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2）期：殺人惡魔：卞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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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巡邏區內竟發案

2002年元月3日。臨泉縣關廟鎮。一家電器維修部開張的第一天,便引來殺身之禍。兇手又是挖牆打洞,又是鈍器、銳器並舉,所有作案手段與前邊的系列案件都完全相同。

大約凌晨一點鐘,兇手在維修部西山牆挖洞的時候,周圍有十幾條狗同時狂吠,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覺,包括維修部李炯夫婦。那些狗可能只為主人看家護院,「汪汪」亂叫,沒有一條撲上去撕咬的,或許狗能嗅出比獸性更獸性的異味來,卻不敢上前,只能狂吠。

兇手潛入室內,尚未來得及行兇,女人首先驚醒了,她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叫聲。李炯被妻子的叫聲驚醒了,閃電般從床上爬了起來,他不僅手無寸鐵,還光著身子,面對蒙面人已經舉起的鐵棍,抱起被子就迎面撲了上去。李炯的被子捂住了蒙面人的頭,蒙面人的撬棍也擊中了李炯的頭,李炯栽倒在床上。妻子不敢動,只能躺在床上拼命地叫。

蒙面人頭套黑色塑膠袋,又蒙上一條大厚被,什麼也看不見了,一邊本能地往後退,一邊命令同去的矮個子:「快!快宰了他們。」

身高還不足一米六的矮個子舉起手中的尖刀,先將李炯殺死,又朝女人的胸部猛扎幾刀。女人拼命地叫喊,叫聲驚動了她的房東。

房東是一名中年男子,他空著手跑過來,喊著李炯的小名問道「貓,貓,幹啥來?」

他還以為是「貓」在摧殘老婆。不料一推門,蒙面人舉起撬棍就打,房東一閃身跑開了。蒙面的惡魔並沒有追趕。

身材矮小的兇手,在界首陶廟案件中,還聲稱自己不會用刀殺人,此時,他竟用一把尖刀連奪兩條人命……

接到「110」報案,正是凌晨兩點。高傑迅速帶領刑偵人員趕到現場。判斷兇手步行或騎自行車不會逃得太遠,高傑在車上就打電話通知關廟派出所副所長唐忠誠,要求他組織力量迅速上路,把守所有路口,爭取在第一時間斷其退路。緊接著他又打電話給負責西部防範工作的副政委韓世成,向他通報了案情。

韓副政委當夜值班,從西部鄉鎮檢查夜間巡邏還沒到家,就立即調轉車頭,直奔關廟。

他對高傑說:「我十二點鐘離開關廟時,還一切正常。不到兩小時,就又殺人了。他媽的,魔鬼也知道打時間差。」

關廟案發現場距離河南省界僅200米,距離項城的賈嶺鎮不到5公裡,平輿「11·26」偵破指揮部設在李和店,和廟岔同在106國道上,距離關廟也只是10公裡。高傑請求河南警方也動了起來。

韓副政委在去關廟的路上,就指揮西部幾個派出所全員上路,帶領打更放哨的群眾,圍追堵截犯罪嫌疑人。然而鄉鎮派出所只有兩三個民警,加上聯防隊員也只是十幾個人,各派出所全部出動,也不可能封堵住所有的路口。大平原四通八達,鄉村到處都是小路,何況是在夜間,搜捕和堵截沒能成功。

清早八點,李洲局長和楊光政委趕到了關廟。王東璽支隊長率刑警支隊的技術人員也趕到了關廟。市、縣刑偵人員共同展開現場勘查。

王支隊長帶的兩條警犬和縣刑警隊的一條警犬同時進行追蹤。現場提取到了兩種嗅源,三條警犬沿一條胡同相繼向南追去。出了胡同追出五十多米,轉向正西,越過一條乾溝,又追出三十多米,再轉向正北,繼續追出五十多米。一上公路,三條警犬便止步不前,在原地轉了一圈又一圈,無可奈何地叫了起來。顯然,嗅源氣味中斷,兇手騎自行車或搭乘其他交通工具逃離……

