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之魔童降世》50億票房的光環,讓在10月1日上映的《姜子牙》面臨著巨大的期待和壓力。
這部歷時四年、團隊超過一千人製作的國漫巨製,上映三天票房猛超8億。
《姜子牙》海報
在精緻唯美並富有創意的畫面飽受讚譽的同時,電影主人公姜子牙是木訥、猶豫、心事重重的中年人,這一人設與年輕熱血的大聖、哪吒相比,顯得很不一樣。
《姜子牙》劇照
與別的動畫電影不同,《姜子牙》有一個四人組成的導演組。其中聯合導演/執行製片人/藝術總監王昕,是土生土長的杭州人。
10月2日,王昕和另一位導演李煒帶著《姜子牙》來杭州路演。他接受了錢報記者的獨家專訪,暢聊《姜子牙》的創作以及在動畫電影方面的理想和追求。
王昕在杭州路演現場
1】中國美院畢業留學美國,從「暴雪」辭職到北京做《姜子牙》
王昕從中國美院本科畢業後,成為大學教師和專業雜誌編輯,後赴美國薩凡娜藝術設計學院,攻讀計算機動畫碩士。
後他進入世界著名的遊戲公司美國「暴雪」公司,呆了14年,一直到2017年辭職回國,到北京投入《姜子牙》的創作。
王昕在「暴雪」參與作品包括《魔獸世界》、《暗黑破壞神3》、《守望先鋒》、《星際爭霸2》、《爐石傳說》等遊戲界頂級IP。
王昕在「暴雪」公司
他是《星際爭霸II 》的凱銳甘 、《暗黑破壞神III》的莉婭、凱恩、泰瑞爾等眾多「暴雪」英雄人物主創之一,曾獲得第九屆美國視覺特效協會VES最佳遊戲人物獎。
王昕在「暴雪」公司時的照片
在「暴雪」工作14年,王昕的職級已坐到了動畫領域裡華人的最高位置。
從中國美院接受藝術科班教育到「暴雪」,王昕的履歷涵蓋了從藝術、設計、視覺、動畫、遊戲、電影多個領域。
2017年,中國動畫電影市場充滿希望的未來、《姜子牙》電影的構想,以及推動中國動畫電影工業化進程的想法,點燃了王昕回國的火焰。
當年5月,他辭去了在「暴雪」的高薪工作,回國投身到了《姜子牙》的創作中。
王昕曾寫過一篇名為《我為什麼從暴雪電影部辭職,來北京做動畫》的文章發在網上,閱讀量頗高。
「大家好,我是王昕。2017年5月1日,我離開了工作十四年的暴雪電影部(現名暴雪動畫),9天後,吻別熟睡中的女兒們,我從加州來到北京,正式成為一名北漂大叔。「
「要是問我 - 這個充滿好奇心,愛動what if念頭的北漂大叔:為什麼?
我答:為了改變。我要改變中國動畫人對個人的過分倚重,我要改變中國動畫對流程的蔑視,我要改變中國動畫用肌肉思考的壞毛病。
我一直努力改變自己,因為不自信,因為想變得更強更好;我一直努力改變自己,因為我相信改變世界要從改變自己開始。」
2】姜子牙是一個四十多歲,面臨中年危機的中國式英雄
歷時四年、團隊超過一千人製作,延期八個月上映,《姜子牙》終於在國慶檔與觀眾見面。
10月2日,王昕和另一位導演李煒帶著《姜子牙》來杭州路演。王昕,板寸頭,一件白色T恤,說話語速很快。
在橙天嘉禾影城杭州來福士廣場店站,他指著影廳後面的座位說,他的爸爸媽媽和姐姐、姐夫、外甥都來了,但因為行程太緊,還沒時間和他們交流對電影的看法。
現在,四年磨一劍的《姜子牙》終於呈現在觀眾面前,並且有那麼好的票房,還引發那麼多人討論,王昕是十分開心的。他站在大銀幕前,與熱情的觀眾交流,真誠袒露創作初心,耐心解釋片中角色的來龍去脈,因果關係。
面對觀眾與「哪吒」的比較,王昕表示,《哪吒》是很優秀的電影,但相比於哪吒的自由、熱血,姜子牙更像一個中年人,肩負很多規則與社會責任。
他說,他們將姜子牙看作一個人,既然是人就有壓力,有不高興的時候。故事上,姜子牙正面臨類似失業、中年危機的階段。同時,作為眾神之長,他還在思考全人類的問題,社會的問題,以及戰爭對國家的影響。
《姜子牙》海報
雖然從市場考慮,動畫電影主流觀眾是年輕人,對中年角色的代入會有難度,但最終四位導演還是決定「信自己」,將姜子牙的年齡定位為四十多歲。
王昕說,「我也四十多歲,很能理解他的困境。中年大叔形象的中式英雄還挺少的,突破的點會不同。」
王昕在杭州路演現場
「姜子牙更像普通中國人,面臨曾經相信的東西崩塌的危機,不會那麼快反應過來。姜子牙是靠自己一步一步修煉成功的,他的反應是比較慢,也是比較木訥的。可以說,姜子牙是中國式的英雄,一個比較平民化的英雄。」
他表示,《姜子牙》這是一個普通人怎樣在困境中堅持自我的故事,用不同的角度切入「中國式英雄」。
王昕在杭州路演現場
3】「《姜子牙》之後,我更自信」
10月2日,王昕在結束杭州路演,連夜趕往下一站蘇州路演的車上,接受了錢報記者的獨家電話專訪。
他坦言2017年從「暴雪」辭職,一方面是為推動中國動畫產業工業化標準的建立。同時,也是為實現一些在「暴雪」不能實現的想法,以及自己動畫長片的夢想。
「我們四個導演都是第一次做動畫長片,可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姜子牙的人物設定對市場是有難度,但我們還是努力想做自己想做的作品。」
王昕對中國動畫電影巨大的市場和活躍的觀眾十分讚賞:「觀眾很有活力,他們看得多學得快。」
他表示,這些天自己和其他導演所做的事情,就是不停地和觀眾交流,希望能對理解《姜子牙》有所幫助。
錢報記者:可否聊一下您在杭州的成長和求學經歷?
