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人的許多心情，都記錄在自己的購物清單裡。11.11、黑五、雙旦……應接不暇的購物季中，這屆年輕人在2020買了什麼，又在買的行為中表達了什麼？什麼值得買《消費幸福趨勢報告》為你揭曉。
文 | 朱亭
編輯 | 金匝
運營 | 小小
1
22歲的陳穎收到了人生第一筆工資，2000元。
她在一家知名營銷公關公司工作，為影視劇和綜藝撰寫策劃。在這家遍地211、985的公司裡，陳穎對自己的學歷——以及能力——並沒有足夠自信，但她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慢慢自信起來。
畢竟，決定來北京的時候，她卯足力氣跟自己發誓，「只要死不了，一定要在北京混下去，起碼在這個行業裡混出個樣兒來。」
對陳穎來說，來北京本來就帶有一點破釜沉舟的意味。她來自河北，家境小康，性格乖順，從小學到大學都生活在同一座城市。臨近畢業，父母給她安排了考公務員的路徑，期待她繼續在當地結婚生子，過上讓他們心安的、一眼望到頭的生活。
她一如既往順從著他們的期待，但備考的時候，她偷偷給一些公關公司投簡歷，詳盡地附上了自己的一些文案作品。即便那些招聘JD上的需求令她有些退縮，但她還是想試試——哪怕會是徒勞，她也想試試別的可能。
所以當hr聯繫她，視頻過了一面二面，拿到offer的時候，陳穎幾乎沒有猶豫就作出了決定。
但當可能成為現實，陳穎發現自己需要去適應去學習的還有很多。
乙方公司加班是常態，一天工作結束時通常是夜裡一兩點，地鐵已經停運，她才能頂著困意呼叫一輛網約車，載自己回到出租屋。最嚴重的時候，她甚至會和同事們直接在公司通宵，第二天一早洗把臉，原地上班。
除了身體上的累，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壓力。
作為一名才踏入職場的新人，她首先迎來的是焦慮和自我否定。第一周上班，領導帶她討論項目，交代她一項任務，她完成後發給對方，撞上了對方不滿意的神色，「你先看我是怎麼寫的，之後你再去學習。」陳穎慌了，那天工作結束，她在心裡用這個問題反覆碾壓自己：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就是做不好？
在此之前，她覺得她進入公司的最大原因是自己的文筆，但之後，她只覺得是因為幸運，甚至是，僥倖，始終處在擔心被人識破的焦慮中。
最焦躁的時候，下了班的陳穎也完全睡不著覺，凌晨回家，還會翻來覆去地想白天做錯了什麼。她到公司的時間越來越早，恨不得24小時待在公司。即便周末待在家裡，每一次微信鈴響都讓她心驚。
她這樣度過了第一個月，拿到了第一筆工資。「很多人會比較看重自己的第一份工作，第一筆收入會好好規劃一下，但我沒有。光工作就已經讓人很疲倦了，從沒有想過拿到錢會怎麼樣。」
周五的晚上，難得沒有加班，她忽然想送一件禮物給自己，「表揚一下自己扛住了這一個月。」
在商場裡，她被一個冒著粉色泡泡、色彩明亮而活潑的店鋪吸引了，是一家售賣盲盒的店，那天做活動，一套3個盲盒，只要110元。
她馬上又做了一個任性的決定。她買了一套盲盒送給自己，並在收銀臺迫不及待地拆封。開盲盒的一瞬間，陳穎只覺得刺激，是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紙盒裡的玩偶漸漸顯露出模樣。旁邊圍觀的顧客「哇」了一聲，「好幸運啊限量款！」
周一上班的時候，她把3個小人兒都帶到了辦公室，陪她一起迎接第二個月工作。「即便只是因為幸運，也可以是屢屢驗證的幸運。」她激勵自己。
▲ 圖 / 什麼值得買《消費幸福趨勢報告》
2
25歲的劉治沒有買過盲盒。他相信錢要花在刀刃上。