現場勘查獲取兩隻不同的鞋印,屋後一隻鞋印呈大花紋狀,而乾溝裡的一隻鞋印是橫直道,由此斷定可能是兩人作案。技術人員準確地量出大花紋鞋是39碼……

李洲局長再次主持召開了案情分析會。會上決定成立「臨泉縣豫皖結合部系列殺人搶劫案偵破指揮部」,由李洲局長任指揮長,高傑副局長、韓世成副政委任副指揮長。刑警大隊教導員劉鑫、交警大隊大隊長施春光、巡警大隊指導員林超、「110」防暴隊負責人馬民、廟岔派出所所長張旭東、姜寨派出所所長張士曾、關廟派出所副所長唐忠誠、姻城派出所所長李偉為指揮部成員。劉鑫兼任辦公室主任。辦公室設在刑警大隊,由專人24小時值班。

會議研究決定偵防並舉,調集多警種,設卡堵截。重點路段、部位實行蹲坑守候。進一步發動群眾,夜間上路,做到路有卡、夜有巡、村有防,形成立體式的防禦體系。偵破工作分片包幹,以人找人，以鍛造撬棍找人，以現場鞋印找人;以手印比對、DNA鑑定找人,以串併案件沿兇手活動路線找人,力抓現行,爭取早日破案。

會議同時決定在全縣範圍內,開展為期一周的大搜捕活動,除對各鄉鎮及城鄉結合部的旅館、飯店、出租房屋、閒置房屋、廢棄廠房、有僱傭工人的工廠、企業、服務娛樂場所反覆清查外,組織警力,對公路沿線兩側的麥秸垛、柴禾垛、護林房、菜園小屋、磚瓦廠、破窯洞及其他犯罪嫌疑人可能藏身的地方,實行全面搜捕,不留死角。

李洲局長定下鐵的紀律:「無論科、所、股、隊,在接到指揮中心的指令後,20分鐘內沒能做出及時反應和有效部署的,將給予單位負責人通報批評,40分鐘內沒能採取針對性行動的,將對該負責人給予撤免處分。」同時規定:「哪個地方防範不力,再發生此類案件或其他大案的,將嚴肅追究派出所負責人的責任。」

會後,專案組從廟岔搬到了關廟。關廟位於西部幾個鄉鎮的中間地帶,便於全方位開展偵查,也便於及時出警和行動。除號狀鞋印消失了,又出現了大花紋和橫直道鞋印。由於刑偵人員對鞋類市場早已熟悉,這一次很快在周口蓮花市場上找到了這種大眾化皮鞋。這就堅定了高傑和刑偵人員的信心,兇手居住和活動區域就在豫皖結合部。本著立足本地的作戰原則,他們加緊了對幾十名重點對象的排查!

關廟案件發生後,阜陽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王東璽支隊長始終一言不發。他親自參與了現場勘查以後,就住進了關廟派出所。他拒絕了所有的會議和事務,一個人關起門來,調閱曹殿龍一案的全部卷宗,認真地研究起來。關於案件的偵破方向,他相信自己的判斷,靈感和經驗告訴他,正在發生的這一系列搶劫殺人案,和曹殿龍案件不會沒有聯繫。曹殿龍是一個殺人惡魔,正在作案的也是殺人惡魔……

曹殿龍犯罪集團作案一百多起,團夥骨幹就有數十人。王支隊長一個案件一個案件解剖,一個成員一個成員分析。由案到人,再由人到案,他要在這幾米厚的卷宗中,獵取他要獵取的目標。卷宗一本接一本地看,香菸一根接一根地抽,飯顧不上吃,覺顧不上睡。整整兩天兩夜,王東璽驚喜地發現,曹殿龍作案一百多起,就有五十多起挖牆打洞。而凡是挖牆打洞入室搶劫的案件,必有一個人參加,他就是曹殿龍犯罪團夥的第二號被告、首要批捕在逃犯符心遠。

「符心遠已從新疆潛回臨泉,他肯定是豫皖結合部系列殺人案的兇手之一。」王東璽果斷地作出了自己的判斷。這就叫以作案手段找人。

王支隊長在元月6日的案情分析會上,公開了自己的結論,並建議臨泉縣刑偵大隊抽調曹殿龍一案的主要辦案人員王青春和劉全功參加專案組,要求臨泉警方在符心遠家周圍布置秘密力量,一旦目標出現,立即實施圍捕……

十、批捕在逃犯正在作案

臨泉縣西部的十二個鄉鎮,分別與河南省的平輿、新蔡、沈丘、項城四縣市接壤。這塊地方社情、敵情和毒情都很複雜。臨泉縣公安局把這塊地方的治安防範工作交給副政委韓世成負責。