王昕:我小學是在杭州長壽橋小學讀的,初中、高中都是十四中,大學考上了中國美院環境藝術系。我一直對電影蠻感興趣的,考大學的時候一度還想考北京電影學院。(笑)。
今天杭州路演,爸爸媽媽、姐姐、姐夫、外甥都來了,就在後面和大家一起看了《姜子牙》。因為時間太緊,還沒來得及和他們交流意見。
錢報記者:您2017年從暴雪辭職到北京,加入《姜子牙》創作團隊。現在電影上映了,這幾年的「北漂大叔」經歷,給您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王昕:應該是自信吧。在專業上、工作上都更加自信了。以前「暴雪」是大公司,只要把自己的一塊事情最好就行。《姜子牙》是從零開始,從買機器到請人組團隊,從創意到技術等等,是從頭到尾的一次單獨項目的操作。
在薪水上和「暴雪」是不能比的,但可操作空間大。現在《姜子牙》出來,品質等各方面都很不錯,這一過程也是對自己能力的一種驗證。
做動畫電影也可以說是我的夢想吧,畢竟是一種新的開發方式。
在「暴雪」時,我就對國內的動畫電影很關注。中國動畫電影在多年沉寂之後,因《大聖歸來》引發關注,醞釀了這麼多年,迎來了一個新的發展時機。
錢報記者:您之前說,從美國回到中國,是為了改變,回首這幾年,最終改變了什麼?
王昕:還是有不少改變。主要是兩個方面,一個是個人和團隊的關係,還有就是改變慣性思維。
原來,模型、分鏡等有各自團隊和操作方式,要進行一個大團隊的建設,包括前期、中期開發團隊,怎麼組織起來,怎麼進行有效溝通,包括創意、技術等,都要有嚴謹的製片規劃。要有流程,就是創意也可以流程化,能對創意進行審核等。技術、藝術、製片等都要有流程。
迪士尼、皮克斯因為有巨大的財力,有五六百人的創作團隊。國內則是分散的中小團隊,包括前期、中期公司。比如前期的時候,我在北京,就要與兩家北京公司和一家蘇州公司,三家公司溝通合作。
另外,在改變慣性思維方面,我們設立了相互點評的「頭腦風暴」來打磨自己的東西,刺激創新思考。
錢報記者:您之前擔任暴雪動畫角色總監,負責帶領團隊研發製作暴雪所有IP的電影CG角色,並拿了很多獎。這次創作《姜子牙》中,有用到您之前的經驗嗎?
王昕:在視覺方面肯定是有影響的。還有動畫的全流程、創意、理念等。一些在暴雪時沒法實現的想法,也運用在了《姜子牙》的開發過程中。當然還有角色的皮膚、臉部表情的綁定等技術。
錢報記者:在《姜子牙》這幾年的創作中,遇到的最大難題是什麼?
王昕:可以說各方面都有難題。《姜子牙》開始時只有一個想法的框架,團隊也比較鬆散,幾乎是從零開始組建大團隊。我覺得中國動畫團隊主要有兩個方面的問題,一個是需要建立製片理念。我們沒法參照好萊塢的製片流程,因為我們是全國範圍的中小公司的合作,包括前期、中期,藝術、技術團隊等,這都需要有效的溝通,形成自己的製片流程。
錢報記者:您之前在訪談中說過,動畫電影不僅要視覺好,更需要故事和世界觀的支撐。《姜子牙》在這方面也做了很多努力,面對現在最終的呈現效果,您給打幾分?
王昕:(笑)《姜子牙》就像是我的孩子,我很難給自己的孩子打分。
我們(四個導演)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努力地告訴大家我們的創作想法,角色的立意等。這片子或許一遍看不懂,不是無腦爽片,需要對封神故事,對角色的因果關係有一定的了解,需要慢慢品味。
錢報記者:《姜子牙》有一個四人導演團隊,是怎麼分工的,有磨合的過程嗎?
王昕:我主導的是視覺化部分,另外還有導演負責創意執行、故事、鏡頭構建、二維畫面製作等。
磨合期肯定是有的,但我們四個人的理念是一致的,就是要拍出一部與《大聖》、《哪吒》不一樣的電影。具有東方的意境和趣味,三維動畫中有留白,空靈感。
錢報記者:《姜子牙》現在已經上映了,觀眾很熱情,票房也很好。對於這部電影,您是否還有遺憾的地方?
王昕:遺憾肯定是有的。姜子牙在《封神榜》裡並不是那種特別有個性的角色,但他又是眾神之長。他背著很多包袱,是一個比較猶豫的中年人,其實是蠻中國的。我們對這方面很感興趣,《姜子牙》也是一個從壓抑到釋放的故事。
錢報記者:您作為一個不斷追求創新的藝術家,今後還會在動畫電影這個方面繼續發展嗎?有沒有特別想創作的題材?
王昕:目前還沒定。在個人創作上,還是想選擇與中國文化相關的題材。
【來源:錢江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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