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左右開始上網課，凌晨三四點後入睡，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這樣「黑白顛倒」的學習生活，王澤正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月，他今年剛被美國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商科專業錄取。受疫情影響，目前像王澤正一樣在家上網課的留學生還有很多，何時才能去學校就讀，仍是個未知數。與此同時，2021年國外高校申請季即將開始，受此影響不少打算出國留學的高中生有些「打退堂鼓」，甚至做起了要參加國內高考的兩手準備。留學生面臨的困境也影響著青島當前留學市場的走向。
赴美留學成在家上網課，生活黑白顛倒
「在家已經上了一個多月的網課，身邊沒有老師、同學，沒有學習氛圍，每天白天睡覺晚上上課，已經有些熬不住了。」王澤正是青島五十八中2020屆北美國際班畢業生，今年上半年，他曾拿到了美國8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最終選擇了專業最適合自己的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但受國外疫情影響，他只能暫時在家進行線上網課的學習。
「感受不到國外大學的氛圍和文化，但一學期14萬元人民幣的學費一點兒也不少交。」王澤正打趣道，他感覺自己是在上「函授」，而不是在留學。
商科專業的課程相對比較輕鬆，王澤正一學期只要修滿12個學分就夠了，除了數學和英語是必修課，王澤正還選修了音樂史和音樂欣賞兩門難度不大的課程。
「在家學習完全靠自覺，感覺這跟我們高三時在家上網課沒什麼兩樣。下學期很有可能還要繼續上網課，不知道何時是個頭。」王澤正焦慮的時候，就通過跑步等運動來緩解，「因為同學們基本都是半夜上課，白天睡覺，想找個同學都挺難。」
上網課之餘，王澤正也一直關注著國外的疫情走向，如果上完這學期情況還沒有好轉的話，他可能會考慮重新申請英國的大學就讀，因為英國的籤證要相對好申請一些，「這樣就相當於白白浪費了一年的時間」。
去年考上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傳媒專業的李怡然，今年3月份回國就開始在家裡上網課。學校有錄播課和直播課兩種網課形式，「我個人還是比較喜歡錄播課，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暫停，也有充足的時間去記筆記。而直播課則需要倒時差，每次都是半夜上，與我們的作息時間完全反著來，很不習慣。」李怡然說，上國外學校的直播課還是項技術活，每次都需要設置代理伺服器，還經常因為網絡問題會掉線，體驗感很不好。
「雖然受疫情影響，不能到本校上課，但在挑戰面前也會有難得的機遇。」青島格蘭德中學國際部2020屆畢業生餘秋怡今年順利被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錄取，從10月1日起，她開始了自己的網課學習。
▲餘秋怡同學在家上網課
「我第一學期選了4門課，其中兩門是錄播課，不需要半夜爬起來上課，但另外兩門則需要凌晨三點起來上課。」談到剛開始網課學習的時候，餘秋怡表示自己也遇到了一些困難，「一個是時差問題，凌晨三點開始學習，接收效果很差，再加上純英文的授課環境，都需要自己不斷適應。」面對挑戰，她一點點地調整克服，每天花費大量課餘時間進行學習和複習。
因為時差問題還鬧了不少笑話，「有一次就把凌晨兩點的鬧鐘給定成了下午兩點，結果凌晨3點時自己醒了，爬起來一看，差點錯過了考試，還好考試時間是凌晨5點截止。」餘秋怡說。除了要一直算時差定鬧鐘，餘秋怡在和老師的交流溝通上也面臨著時差的困擾。「有時候老師需要發給我們做作業的材料，但是我在這邊等的時候他在睡覺，等他發給我的時候我可能又在休息，效率比較慢。」