韓副政委是部隊營職轉業,既有正氣,又有虎氣。他對西部情況非常熟悉,在擔任廟岔派出所所長時,就帶領全所榮立過集體二等功,個人也是二等功臣。廟岔和關廟兩起血案發生後,為了落實局黨組研究的防範措施,他不僅召開了西部十二個派出所所長會議,統一部署群防工作,還逐個行政村檢查落實。不管西部哪個鄉鎮召開行政村「兩委」會議,也不管會議內容是什麼,他都要主動到會,在會上通報兩起案件的情況,提出具體的防範要求。

他親自主持起草了《治安防範通知書》,列印五千多份,連同縣公安局的《懸賞通告》,帶領派出所長送發到每個行政村。對於轄區內的小賣部、廢品收購站、居住偏僻戶等易被侵害目標,他都作了周密細緻的安排。

他經常在深夜零點到四點下鄉去查「崗」查「哨」,由於駕駛員過度疲勞,一次發生意外車禍,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韓副政委不幸右臂負傷,但他仍堅持戰鬥在火線。

臨泉警方從各警種抽調了60名民警,在廟岔和關廟設立了兩個卡點,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對過往車輛和可疑行人進行盤查。廟岔卡點由韓世成負責,關廟卡點由高傑負責。

元月16日上午11時,高傑正和專案人員研究案情,哨卡值班民警孫自良打來電話:「一輛開往河南的客車上,有兩個旅行包無人認領,而車上有兩名男子鬼鬼祟祟,相貌特徵很像犯罪嫌疑人。」

高傑立即帶領專案人員從關廟派出所趕了過去。被查車輛是一輛中巴。高傑跨上車,只見車尾座椅下面有兩個拖拉箱,其中一個是藍色帆布包,一個是黑色密碼箱。司機和兩個乘客指認這兩個包就是坐在車子最前面的兩個人的。

高傑略一打量,一個矮個子男人不到30歲，賊眉鼠眼,舉止狠瑣;另一個男人30歲出頭,高高的個子,滿臉疤痕,面目猙獰,眉宇間透著一股兇煞之氣。

高傑立即將這兩個人連同兩個箱子帶到關廟派出所,分別進行訊問。兩人中,年輕者叫符植,臨泉縣明城鎮西符村人,和符心遠住在同一個村。而「疤痢臉」則是項城李店人。兩人都說互不相識,並推說箱子是對方的,誰也不願交出箱子的密碼。

高傑喝道:「既然箱子你們都不願認領,也不交出密碼,那我只好自己打開。」深諳犯罪心理的高局長蹲在黑色密碼箱前,試著撥那三位數的密碼:128、126、326、518、666、888……

他連續撥了二十多個所謂吉利數字組成的連號,最後在撥889時,箱子突然「啪」的一聲開了,一股濃烈的毒品味刺人鼻孔。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兩大箱子共裝嗎啡8050克。這是近兩年來臨泉發現的最大一宗毒品案。

相隔一天,韓世成也在廟岔卡點,擒獲了一名批捕在逃的殺人犯。這些意外收穫,使臨泉警方認識到,「嚴打」的關鍵是一個「嚴」字,只有嚴密布控,嚴謹防範,嚴明紀律,嚴格審查,才能打得準,打得穩,打得巧,打得狠。

各級領導對案件的偵破進展都十分關注。安徽省公安廳廳長崔亞東多次指示阜陽警方:「不等不靠,立足本地,深摸細排,儘快將犯罪嫌疑人抓捕歸案。」

阜陽市委、市政府及時召開了三區五縣(市)由政法委書記和公安局長參加的治安工作會議,要求各地行動起來,吸取臨泉、界首兩地三起慘案的教訓,發動全市公安民警嚴防死守,與人民群眾緊密配合,築起我們新的長城,讓老百姓過個平平安安的春節。

阜陽市公安局局長宋加偉、副局長程曙光不僅經常去臨泉指導偵破，還深入到村民家中檢查防範落實情況。

臨泉縣委、縣政府又在關廟召開了西部八個鄉鎮的黨委書記和鄉鎮長會議,強調提出綜合治理一票否決,要求黨政一把手元旦春節期間親自抓治安防範,有力地配合公安機關的偵破工作……

