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解放軍報2010年05月11日07:01
當手裡這個鳳尾螺裹挾著西沙的味道撲面而來時,嗚嗚如海潮般的聲音是西沙雪浪花在拍打堤岸……
前不久,一位在西沙結識的小戰士換防途經湛江時,送我一隻西沙鳳尾螺。對著螺吹一口氣,湊近耳旁,會聽到嗚嗚如同海潮般的呼嘯聲,似夢似幻,一下子把我帶回到那遙遠卻一直藏在心間的西沙……
與西沙結緣還得從丈夫的那次任職說起。2006年3月,一紙調令將丈夫調往西沙工作。他上島了,我的心也隨之到了西沙,開始關注西沙消息。颱風在西沙附近時,我同他們一起心焦;部隊取得成績時,我同他們一起興奮。儼然,我成為西沙的一員。
丈夫工作繁忙,不能下島休假。與其等著丈夫下島,不如我上島。想著能見到分別近一年的丈夫,我內心高興不已,可想到該給丈夫帶點什麼時,又犯了難。
從衣食開始,我一點一點地列著丈夫的所喜所好,滿滿一張單子。我聽人說,西沙島上最缺的就是綠色蔬菜。得知有飛機要去西沙執行任務,可以安排部分軍嫂上島,前一天我趕大早跑到菜市場,挑選最鮮最嫩的果蔬——大棵的芹菜、翠綠的大蔥、彤紅的小尖椒、水汪汪的時鮮水果……我恨不得把菜市場的鮮嫩果蔬全都買下帶到西沙。
考慮到島上缺淡水,我把買回來的蔬菜和水果全部洗乾淨,用幹毛巾吸乾水分,再放在窗口晾乾,然後分類裝箱。忙活了整整一天,整理了幾個大箱子。是夜,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丈夫大快朵頤的樣子,我幸福地笑醒了……
上飛機時,機長看到我如此之多的行李,有些不悅。他說,上島的人很多,行李最好選擇重要的帶。我看了看自己的行李,除了一個攜帶換洗衣服和生活用品的小背囊外,剩下就是這些蔬菜和瓜果,每一樣都很重要。經過我反覆解釋,機長才勉強同意。
飛機降落後,由於氣象變化,很快就要返航。我急急忙忙地把一箱箱水果、蔬菜搬下飛機,回到住房,清點完畢,一箱都不少,可裝有自己生活必需品的小背囊竟然落在飛機上。
沒辦法,我借了一件女兵的迷彩服,肥肥大大的衣服把屁股都包住了,即便這副裝束不符合我的穿衣風格和審美標準,但我還是覺得很漂亮,因為我到了西沙,到了我多少次夢中的天涯。
對於我送丈夫的禮物,丈夫很感動,同時也露出一絲難色。他說,西沙條件艱苦,溫度高,瓜果蔬菜過不了幾天就會壞。其實,不用多說,我就明白丈夫的話外音。我說,放心,這些東西不全是給你的。丈夫聽完之後,樂呵呵地和我一起把它們扛到了炊事班。
當晚,我看到他們開心地吃著這些新鮮蔬菜時,內心的快樂難以形容,仿佛他們吃下的美味不是進了他們的胃,而是入了我的口。晚上,我特意挽起袖子,為他們泡製開胃紅椒,聽他們在耳邊嫂子長嫂子短地叫著,我覺得自己年輕了許多。
後來,我聽說還有人對我此行作了總結,說我是上島家屬中第一個用行李箱帶蔬菜、水果的,說是我使他們第一次吃到湖南的紫油菜……戴著這些第一的帽子,我心裡甜絲絲的。
上島第三天,就遇上多年不遇的強颱風正面襲擊西沙。狂風呼嘯,大雨肆虐,全島停電,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儘管那是我第一次親歷颱風,但我一點兒都不害怕,心中滿滿的都是對小島的擔憂。
颱風過後,一片狼藉。大部分椰樹被吹斷,曾經滿眼翠綠的椰林小道,已經不復存在。我看見一個老兵手扶著攔腰折斷的椰子樹幹,滿眼通紅。他說,椰樹長這麼大起碼需要10年呢。看著他心痛的樣子,我忍不住紅了眼圈。他連忙安慰我,嫂子,不礙事的,過不了多久,島上就會綠意盎然了。我說,是呀,堅強的你們哪能就此屈服呢,樹倒了,嫂子和你們一起再種!
原計劃在島上待一個月,由於其他原因,後來不得不匆忙下島。因為天氣的緣故,我還沒來得及看清小島的全貌,還沒來得及在島上留個影,還沒來得及到炊事班做我拿手的菜,還沒來得及給我和丈夫一起種下的小椰樹再澆一次水,還沒來得及看看晴空萬裡的西沙有多美麗……
離別總是傷感的。看到島上官兵純樸的笑臉,我想還給他們一個燦爛的笑臉,微笑著離開,可我踏上舷梯時,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很快模糊了雙眼,我想擦乾,但我知道,是徒勞的……
人生中的那些刻骨銘心的經歷,不在於持續時間的長與短,而在於經歷的深與淺。西沙之行,雖然短暫,但很深刻。所以,西沙和西沙的那些人與事、風與浪,被情與愛串在一起,在我的心靈深處縈繞著,成為我一生都無法淡忘的美好回憶。
如今,當手裡這個鳳尾螺裹挾著西沙的味道撲面而來時,嗚嗚如海潮般的聲音是西沙雪浪花在拍打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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