劉治是個不折不扣的理工男，戴一副金絲鑲邊眼鏡，說話嚴謹而緩慢。他在國內的一所重點高校裡就讀博士，做計算機視覺方向的研究。那是一項較為前沿的技術，通過AI來完成圖片元素的切割。一天中的多數時間，他和電腦上的代碼打交道，行走在實驗室和宿舍之間，再沒有其他多餘的社交。
劉治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是觀看數碼產品的測評帖和視頻。「男生看數碼測評視頻，就像女生看美妝視頻一樣興奮。」計劃買一樣東西之前，他會翻看全部與它有關的視頻和文章，記下不同品牌同類產品的參數，前後過程將持續一個月之久。接著，他會在各個購物平臺比較，比較的不僅是價格，更有店鋪或平臺的信譽、售後保障等，鎖定之後，他會等待一個合理的價格，將商品一舉拿下。對他來說，購物仿佛一個狩獵遊戲，他是追求一擊即中的獵手。
今年升入博二，劉治搬了一人間的新宿舍，上學期的6000塊錢項目獎金也同時發放。劉治決定，將這筆錢作為宿舍改造金：首先，增加儲物空間，測算好房間的大小後，他決定添置一張床下桌，用來延展了宿舍空間；衣櫃旁的一個縫隙，他決定置辦一個茶水角，擺上咖啡機和咖啡豆；最後要買的，是輔助自己辦公的人體工程學椅，以及一臺34寸的超大電腦顯示屏，它們可以拯救他疲憊的腰椎和眼睛。
11.11之後，物件陸續到位，房間被充填起來，個人風格也鮮明了起來。而劉治的成就感還在於，作為這個小小空間的主人，他的所有置辦也都如計劃中，沒有一樣踩雷，也沒有一樣買虧。
在朋友眼中，他有兩個標籤：學霸，以及帶貨能手。前者讓他在社交場合中，往往是那個讓場子變冷的人，而後者，則在有需要的時候被當作商品百科全書使用——但大多數時候，誰又無事會常翻百科全書呢？
於是他更把他的治學精神，用在生活購物中。比如他最後決定購置一臺有操作門檻的手動咖啡機，取豆、研磨、把咖啡粉壓成餅狀，再萃取出亮棕色的咖啡基底，一次操作持續半個小時。為什麼不選用更便捷的膠囊咖啡機？劉治說，膠囊可以快速地得到咖啡，但太快也不是好事，他無法給自己勻出放鬆的空間。學術研究的生活是緊繃的，他需要給自己松松弦，而待在這個角落裡花費時間，他覺得有一種幸福感。
因為溫度、溼度的變化，每天磨出的咖啡粉品質也不盡相同，「它很像一個每天都會給你點驚喜的朋友。」經過幾十次練習，他學會了咖啡拉花，最初只能拉出一個大蒜的形狀，後來漸漸穩定了，一天晚上，他拉出了一個略為飽滿的愛心，難得地發了朋友圈。秋天的結尾，終於有人向他發來問詢，「師兄，能不能去你寢室喝杯咖啡啊？」
▲ 圖 / 什麼值得買《消費幸福趨勢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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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劉治的冷靜理性，翁涵的消費觀是率性而為。她是個南方女孩，這是她在北京獨居的第三年，一開始，她對這個地方極不適應，這裡沒有南方的綠色和水汽，也沒有愛自己的家人。
後來，她找到一種方式，就是極盡所能地買買買。來北京的第一年11.11，翁涵一次性購買了12件物品，從凍幹咖啡粉到投影儀、洗腳盆，再到麵包機，她細緻地把全身照顧了個遍。
翁涵發現，每下一筆訂單，自己在這個大城市的存在感好像就更強了一些。即便是離開家鄉，在外漂泊，生活也會因為消費看起來更加體面。她的需求被切分為更小的方塊，商品的種類順著生活長出更細的枝椏，比如有了電熱飯盒，就不用去等公司中午永遠在排隊的微波爐，買了一臺即熱飲水機，就能在漫長的冬天裡隨時喝上熱水。
▲ 圖 / 什麼值得買《消費幸福趨勢報告》
但今年4月，翁涵的生活發生了巨變。她從領養機構收養了兩隻小貓，一隻兩歲多，一隻8個月。