然而,2002年元月14日到元月25日,十天時間,殺人惡魔又在河南省的汝南、平輿、上蔡、淮陽和安徽省的毫州等地,瘋狂作案六起,殺死16人,殺傷4人,輪姦1人,搶劫現金計7000餘元。被害者中,年齡最大的67歲,最小的男嬰才十個月。其中上蔡縣殊湖鎮珠湖村張某一家七口全部被殺。令人牢記的是,倖存的4名受害者有3名女性,她們都是勇敢地和惡魔搏鬥,才拼出一條生的血路……

十一「瓦工」兇手和「慣犯」快刀手的組合

不出王東璽支隊長和臨泉警方所料，夥同殺人惡魔瘋狂作案的那個矮個子正是符心遠。他是2001年1月27日從新疆逃回臨泉的。

時年34歲的符心遠,個子只有1.5米,但他的膽量和他的個頭似乎成反比。儘管他形同侏儒,相貌醜陋,幹起活來卻「心靈手巧」,作起案來心狠手辣。他當過瓦工,專門練就了一手挖牆掏洞的「絕活」,一根特製的撬棍,不需要任何幫手,在牆上挖個方圓50釐米的洞,只是五六分鐘的事,而且動靜不大,很少驚動房東。

在曹殿龍特大犯罪團夥中,符心遠就是憑藉這手「絕活」,而成為團夥中的骨幹,在曹案中被列第二被告,也是被判處死刑的,但是他潛逃了。在新疆混了兩年,被臨泉警方追逃小組逼回來後,偷偷住進了他二嫂家。二哥符心海也是曹殿龍團夥中的骨幹，已經被槍斃了，他二嫂容留了他。

遲早是要被槍斃的人,他決定破罐子破摔,找個同夥繼續作案。他想起了原來的同夥卞懷超。卞懷超也已經被槍斃了,但他的弟弟卞況還在,他聽卞懷超介紹過,卞況也是幹他們「這行」的。符心遠不敢公開拋頭薄面,就悄悄潛入過去的同夥駱連順家。駱連順也是判了死刑的人,而且已經被警方抓捕歸案了。

駱的妻子熱情接待了符心遠。買瓶老酒,弄了幾個菜,又打電話約來了卞況。酒杯一端,一對「殺人組合」便一拍即合。

符心遠說:「我們一起幹。」

卞況說:「跟我幹可以,以後你叫公安抓住了,要是把我供出去,我就殺了你的老婆孩子。「

符心遠說:「太小瞧我了,曹殿龍多牛,也敬我三分呢。」

卞況沒有和他鬥嘴,只說:「晚上一塊兒出去遇遇。」

當晚，卞況騎自行車帶著符心遠,到了界首境內的一個小鎮。有戶人家門前拴著一條大狼狗,老遠就對著他倆「汪汪」亂叫。

卞況掏出一把尖刀,遞給符心遠說:「你把這條狼狗給我宰掉。」

符心遠知道,卞況是在試他的膽量,接過尖刀,快步走到狼狗跟前,晃了晃手中的刀。狼狗是用鐵鏈拴住的,原地跳起來做了個撲咬的姿勢。符心遠趁機把刀插進狼狗的肚子,然後轉身就跑。狼狗急了,猛地一掙,鐵鏈斷了,撲過去追趕符心遠。狼狗肚子上畢竟插了把刀,追了十幾米,便蹲在地上不動了。

卞況目睹了這驚心的一幕,心想,這傢伙還行,就對符心遠說:「我倆同歲,排行都是老三,咱倆的二哥又都被槍斃了。咱們就在一塊兒幹吧。」

卞況是臨泉縣白廟鎮小卞莊人。他二哥卞懷超跟曹殿龍一夥無惡不作的時候,他沒入夥,他習慣「單溜」。先是偷雞摸狗,後是拎包盜牛。被臨泉警方抓住,縣法院判了他五年徒刑。那一年他才十九歲。服刑期間,因越獄不成,被加刑半年。

1993年刑滿釋放後,卞況沒回村莊,直接到外地混日子去了。可他混得並不好,同年又因搶劫罪,被河南省孟津縣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七年。他黃金般的歲月都是在監獄中度過的。

他是一個文盲,不懂得生活的道理。當強盜的哥哥在他幼小的心靈裡播下的全是毒刺,告訴他的人生哲學就是「快活一天是一天」,教給他的掙錢方法就是「非盜即搶」。連續十二年的監獄生活,不但沒有使他棄惡從善(心理上拒絕改造,實乃朽木不可雕),反而扭曲了他的人格,發誓要報復社會,報復警察。讓他兩次入獄的是警察,抓捕並處決他哥哥的也是警察。他不敢直接向警察下手,於是不斷搶劫殺人,製造一起又一起血案。讓警察不得安寧,便滿足了他的報復心理......

