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皮夾與一窩鴨蛋

2016年06月13日 星期一

國內統一刊號:

一隻皮夾與一窩鴨蛋

周國勳

我家祖輩都是農民，他們身上具備勤勞善良、淳樸憨厚、團結友愛等優秀品質，好家風也就自然形成。然而，他們沒有把好家風概括為精煉的文辭，沒有寫在紙上、掛在牆上，而是體現在平凡生活中的小事中，耳濡目染，潛移默化，世代相傳。這裡我來說說我小時候親身經歷的兩件小事。

　　四歲那年，有一天上午，祖母帶著我沿著老屋後的河堤玩耍。河堤是一條交通要道，人來人往。我們慢慢地走著，我突然發現路上有個方方黑黑的小東西，就好奇地揀起來，遞給了祖母。祖母一看，是一隻皮夾子，打開來，裡面有現金還有許多紙條條。祖母不識字，但知道它的重要，丟失的人一定著急，肯定要回來找的。祖母和我在河堤上守候了很長時間，無人過來詢問。祖母要做午飯，就和我回到家裡。正午時分，一個中年男子慌慌張張地走過來，問祖母是否看到一隻皮夾子。祖母說我的孫子揀了，那人才鬆了一口氣。祖母很謹慎，央人把在外辦事的父親叫回來。父親驗正後，把皮夾子歸還給那人，那人感激不盡，說是遇到了好心人，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原來他是一家煤礦的工作人員，重要的是那些發票和條據。那人拿出了五十元錢表示酬謝，祖母說什麼也不肯收下。

　　十二歲那年暑假的一天，我在家鄉的小河邊玩耍。在一處偏僻的地方，發現一個草窩裡有好多鴨蛋。我喜出望外，小心翼翼地把鴨蛋撿到旁邊的沙土上，數了數，二十多隻。我脫下褂子，把鴨蛋包好，興高採烈地往家趕，一路上想著，這下有鴨蛋吃了，一時吃不了這麼多，還可以賣錢。回到家裡，母親見我拿回這麼多鴨蛋，問是從哪裡弄來的。我把在河邊無意中撿到鴨蛋的事說了一遍，正要向母親邀功請賞，母親卻說：「這鴨蛋是別人家的，要還給人家。 」我不服氣：「我又不是偷的，是在野外撿的，憑什麼要還給人家。 」母親語重心長地說：「孩子，要記住，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要，將來你會明白這個道理的。 」我還算是個聽話的孩子，不再和母親爭辯，但我問母親：「這鴨蛋上也沒寫字，你送給誰呢？ 」母親說：「不用擔心，我有辦法。 」小河兩岸有好幾個村莊，家家戶戶的鴨子都放養在河裡，早出晚歸，正常情況下都是夜裡在家裡下蛋。要認準這只在外面下蛋的鴨子是誰家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第二天，母親讓我帶路，找到那個撿鴨蛋的地方。母親守候了老半天，在鴨子蹲窩的時候，終於出其不意地逮住了它。母親在鴨子的脖子上繫上花布條作為標記，又把它放到河裡。傍晚，母親跟蹤那隻鴨子，目睹它進入鄰村的李奶奶家。母親向李奶奶說明了情況，把我撿到的鴨蛋如數交給了老人。那是物質非常匱乏的年代，二十多隻鴨蛋的價值不算小，李奶奶十分感激，不停地稱讚母親是個好人。

　　一隻皮夾和一窩鴨蛋永遠定格在我的腦海裡。隨著年齡的增長和知識的提高，我也逐漸懂得祖母和母親的言行是一種好家風的傳遞。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要，就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就是「物非義不取」，就是不能不勞而獲，不能損人利己，不能巧取豪奪。祖母和母親不懂得什麼是「道」和「義」，只是道德上的自我約束，能做到這一點也是難能可貴的。試想，如果人人都能自我約束，做到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要，這個世界將太平很多。

　　一隻皮夾和一窩鴨蛋，賦予我正能量，教我怎樣為人處事，怎樣在利益面前保持非義不取的立身之本，對我的人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這種影響，就是一種家風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