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張婷
11月29日,《了不起的郝大小》新書分享會在SKP RENDEZ-VOUS書店舉辦,本書作者周婉京與學者胡赳赳現場探討了近期熱門的「網紅」現象,並由此延展開,討論了消費主義對我們當下生活狀態的深遠影響。
伴隨著帶貨直播聲勢越來越浩大,網絡消費裹挾著新的「網紅」經濟再次回歸我們的生活。如今,大有人人都希望成為「網紅」的趨勢。「網紅」不再是一個名詞或一類人,而是成為了一個算法、一種智能和一個內卷的系統。《了不起的郝大小》中,兩位主角都是「網紅」,從探討兩個「網紅」的發家史出發,周婉京試圖去揭示網紅背後的算法與資本系統的邏輯。
對網絡世界和虛擬生活的展現,
國內文學存在滯後性
「你長成什麼樣不重要,但是你展示出來你是什麼樣很重要。」周婉京提到,移動互聯時代,人的面容被虛擬化,使手機幾乎替代了我們作為人的存在。虛擬世界中的人,就像現實中的某些出門必須化妝的女性朋友,給別人看的、虛擬的樣貌是什麼樣非常重要,所有的電子照片,電子證件,電子朋友圈,別人看的地方都要保持一個完美標準漂亮的形象。未來的發展趨勢就是如此。網紅作為一個職業,是在這樣的環境中誕生的,經歷了從剛開始的不被理解、受歧視,然後到慢慢被承認,最後變成了一個工作,甚至變成一個產業,這是我們這個時代的現實。
《了不起的郝大小》,作者: 周婉京,版本: 團結出版社,2020年8月
去年開始在國內大火的一個作家薩利·魯尼,就非常關注和擅長處理虛擬經驗。《聊天記錄》專門講社交網絡的關係,是非常典型的當下年輕人身處的溝通與情感狀態。 但周婉京提到,這種虛擬經驗,並沒有在國內的純文學領域體現出來。我們的傳統文學通常不解決虛擬經驗,而是解決現實經驗,有一定滯後性。與此同時,英美的80後、90後作家其實很早就開始寫網絡世界和虛擬生活。
既然虛擬也可以照見現實,誰來解決虛擬問題?因此,周婉京從去年開始特別關注虛擬經驗,比如中國的「網紅」現象。胡赳赳談道:「長期來看,因為作者需要時間對現實進行沉澱和提煉,嚴肅小說的創作通常會滯後於現實。」「網紅」這個現象需要直面,《了不起的郝大小》把當下發生的事,創作成小說,填補了一個空白。
周婉京,作家,藝術評論人。美國布朗大學哲學系訪問學者,北京大學藝術哲學博士。著有散文集《一個人的歐洲》《清思集》,中篇小說《相親者女》及長篇小說《隱君者女》,最新作品《了不起的郝大小》作為「了不起」系列的第一本,講述「00後」一代人屢遭誤解的網紅成長記。
《了不起的郝大小》書名以一句「了不起」反詰式地質疑了「網紅」這個身份,書中介紹的「行業黑話」涉及生產網紅的「MCN」、「PGC」、「UGC」等等。網紅與其背後資本的關係是全面而流動的,牽一髮而動全身。而作為消費者的我們其實早就已經被算法吸入到這個權力結構之中。
「今天誰紅、誰賣得好,這都是表象。真實的情況是,就算是一個AI來直播帶貨,消費者還是會購買。」周婉京分析,因為我們已經被馴化到一種「只要便宜就買」的程度,那些直播播主的叫賣聲,無論是「OMG,買它」還是「三、二、一,上連結」都在我們的消費動作中起著迷魂藥的作用。但這個消費本身還在深層次改造著消費者,讓生活的一切都與消費相關,人置身其中,不得不買。
今天的網紅帶貨脫胎於電視購物,
但是變得更聚焦
如此一來,反思「網紅」反倒成為了一件特別困難的事,網紅這個詞究竟從何時開始普及,又是從何時開始普遍地介入了我們的日常生活?
胡赳赳談到,某種程度上,生產和消費的兩端本質上就會帶來悖論。因為在生產埠,也就是工作端,人需要不斷去競爭,競爭的壓力不僅在我們身上,還在我們的孩子身上。只有通過激烈的競爭才能進入到生產環節,也只有進入生產環節才有能力去消費。這看起來是一個完美循環,但實際上卻令人無法考慮一個人存在的根本意義。尤其是在眼花繚亂的消費場景中,人更容易迷失自我、滿足於麻木的消費。
「如今的網紅帶貨實際脫胎於電視購物,但是可以比電視購物更聚焦、更放大。」胡赳赳分析說,在網紅帶貨風潮中,人們不斷去消費,但買回來的東西很可能是出於一時衝動,用過一兩次就不想再用,這也是為什麼退貨率那麼高。
周婉京與胡赳赳在活動現場。
那麼「網紅」的真相是什麼呢?為什麼資本願意去玩一場數據遊戲?在商業規則迅速變化的當下,每個人都可能成為被「困在系統中的人」。
胡赳赳談到,資本遊戲當然要看帶貨的各種數據,因為只有好看的數據才可以在資本市場上融資。資本的遊戲一旦運轉起來,所有人就開始信以為真了,那組局的關鍵人物就可以掙到錢。但其中的泡沫,卻可能要靠網民、股民來分攤。
而如同周婉京在書中所寫,網絡經驗作為一種虛擬的經驗,在被書寫時,自身總是掙扎著要出走和逃逸。這種感覺像是在捕風,捕風這件事本身卻也值得懷疑。但在這種掙扎與懷疑當中,仍然能留下的一些思考與情緒,正是書寫虛擬經驗的意義所在。
嘉賓|周婉京、胡赳赳
記者|張婷
編輯|張婷
校對|李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