每天都面對著電腦上網課、寫作業，餘秋怡感到自己的生活格外充實，面對種種不便，她都選擇去調整適應，「我覺得上網課這段時間對我也是一次很大的考驗，對自律性、學習能力要求都很高，如果這個坎我能很好地邁過去，相信今後能更好地應對各種困難」。
但在樂觀之餘，餘秋怡還是希望明年春季學期能儘快回到學校，「因為上大學不僅是學知識，更重要的是獲取社交資源、參與社團活動等，而這些上網課都沒有辦法實現」。
有種幸運，國內借讀
目前多數留學生在家上網課，但也有部分留學生可以到與留學學校學分互認的國內大學進行學習。
剛從青島盟諾學校畢業的孫士雅告訴記者，今年1月她就收到了美國羅格斯大學的錄取通知，但突如其來的疫情讓她暫時擱置了出國計劃，「5月底的時候學校發了通知，給我們提供了在本國學校讀書的機會，我們可以到合作學校去上課，學分相互認可。在國內有三所學校可供選擇。」
最終，孫士雅選擇了位於廣州的華南理工大學，在9月開啟了自己的大學生活。
「我未來的專業方向是數學和生物，所以就選了一所偏理科的學校。」孫士雅告訴記者，學校上課以線下課和網課相結合的形式進行，「線下課是華南理工大學的教授教我們，網課還是羅格斯大學的課程。」
孫士雅介紹，她一周要上6節線下課和3門網課，網課時間一般在晚上八九點。
「現在每天都在忙著寫作業，生活很充實，周末也和同學們一起去學校圖書館學習。」孫士雅很慶幸自己有機會走進校園，而不是只能呆在家裡上網課，「網課缺少學習的氛圍，不懂的問題都沒人可以請教。下學期應該還會繼續在這裡上課，具體什麼時候能去羅格斯大學，還要等學校的安排和通知。」
目前正在浙江大學校園裡學習的葛怡文，原本被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錄取，由於伊利諾伊大學與浙江大學有交換生項目，與她情況相似的200多名國內留學生目前得以在浙大校園裡學習。
「雖然在這裡我們主要也是上伊利諾伊大學的網課，但畢竟能夠感受到大學的氛圍，可以約著同學一起去自習室、圖書館，相比那些只能在家裡上網課的同學，我們已經幸運多了，很珍惜這裡的學習條件。」葛怡文說道。
兩手做準備
國外疫情不見好轉，高三生回歸國內高考
學生忙著兩手準備,家長憂心未來政策
「上一屆我們班有34名畢業生，只有1人目前順利到了英國倫敦大學學院，在學校裡上課，其他學生全都留在了國內。」青島五十八中邵傑老師剛帶完2020屆北美國際班，他透露，此前學校國際班絕大多數學生的出口是美國和加拿大，但面對北美留學的困境，現在新一級有不少學生已經做起了兩手準備，開始關注英國、澳大利亞、新加坡等留學方向。
青島九中中加班高三學生白依琳目前仍在按部就班地申請加拿大的大學，英屬哥倫比亞大學、西蒙弗雷澤大學、麥吉爾大學等名校都在她申請的名單當中。但她也對疫情頗為關注，甚至考慮明年參加國內高考，做兩手準備。
「學長學姐們目前的留學狀況我們也都聽說了，也考慮過其他出路。但是參加高考對我們國際班的學生來說太難了，我們只上過一年多的國內課程，其他主要以國外課程為主。」白依琳透露，除了數學和英語，她學的是比較文學和經濟學兩門文科類課程，跟國內高考的要求相差甚遠。她目前的計劃是先把幾所心儀的國外大學申請上，有一個保底的選擇之後，明年再視情況決定是否備戰國內高考，給自己多幾個選擇的機會。
當下的留學困境讓一些打算出國留學的高中生開始打起「退堂鼓」，不少家長也跟著焦慮起來。
家長李女士的孩子今年在青島一所國際高中上高一，出國留學是全家人很早就達成的共識，「原本以為疫情很快就過去了，不會影響到我們三年後的走向。但現在國外疫情狀況絲毫沒有好轉，再加上國際形勢的影響，不知道三年後的留學政策會不會發生變化，現在有太多的不確定性了。」李女士說，身邊有不少跟她一樣想送孩子出國留學的朋友，但今年中考結束後，只有她還在堅持，其他人都讓孩子報考了普通高中，這更讓她有一種「一個人走獨木橋」的不安全感。
作為過來人，王澤正建議申請國外大學時要儘量考慮充分，根據自身情況多元化地申請國外大學，「還要注意申請大學的層次、所在地等，這樣即使被國外多所大學錄取了，也可以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危與機共存