卞況1999年10月再次刑滿釋放以後,沒有回家,一直在外流竄作案。由於他的釋放證明沒有交到當地派出所,自19歲入獄後,白廟派出所對他的情況一無所知,派出所掌握的「特殊人口」名單中也沒有他的名字。所以臨泉警方在排查犯罪嫌疑人時,他一直在「網」外……

十:`「殺人犯就在俺莊，快來抓人」

2002年2月6日。早晨7點10分,臨泉縣「110」報警臺突然接到小卞莊村民舉報:「你們懸賞要逮的殺人犯符心遠就在俺莊,快來抓人。」舉報人為了自身的安全,既沒有留姓名,也沒講清殺人犯藏匿的地點。

「110」指揮中心迅速將案情通報給刑警大隊。刑警大隊副教導員侯雲帶領偵查員齊濤、劉全功、張杰、楊慧軍等立即驅車白廟,實施抓捕。

為了爭取時間,防止符心遠逃跑,侯雲打電話給白廟派出所值班民警李全銀:「符心遠是公安廳督辦的殺人搶劫批捕在逃犯,也是系列殺人案的重點嫌疑人,你馬上帶人到小卞莊,把他控制住,不要叫他跑掉,我帶人隨後就到……」

李全銀接到侯雲副教導員電話後，又接著接到了報案人親自打來的電話,要求派出所快去抓人,並詳細介紹了符心遠所在地點的門牌號。

李全銀放下電話,立即向主持工作的白廟派出所副所長王濤作了匯報。白廟鎮當天召開黨代會,王濤是黨代表,又要負責會議的保衛工作,他無法脫身,便安排李全銀帶領等員韓偉前去秘密抓捕。囑咐二人不要開車,不要穿警服,悄悄地接近目標,能捕則捕,不能捕則予以控制。又囑咐和他保持密切聯繫,以便隨時前往接應。

李全銀是名老公安,曾任宋集派出所指導員,接受任務後便帶領韓偉跑步前往小卞莊。

到了村口,李全銀把手銬遞給韓偉說:「我已經53歲了,為了抓捕兇犯,死了也值得。你還年輕,要見機行事。」

韓偉心頭一熱,接過手銬:「李指導,放心吧。咱倆一定要活捉這個殺人兇手,萬一遇到危險,我先敲了他。」

李全銀握緊韓偉的手說:「聽我指揮。」

說罷,便急步跨進小卞莊,向一位老大娘很快打聽到了已決犯卞懷超的住址,便直接找上門去。

此時符心遠一個人正坐在屋裡自斟自飲,見來了兩個生人,頓感不妙,立即起身,欲奪門而逃。

李全銀大喝一聲:「符心遠,哪裡逃!」便正面衝了過去。

符心遠個頭本來就矮,往下一縮,一頭撞在李全銀的腹部。李全銀打了個踉蹌,順勢堵住大門。

身高力大的韓偉從側後猛撲過去,將其攔腰抱住。李全銀又從正面衝上前來,符心遠被摔倒在地,李全銀使足全身力氣,按了他個狗啃泥。韓偉跪在符心遠的腰部,將其雙手反銬起來。為了防止意外,李全銀又找了一個編織袋,把兇犯的頭和上身套了起來。然後攔了一輛趕集的機動三輪,將其押往白廟派出所……

李全銀和韓偉把符心遠押到所裡時,侯雲等四名民警剛剛趕到。侯雲立即向李洲局長報告了這一特大喜訊。

李洲局長正在山西省太原市附近押解公安部督捕的殺人兇手楊文廣,聽到符心遠落網的消息十分振奮,指示高傑副局長:「立即開展訊問,注意從其藏身處和嫌犯本身發現線索,迅將另一主犯捉拿歸案。打一個漂亮的殲滅戰。」

高傑副局長根據李局長的指示,親自趕到看守所安排訊問。侯雲等把符心遠押到縣看守所時,劉鑫已經等候在那裡。

他走上前去看了看符心遠的腳,喝道:「把你的鞋子脫下來!」

侯雲會意地彎腰把符心遠的兩隻皮鞋都脫了下來。一隻遞給劉鑫,一隻留給自己,兩個人幾乎同時翻過來看了看鞋底的花紋,會心地笑了:大花紋,和關廟、陶廟現場的鞋印花紋完全一致!」

