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複雜的東西,都有其簡單的根由。如同一棵樹,縱使華蓋巨擎,源起也是一粒種子。天地同根,萬物同源。紛繁複雜的世界,緣起只是微塵,歸宿也是微塵。循環往復而已。
再複雜的問題,都是由一兩個簡單的問題纏繞而成。《大學》講,「物有本末,事有始終,知所先後,則近道矣。」不知其來由,不識其簡單,就難解其複雜。記起讀研究生時,周好文老師說某人的文章艱澀,是因為沒把問題搞透。當時想,明明是我們沒看懂,怎麼反而說作者沒把問題搞透呢?現在明白了。愛因斯坦以理論是否優雅為其最高判斷標準。所謂優雅的理論,是指在形式上儘可能簡單,不能再簡單的理論。古人曾論文:凡文,筆老則簡,意真則簡,辭切則簡,理當則簡,味淡則簡,氣蘊則簡,品貴則簡,神遠而含藏不盡則簡,故簡為文章盡境。物質社會也是如此。比如說,戰爭,面對面拼鬥,只能是強勝弱,多勝少。諸葛亮和呂布捉對廝殺時,戰勝方不可能是諸葛亮。所謂兵法,戰略戰術,虛實、奇正、迂直等,目的是營造正面戰場接觸時的多對少,強對弱,只有在正面接觸時的壓倒性優勢才是致勝關鍵。否則,你講的天花亂墜,也是枉然。再比如,經濟,基本單元是交易,交易的達成,必然是對雙方都有利。交易行為的達成應當是在對己有利的前提下考慮對手是否有利。明知對己有利對人不利,或對人有利而對己不利,這樣的交易要麼不能達成,如果達成,必有複雜甚至是見不得人的東西。
簡單有效,簡單明快,簡單是成熟的美。能夠解決大問題的,都是正確的簡單。所謂正確的簡單,就是幹什麼事遵循什麼道理。對手心懷憐憫不忍是戰場大忌,總要滅了對手也是生意場上的畸形心態。抱著做生意的心態去打仗,或者揣著兵法去做生意,都是可笑的。如果站不穩簡單基礎,就會複雜,看不清楚,面對問題時就是束手無策。有時強而為之,蠻幹,能夠落個平局,已是萬幸。當然,在戰術方面,有故意將簡單弄複雜的。典型的如兵法中的詭道。其實詭道之形無道,實亦有道。詭道之形無道,是其違反常理、常規、常法,善於以各種手段隱匿自己的企圖,迷惑引誘敵人,給對方造成錯覺和不意,為殲滅敵人創造條件。詭道之道有三,一是詭道通常是弱者的選項。強者若施詭道,就是自己給自己挖坑。二是詭道目的是讓對手錯誤地估計你,而不是讓對手捉摸不透你。三是詭道不可常用,常用必被察覺,陰計外洩,徒增笑料。所以說,故作複雜高深,不明詭道之道,必收東施效顰之效。比如,常見的那些虛假、做作,無由的笑臉,裝模作樣,傲慢自負等,但求浮華粉飾,沒有靈魂,沒有道理,只是為了賣弄、爭寵、迎合而說謊,極其醜陋,不能歸入到詭道。換句話說,把簡單的弄複雜,是為了讓別人中招。如果自己深陷其中,聰明就會反被聰明所誤,就會離開其本來意義而走向蕪雜。好似一潭渾水,總要靜下來,等其塵渣落下,水質清明了,水裡乾坤,才能一覽無餘。總是閒不下來,攪來攪去,生活過的只能是亂七八糟。所以,有時,閒著,什麼也不去做,也不去想,未嘗不是一種積極的人生態度。
大道至簡。正確的必然是簡單的,雖然簡單的並不意味著正確。概言之,大道至簡,是居高臨下的從容,是胸懷全局的境界,是運籌帷幄的優雅。我等眾生,觀事辨物,常識足矣。其他的,都是妄見,自尋煩惱。
《蒙格斯文集之李義奇(中)》
李義奇 著
經濟管理出版社
李義奇,河南南陽人,金融學博士,教授,北京金融街資本運營中心副總經理。其人涉獵甚廣,是經濟界的學問家,學問家中的治史者,史學家中的經濟學者,企業高管中的高產作家。
《蒙格斯文集之李義奇(中)》這本書主要收錄了李義奇先生在金融、歷史、社會原理、隨筆雜談等領域系列文章,
其知識的淵博,分析的鞭辟入裡令人讚嘆,其理性、尖銳和功力在本書中淋漓展現。現此書已開售,歡迎各界人士購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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