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 1561-1626) 是英國伊莉莎白女皇的一位掌璽大臣的兒子。他十二歲進劍橋大學,畢業後在英國駐法國大使那裡服務,回國後從事法律工作,曾擔任掌璽大臣和英國國家大法官,後由於被指控受賄而被解除了職務。培根是近代英國唯物主義哲學的始祖,又是近代歸納法的創始人,他還是給科學研究程序進行邏輯組織化的先驅。培根本來計劃寫一部闡述知識原理的百科全書式的著作:《科學的大復興》, 但他未能完成,只寫了其中兩部分:《論科學的價值和發展》和著名的以表示和亞里斯多德的《工具篇》相區別的《新工具》。前者確定了科學研究的對象並對科學進行分類,後者闡明了培根所論證的歸納法。
培根是唯物論者,他的哲學觀點反映了十六世紀——十七世紀初生產和自然科學的發展,他主張藉助科學發明與發現的力量使人類能制馭自然界。培根是正統的宗教徒,但他主張哲學與神學分離,他激烈地批評了經院哲學。他與傳統的對經院哲學批判的著重點有所不同,他認為經院哲學是一種頹廢的學術,他們對自然的歷史懂得很少,只是長於辯駁和爭論,卻不能產生任何為人類生活謀福利的實踐效果。他還認為,由於經院哲學與科學以及產生新認識的基礎「經驗」割斷了聯繫,因此就變成一個死的東西了。
培根充分肯定科學的重要性。他主張人應當是自然界的主人,這主要取決於人們知識的水平。他提出:文明人與野蠻人之間的區別,幾乎是神與人之間的區別。而這種區別不是從土壤中來的、不是從氣候來的,也不是從種族來的,而是從學術來的。因此「知識就是力量」是他著名的格言,人類為了控制自然力就需要新的科學。在培根看來,客觀物質世界的存在是根本不用懷疑的,科學不認識自然界以外的任何東西。而「科學的真正合法的目標,就只是給人類生活提供新的發現和力量。」培根很重視實驗。他認為人類要支配、控制、改變自然,要達到這個目的,只是對自然進行描寫和分類是不夠的,還必須描寫人類幹涉、影響自然界的結果。科學的重要性就在於它能夠「更改、變化並基本上改變自然」。
培根所論述的實驗,意義比較廣泛,是指每一種有意識的對自然界的幹涉,其中包括一切勞動過程,一切與農業和手工業有關係的藝術和技術。他還指出,當時科學不發展的原因是人們輕視實驗的研究,進行實驗並與自然接觸的那些職業,諸如鐵匠、陶工、染匠的職業,總是被人視為卑賤的,這樣經驗被忽視,科學也沒有進步了;其次還由於學校中的傳統也是反科學的,學習局限於某些作家的作品,如有任何人對這些著作持有不同的意見,他就要被控為搗亂分子和標新立異之徒,「但是技術和科學應當象採礦一樣,在那裡,新的工作和新的進步的喧嚷聲到處都可以聽見」。
培根提倡從事觀察和實驗,並注重研究科學方法論。他把實驗科學中的歸納法,從自然科學搬到哲學中來,並且詳細進行了研究。培根不滿意簡單枚舉歸納法,他力圖找到比它更高明的方法。例如:他希望發現熱的本質,他的方法是作出各種熱物體的一覽表,各種冷物體的一覽表,以及熱度不定的表。他認為這些表能顯示出其種特性,它在熱物體中總有,而在冷物體中總無,在熱度不定的物體中,有不定程度的表現。他認為憑這種方法,可以得到初步的具有普遍性的某種性質。在這裡他得出了熱是由物體各個微小粒子不規則運動造成的。他還希望由歸納得來的最低級的普遍的法則,再依次類推歸納出更為普遍的法則。最後,歸納提出的法則還必須用新的情況來檢驗,假如在新情況下也是正確的,在這個範圍內便得到證實。培根的歸納法不是簡單事實的羅列,而是必須概括範圍更廣的事實,而且必須用排除法對所得的結論加以揀選,並注意用新的情況去驗證。培根還強調他的歸納法必須記住兩條規則:第一條,放棄所有先入為主概念而重新開始;第二條,暫時不要企圖上升到一般的結論或接近它們。
培根尖銳地批評了亞里斯多德以及後來經院哲學的演繹法,他認為三段論不能給人以新的知識。他批評經院哲學忽視經驗,只是注重教條,憑自己的臆想作出判斷,這種方法就象蜘蛛似的,他們只從自己肚裡抽絲結網。培根也反對只重視經驗的作法,他們就如螞蟻似的,只管採集來供實用。培根認為自己的方法最完善,他象蜜蜂所作的那樣,從花朵中採集來物質,而且用自己的力量變化它們、消化它們。培根把經驗從一向受鄙視的地位,上升為一種科學原則,並創立了新的歸納法,這在近代科學史和哲學史上都具有重要的意義。培根並不是一個科學家,他也從未提出或揭露某一具體學科中新的自然法則,他的貢獻是他在科學方法上作了一個革命的進展,他特別關心科學在人類生活中的地位,馬克思曾評價培根是英國的唯物主義和整個現代實驗科學的始。
培根的科學思想和方法論有其歷史的局限性。他提倡歸納法和實驗科學,但卻輕視演繹推理和數學。培根的歸納法對於假說不夠重視,他希望僅僅是把觀察資料加以系統整理,正確的理論結論就會自然產生,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僅僅只靠歸納是上升不到理論的。而科學工作中的假說,又是研究工作中最困難的部分,迄今為止,人們也還沒有找出方法,能夠按某一規定程序創造出假說,而通常某種假說甚至是收集事實資料的必要先決條件。
培根儘管對科學感興趣,儘管他的一般科學見解也是正確的,但他卻忽視當時科學中正在研究的問題。他否定哥白尼學說,他對克卜勒的《新天文學》也不甚了解,他對當時生物學的進展也缺乏認識,哈維是他的私人醫生,但他對哈維的研究工作也不甚了解。他只是研究一般的方法,沒有汲取最新的科學研究成果。培根在哲學上的唯物主義帶有形上學的性質,他雖然承認物質的運動,但又認為運動只是已知的十九種固定的運動形式的不斷重複。所有這些不足的方面,同樣對以後的科學思想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文章來源摘錄自《科學技術史講義》清華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