劉鑫問道:「符心遠,你穿多少碼的鞋子?」

回答:「39碼。」

高傑走了過來,劉鑫把手上的那隻皮鞋遞了過去:「高局長,你看看這隻鞋底的花紋。」

高傑看了鞋底,眼睛一亮。「就是他!」隨即安排劉鑫,「通知夏省剛來做技術鑑定,同時負責訊問。你和侯雲趕往符心遠家搜查取證,摸清同案犯的下落。」

夏省剛到看守所把現場鞋印和符心遠穿的鞋作對照,確認無疑,符心遠正是系列殺人搶劫案的犯罪嫌疑人之一。

在夏省剛和劉全功對符心遠展開突審的同時,劉鑫和侯雲驅車以最快速度趕到了城鎮西符村,進行追蹤查證。

在鯛城派出所副所長張復村的帶領下,很快找到了符心遠的二嫂趙美雲。經過劉鑫和侯雲深入細緻的思想工作,趙美雲說出了事實的真相。

符心遠從2001年1月底回來後,只在她家住了三夜,其他時間一直在外流竄作案。並交出了一張一寸彩色照片說,這張照片是符心遠給她的,叫她為這個人辦一個假駕駛證。她不認識這個人是誰,只知他家是小卞莊,和符心遠是一夥的。

劉鑫把趙美雲帶到鯛城派出所繼續訊問。

侯雲和張復村又火速趕往小卞莊。在行政村辦公室他們找到了村支書卞俊榮,卞書記是模範共產黨員,阜陽市人大代表,他接過照片一眼就認出:「這是卞懷超的弟弟卞況,1999年才從河南三門峽刑滿釋放,聽說最近領了一個女人回來,我一直沒見過他。」

侯雲、張復村沒敢驚動小卞莊的人,迅速趕回鯛城派出所,向劉鑫作匯報。

此時,夏省剛、劉全功對符心遠的訊問沒有任何進展,頑固的符心遠對在曹殿龍一案中曾親手殺死三個人供認不諱,而從新疆回來以後的情況,則一句話也不說,態度十分蠻橫。劉鑫立即打電話給夏省剛和劉全功,叫他們在符心遠面前拋出卞況的名字,看他有什麼反應。

劉全功突然喊道「符心遠,卞況在哪裡?」

這一招果有奇效,符心遠撲通往地上一跪,「快,快去抓住這個快刀手。不然他會殺我一家。」

夏省剛問:「卞況藏在什麼地方?」

符心遠回答「就在小卞莊,住在他三叔家。」符心遠終於招供了。

劉鑫激動地向在家主持工作的楊光政委作了匯報,並建議立即圍捕卞況。

楊光政委考慮到符心遠就是從小卞莊抓獲的,卞況很可能已經逃離。一邊指示劉鑫速與河南警方取得聯繫,通報追捕情況,要求他們設卡堵截,防止卞況逃往河南。一邊讓「110」指揮中心通知西部12個鄉鎮派出所,全部行動起來,控制主要路口,嚴格盤查,防止卞況逃脫。同時要求刑警大隊將卞況照片洗印100份,發給各參戰單位和全體專案人員傳閱。

楊光政委和韓世成副政委僅用8分鐘時間,就集合了20餘名民警,分乘四輛等車,火速趕往白廟。

6日下午3時,一場圍捕殺人惡魔的戰鬥打響了!

十三、警匪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2002年2月6日,下午3時20分。楊光政委、韓世成副政委率第一梯隊20餘名民警首先趕到小卞莊。緊接著劉鑫、侯雲等10多名刑偵人員作為第二梯隊趕到。間隔不到10分鐘,副局長馬東亞、副政委於亮、紀檢組長張旭東又率第三梯隊的40餘名民警趕到。大隊人馬將小卞莊團團圍住。

楊光政委、韓世成副政委帶人直撲卞況三叔家。楊政委衝鋒在前,一腳踢開房門,韓世成、韓偉等衝進屋去搜查,空無一人。楊光政委發現桌上有一張結婚證書,拿起一看,正是卞況的,說明卞況確實住在這裡……

