（或100克）左右的白色塑料瓶，白底紅字的標籤的左邊標有產品基本信息，右邊則是產品成分、使用方法、註冊信息等。而在配方成分上，各家產品均以水、甘油、聚二甲基矽氧烷、硬脂醇、羥苯甲酯、羥苯丙酯、尿囊素、香精等為主要成分，產品的色、狀、味也高度類似。
一家知名化妝品公司的研發總工程師在看過這些產品的成分表後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實際上，裡面的成分都非常普通，而且配方比較老舊，容易引起過敏。」
另外，在不確定記者所示產品真偽的情況下，該化妝品研發總工程師表示，「裡邊的具體成分究竟是哪些，也說不準」。
每日經濟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