留學方向發生變化，中外合作辦學是選擇
「不少家長持有觀望態度，也在擔心疫情的持續影響到底有多大。」青島格蘭德中學國際部學生發展中心主任李紅蕾介紹，學校國際部受今年疫情影響，原本一般在8月初就結束的招生工作，一直到了8月中下旬才收尾。
招生數諮詢量都在降
在選擇出國留學方向上，學生和家長也在發生著悄然轉變，「根據我們對學生和家長的摸底情況，選擇美國方向的波動比較大，人數下降了不少，而選擇英國、日本、新加坡的學生和家長，數量較往年比較增多了一些。」李紅蕾表示，之前有些家長對出國留學政策了解得並不多，也沒有十分確切的留學目標，但受疫情影響，現在留下來的家長和學生大都是出國意向堅定的。
李紅蕾認為，當下的留學危機也很考驗國際學校和留學機構，「在這種行業洗牌中，最終還是業務能力強的、口碑好、服務好的會活下來」。
▲青島盟諾學校外教在上課
「我們是一所美式學校，之前出口方向基本是美國，現在受疫情、中美的國際關係等各方面影響，不少學生和家長開始向美英同申、美加同申、美澳同申等方向上選擇。」青島盟諾學校運營總監薛濤告訴記者，今年無論是招生數量還是諮詢量都比往年下降不少。
不少學生轉戰ACT
但也不是所有國際學校和留學機構的日子都不好過，青島ACT-GAC中心負責人王磊告訴記者，當下選擇報名ACT考試的學生就變多了。「受到這次疫情影響，很多準備SAT考試的學生因為沒法出境參加考試，所以選擇轉戰ACT，這樣在國內考點就能完成考試，以便順利留學。」
據了解，SAT考試的考點主要是在境外，而ACT考試的考點在青島家門口就有，對考生來說方便不少。「從SAT轉戰ACT考試的難度並不大，兩者在對學生知識技能方面的考查方向越來越相近了。」王磊介紹道。
對於疫情是否會根本性地改變留學風向，存在不同看法。王磊認為，雖然當下選擇留學的學生和家長變得很慎重，但是對於那些長期準備要留學的群體來說，是不會輕易改變計劃的。
「其實，這兩年是出國留學的最好時機，因為同期出國留學的學生數量下降了，申請的人少了，競爭也就小了，能上頂尖名校的機率比原來更高了。」在王磊看來，留學的趨勢終究會是整體上升的狀態，「雖然今年受疫情影響，有點小波折，但是學生和家長對優質教育的需求和國際文化的交流並不會因此降低。」
但也有教育人士認為，西方在這次疫情防控上的一些短板暴露出來，很多家長因此產生了深深的安全憂患，放棄出國留學成為很多人認真思考的問題。
中外合作辦學是選擇
「整個行業預計要兩到三年才能回到疫情之前的狀態。」薛濤說，針對當下留學市場需求的變化，學校也在儘可能做出相應的調整，應對招生壓力。學校現在的培養路線分為英國路線、美國路線和英美同線，「學生在九、十年級上一樣的基礎課，到十一年級開始根據不同的留學方向開啟不同的課程體系。」
▲青島盟諾學校外教與學生交流
邵傑則認為，在特殊形勢下，中外合作辦學「會火」。因為面對部分學生出國留學受阻的情況，日前教育部允許部分合作辦學機構和項目擴招。清華、北大、上海交大等知名高校90個項目均在其列，寧波諾丁漢大學、西交利物浦大學等中外合作辦學的高校則發布了增額錄取招生信息，向持有國外優秀大學錄取通知書的中國籍學生敞開大門，學生畢業後可直接獲得海外高校的學位證書。
「目前一部分學生暫時出不去了，而中外合作辦學是他們的一個選擇，至少也是一個過渡。」不過，邵傑也提醒，中外合作辦學魚龍混雜，需謹慎選擇。
往年國外大學的申請時間一般集中在10月份到12月份，目前不少島城學子已經行動起來。青島九中國際處主任朱培波介紹，如果是確定了要走出國留學這條道路的學生和家長，並且已經為之準備了很多，最好還是堅定地走下去。「現在誰都說不準疫情能影響到什麼時候，大家還是應該做到以不變應萬變，把考試成績、獲獎證明、學術成果等申報材料準備好。」但同時朱培波也建議學生「不要把雞蛋放到一個籃子裡」，除了往年錄取比例較高的美國和加拿大，也可以多考慮一下英國、澳大利亞、新加坡等國學校。
半島全媒體記者 孫雅琴 劉愷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