警察進村時,卞況正在村中一家撞球案前打撞球。上午符心遠被捕後,他並沒有跑。他堅信公安機關在一個月內撬不開符心遠的嘴巴,只要符心遠不交代,他就不存在危險。警車再次開進村子裡,他認為是來取證的,依然打他的撞球。看到楊光政委帶人衝進他三叔家,他才意識到是來逮他的。他放下撞球杆,走進四叔家叫了妻子王雪勤,肩並著肩,不慌不忙地向村子西邊走去。刑警隊加洗他的照片還沒來得及發到參戰人員手中,幾乎沒有人認識卞況。當大隊人馬團團圍住小卞莊時,卞況已經走出了包圍圈。

侯雲和劉鑫在搜查中見到了上午報案的村民,她說:「剛才和一個女人向正西走的那個穿白夾克的就是卞況。」

侯雲立即向楊光政委作了匯報,楊光政委命令停止搜查,迅速追捕。

十幾名年輕的警察跑步向正西方追去。追出村莊約四公裡,目標終於出現了,那個穿白夾克的男子仍拼命地向正西逃竄。此時,他距離警方還有300米。

追在前面的「第一集團」有防暴隊隊員劉志剛、張彪,白廟派出所警員韓偉,鯛城派出所副所長張復村。兩名防暴隊員都是從武警部隊退役的。張彪在部隊參加過10公裡武裝越野賽,並獲得過濟寧市萬米賽跑第一名。劉志剛則是阜陽市防暴比賽的冠軍。

殺人惡魔終於遇到了剋星,200米、100米、50米,警匪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楊光政委、韓世成副政委和白廟派出所副所長王濤追到小晏莊時,突然一個女人慌慌張張地鑽進了女廁所。她的褲帶還沒解開,就被一個民警衝進去拉了出來。

「你是哪個村的?」王濤問。

「就是這個村的。」那個女人答道,聽口音不是本地人。

王濤又問:「這個村叫什麼村?」

那個女人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又說:「我是小卞莊的。」

楊光政委聽說她是小卞莊的,再看她的長相很像結婚證上的那個女人,便猛喝一聲:「王雪勤,你不要再裝了。」

王雪勤一屁股癱倒在地:「不關我的事,卞況他向西跑了。」

楊光政委叫王濤把王雪勤押上警車,並負責看管,就帶人繼續向西追去。此刻,小卞莊、小晏莊和周圍村莊的群眾,聽說公安民警圍捕的是系列殺人案的兇手,都自覺地參加戰鬥。五六百名青壯農民手持鐵鍬、棍棒,向西壓過去,場面十分壯觀感人。

30米、20米、10米、5米,劉志剛猛地一撲,把卞況壓倒在地。卞況還想反抗,張彪又壓了上去。韓偉、張復村也都相繼撲了上去,四個人疊羅漢,把卞況壓在最底下……

罪惡滔天，渾身沾滿鮮血的殺人狂魔,在我英勇的人民警察面前,終於低下了罪惡的頭顱!

殺人惡魔落網了。參戰的70多名民警聚在楊光政委周圍,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勝利的喜悅,上千群眾的掌聲響成一片,戰場上一片歡騰!

十四.「血案」變「鐵案「

殺人惡魔落網了。

消息傳到阜陽,阜陽市委副書記尚軍和市委常委、公安局長宋加偉帶了一萬元錢,當天傍晚便趕到臨泉,慰問參戰民警,向專案組表示感謝。

殺人惡魔河南造罪太多,聞訊卞況落網,平輿、新蔡、沈丘、項城和淮陽等八個涉案縣的公安局長、刑警隊長都於2月6日當晚趕到了臨泉,要求臨泉警方安排他們訊問時間,都想儘早撬開殺人惡魔的血口,以便給那裡的老百姓一個交待。

但是,卞況什麼也不說,他甚至在訊問中叫囂:「對於我來說,坦白和抗拒都是一個下場,我什麼也不會說的。你們警察不是能嗎,看能把我怎麼樣!」

2月7日上午,韓浩副總隊長、程曙光副局長、王東璽支隊長和李洲局長研究決定,調整訊問方案,清理訊問環境,規範訊問程序。由富有訊問經驗的高傑、劉鑫和王青春組成精幹的訊問小組,專門負責對卞況的訊問。非訊問人員,一律不準接觸犯罪嫌疑人。