這和疫情密不可分。整個2月和3月，公司要求大家在家辦公，翁涵每天都是獨自待在屋子裡，其餘兩個房間的室友也是如此。她偶爾深夜聽到臥室門開關的聲音，才意識到這個家還有別人。就算物質上把自己照顧得再好，仍然無法避免那種孤獨感。她迫切地需要陪伴，需要有一個生命體在自己身邊。
一開始，她還只是雲養貓的一員，每天在別人的帖子和視頻裡吸貓，覺得孤獨好像被治癒了一點，再後來，她開始想到，自己也可以養貓。
兩個新成員加入後，負擔一下加重，翁涵不得不重新規劃每個月的消費比重，也需要去學習更多的養貓知識。因為對貓咪的愛，她加入豆瓣的愛貓小組，每天為它們精打細算，漸漸地，家裡關於貓咪的物品越來越多，玩具、凍幹貓糧儲存在柜子裡，她還為它們買了自動飲水機和自動餵食器。今年11.11，是她為自己花費最少的一年，只給自己買了一件保暖內衣，卻花了2000元、囤了貓糧、罐頭、疫苗和各種寵物保健品。
翁涵還有許多同類，包括她在內的「90後」，已經是中國養寵的「主力軍」。「值得買科技數據中心」顯示，「90後」為寵物消費的，已經不只是一些滿足基本需求的必需品了，除了零食、玩具，你能想像到的一切：託管、服飾、美容、攝影、醫療、保險，這些衍生的寵物商業模式，他們都會買單。
幾乎每個晚上，翁涵躺在床上，貓咪會悄無聲息地走來，精準地跳到她的身邊，舔她的手，那種溫暖的觸感，和對她無限的依賴和信任，讓她瞬間就被治癒了。往往在那個時候，她會打開手機，找找還有什麼貓咪用品可以購買，「好像只有為它們買點什麼，才對得起它們給我的安慰。」
▲ 圖 / 什麼值得買《消費幸福趨勢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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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正之後，陳穎漲了工資。在留出生活所需外，她把一部分錢用來理財，一部分買盲盒，還給一個捐助流浪動物的公益項目每月捐99元，「儲蓄、快樂和公益」，她總結。她學會了搖盲盒的方法，把盲盒貼近耳邊輕輕搖動，根據重量和體積找到自己最想要的那款，基本準確，偶爾也會失手，陸續攢下來的小人兒被她整齊地擺在工位上，「好像我的後援團。」
上周，劉治將蘋果7換成了索尼的新系列手機，這是他自認為最不理性的一次購買決定。起因是他去年參加了一場交流會，愛上了索尼的設計理念。他解釋，索尼堅持生產有邊框的手機，手機厚重、富有金屬感，即使它存在相機切換有卡頓這些小問題，「但這是為信仰充值啊！」他笑，「我很喜歡它堅持走和別人不一樣的路線，這就是屬於理工直男的浪漫。」
兩隻小貓的開銷，讓翁涵的消費翻倍了，但她覺得值得。和母親打視頻電話的時候，小貓經常會踱著步走過來，鑽到她的手邊緩緩躺下，再打起呼嚕，起起伏伏的聲音讓她感到平靜。母親有時會吃醋：「跟貓比跟我還親。」她回了一句話：「它們也是我的家人啊。」
這一代年輕人消費的出發點，已經和他們的前代人不同。他們願意為信仰充值，也願意省掉不必要的溢價；他們會為興趣買單，有時候會超越基礎的生存需求；他們更關注自身，同樣也可以表達對外界的熱愛。
不論是用買盲盒撐過了職場新人階段的陳穎，或是用理性購物規劃實現自我預期的劉治，又或是為寵物付出而表達關愛的翁涵，他們的消費行為匯總為一點，那就是為當下的幸福感而消費。這一趨勢，被消費內容社區什麼值得買捕捉到，以疫情後的真實消費數據為藍本，提煉為職場、居家、內在、外在、健康、情感六個維度，總結為《消費幸福趨勢報告》——讓每一次消費產生幸福感，才是這代年輕人花錢的最大驅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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