和卞況態度相反,符心遠於2月6日下午3時40分開口,一口氣講了三個小時,徹底交代了他從新疆逃回來以後,夥同卞況在界首陶廟、項城賈嶺等地先後作案10起,殺死2人、重傷5人、強姦1人、輪姦1人的犯罪事實。

根據韓浩副總隊長的指示,臨泉等方研究決定,從2月7日開始,由韓世成副政委帶領夏省剛等刑偵人員,押著符心遠,去秘密指認現場,提取作案工具。根據符心遠的交代,他和卞況每次作案以後,兇器都埋在現場附近,下一次作案前,再臨時購買新的。押著犯罪嫌疑人進行現場取證,無疑是一個大膽的決定。萬一走漏風聲,符心遠出現在任何一個現場,都可能被憤怒的群眾砸死!

韓世成副政委果然不負重望,兩天一夜,連續跑了汝南、平輿、上蔡、新蔡、沈丘、淮陽、界首和毫州等地的十個現場,成功提取了16把尖刀、9雙手套、一雙(除號花紋底)皮鞋、一張手機卡,並核實了犯罪嫌疑人流竄作案時住過的4家旅館,並對犯罪嫌疑人作案時經過的路線、藏身的地點、掩埋兇器的位置,進行了現場錄像和拍照。「血案」變成了「鐵案」,為攻克卞況,提供了有力的「炮彈」!

2月7日上午9時,王雪勤供出了卞況先前的同夥陳萬傑和駱連順。

陳萬傑是河南省汝州市溫泉鄉陳寨村人,卞況在三門峽的獄友。1999年10月第二次刑滿釋放後,卞況就一直住在陳萬傑家。他就是在那裡結識了王雪勤這個比他大1歲的女人,並結為夫妻。系列搶劫案的最初幾起,就是卞況夥同陳萬傑、駱連順幹的。

根據安徽警方提供的線索,河南警方於2月7日晚成功地將陳萬傑在家中抓獲!

由於駱連順所作案件,全在河南境內,臨泉警方便將他移交河南警方訊問。

經過三天的艱難較量,高傑和劉鑫密切配合,終於從精神上徹底摧毀了殺人惡魔,卞況從2月10日晚11時至次日凌晨7時,供述了他從200l年4月12日到2002年l月25日,先後單獨或夥同陳萬傑、駱連順、符心遠,共作案51起,殺死41人,重傷18人,強姦、輪姦婦女7人,搶劫現金三萬餘元。

這個殺人惡魔已經完全喪失了人性,訊問中他多次「炫耀」,「我殺一個人比你們殺一隻雞都容易。」他的瘋狂,是變態的瘋狂。他的變態,是瘋狂的變態。

當筆者在看守所和卞況「面對面」時。

問:「為什麼總是襲擊同是農民的那些弱勢群體?」

卞況說:「農民老實,不敢反抗,城裡人防範嚴密,「110』反應太快。」

罪犯卞況、符心遠、駱連順、陳萬傑的行為分別構成搶劫罪、強姦罪、故意殺人罪、盜竊罪、尋釁滋事罪。其中卞況、符心遠、駱連順所犯搶劫罪、故意殺人罪、強姦罪手段極其殘忍，後果極其嚴重，社會危害極大，依法應當從嚴懲處。駐馬店中級法院以搶劫罪判處卞況死刑，以故意殺人罪判處卞況死刑，以強姦罪判處卞況死刑，決定執行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沒收個人全部財產。以搶劫罪判處符心遠死刑，以強姦罪判處符心遠死刑，以故意殺人罪判處符心遠有期徒刑十五年，以盜竊罪判處符心遠有期徒刑十年，以尋釁滋事罪判處符心遠有期徒刑一年，決定執行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沒收個人全部財產。以搶劫罪判處駱連順死刑，以強姦罪判處駱連順死刑，以盜竊罪判處駱連順有期徒刑二年，以尋釁滋事罪判處駱連順有期徒刑一年，決定執行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沒收個人全部財產。以搶劫罪判處陳萬傑有期徒刑十五年，剝奪政治權利五年，罰金三千元。 河南省高級法院經二審審理認為，一審認定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定罪準確，審判程序合法，三被告人所犯罪行極其嚴重，社會危害極大，均應予以嚴懲。

於2003年10月12日裁定維持一審判決，並依法核准對卞況、符心遠、駱連順的死刑判決。

根據河南省高級法院的命令，2003年10月24日，卞況、符心遠、駱連順三名被告人被依法執行死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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