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紀實(2)期:殺害41人的惡魔:卞況(上)

2020-09-09 林子linzi

一、鐵皮小屋內的慘案

節氣雖已過小雪,淮北平原的鄉村夜裡卻並無幾多寒意。廟岔鎮的廟建於何時,毀於何時,敬的是何路神仙,現在的廟岔人已經講不清楚了。廟雖蕩然無存,但古老的廟會一年一度,卻從未中斷。

2001年1月24日,就是廟會的正期。當時農民的「商品意識」並不比城裡人淡薄,廟會早已成了商品交易會。

早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廟岔鎮上便建了一個2000多平方米的皮貨市場,專營山羊板皮,其規模之大,商家之眾,交易之多,早已躋身於全國十大皮貨市場之列。近幾年來,傳聞這裡除了公開的山羊皮交易外,暗中還有假幣交易和毒品交易。使此廟有「神」也有「鬼」!

鬼怕惡人,古有此說。比惡人更惡的則是惡魔,惡魔兇狠殘忍至極,殺人眼都不眨!

天亮就是廟會,凌晨兩時許,令人意想不到的惡魔幽靈般地在廟岔街上冒了出來。他上身反穿一件白色夾克衫,蒙著黑色塑膠袋的頭上,只露著兩隻賊眼。他左手拿著一隻手電筒,右手持把撬棍,口中叼著一把剔羊刀,溜到已踩好的點,集鎮正中的兩間鐵皮小屋。

他用撬棍三撥兩挑,那鐵屋的窗戶便開了,翻窗入室,動作賊快...

鐵皮小屋內住著姜寨鎮後王樓村的村民王運民夫婦。老王已經六十多歲,年輕時當過兵,一米七幾的個頭,體重二百多斤,身體依然健壯,頭腦也靈活。他帶著老伴租下這鐵皮小屋,在廟會期間經營小吃,多少能賺點零花錢。為了搶佔有利地形,夫婦倆提前好多天便來到了鎮上,一邊試營業,一邊等著廟會的來臨。由於試營業期間的生意不錯,頭一天夫婦倆又在鐵皮小屋前搭了一間彩棚,增添了兩張桌子。鮮豔的塑料彩帶飄著油香,也飄著夫婦倆多彩的夢。

遺憾的是,老王這夢太香太酣,鐵皮小屋的窗戶被打開了,他不知道;殺人惡魔鑽進屋子來到了床前,手電筒的光就照在他的臉上,他還是不知道。於是,夢斷了,魂也斷了,他沒有等到天亮後的廟會,卻等來了滅頂之災。

那惡魔左手打著手電,右手持螺紋鋼撬棍,朝王運民頭上只是狠命一擊,老王的鼾聲便戛然而止。惡魔放下撬棍,右手操起鋒利的剔羊刀,朝老王的脖子上用力一抹,喉嚨和動脈血管便被切斷,鮮血噴濺在床上、牆上和地上。緊接著,殺人惡魔又舉起利刃,朝王妻的心臟部位猛刺數刀……連殺兩人,惡魔一不手軟,二不膽怯,他把兩具屍體從床上搬到地上。然後在床上、床下、滿屋子翻騰起來,所有能藏錢的地方翻遍了,總共才找到42元錢……

二、兇手的鞋底前掌紋呈除號形

高傑迎著初升的太陽剛剛走進臨泉縣公安局大門,手機響了:「高局長,我們廟岔發生一起大案,王運民夫婦同時被殺。死者外孫女早晨7點35分報案,我7點40分到達現場。今天廟岔逢會,集鎮已經上了許多人,我們已經把現場保護起來了……」

廟岔派出所所長張旭東,當過刑警中隊長,懂得如何保護現場。

高傑邊聽邊看手錶,7點50分。「張所長,廟會人多,情況複雜,現場一定要保護好,我馬上就到。」高傑幾乎是跑上三樓辦公室。

分管刑偵工作六年多了,同時殘殺兩條人命的兇殺大案,這還是第一例。進了辦公室首先打電話給刑警隊教導員劉鑫,命令他立即組織刑偵人員和技術人員,在樓下集結待命。緊接著,他向公安局局長李洲和在西部包片的副政委韓世成通報了案情。

十分鐘後,刑警隊教導員劉鑫、副教導員侯雲、丁萍,技術中隊隊長楊永魁、副隊長劉輝、痕檢工程師夏省剛、痕檢員李大志、攝像師陳建斌悉數披掛上陣。刑警大隊沒有大隊長,一直是教導員劉鑫主持全面工作。對於勘查現場來說,劉鑫派出的是目前刑警大隊的最佳陣容。

高傑率隊趕到廟岔時,於廟刑等中隊隊長孫勇帶領全隊6名偵查人員也奉命趕到。高傑把參戰人員分成現場勘查組、外圍走訪組和屍體解剖組,偵查工作火速而又細密地展開。

接著,局長李洲、副政委韓世成也相繼趕到現場,參與指揮。阜陽市公安局刑等支隊支隊長王東璽接到高傑的報告後,特指派法醫權威張靜和痕檢權威王民強火速趕往現場,協同作戰。

現場勘查是偵查破案的關鍵,案件的謎面在現場,案件的謎底也在現場。現場勘查的全部目的就是為了解開謎面,透析謎底。

市、縣法醫迅速查明死者身上有多處鈍器傷和銳器傷。鈍器傷在頭部,銳器傷則集中在頸部和胸部。王運民頸部致命一刀深約五釐米,而其妻胸部的刀傷多達十處。提取死者胃部容留物化驗檢查,推算出死亡時間是在凌晨兩點左右。現場除死者大量噴濺的血跡外,幾乎沒有遺留任何可疑的痕跡。

痕檢人員細心再細心,終於在死者的床單上發現一點類似除號(+)狀的鞋底花紋的殘痕。沒有馬跡,只有蛛絲,這除號狀鞋底紋便成了刑偵人員摸排犯罪嫌疑人的重要物證……

現場勘查一直持續到下午3點20分。午飯都沒有吃,刑偵人員便集中在廟岔派出所,李洲局長主持召開第一次案情分析會。

他說:「同志們已經連續作戰七個多小時了,由於案情重大,今天又是廟會的第一天,案件影響太大,就是有飯,咱們也吃不下去。根據現場勘查和外圍走訪情況,大家議一議,拿出切實可行的偵破方案來,力爭早日破案。否則,不好向全縣18萬人民交待!」

技術中隊隊長楊永魁首先發言,在詳陳法醫屍檢結果後,他大膽作出三點判斷:第一,受害人的死亡時間是在凌晨兩點左右。第二,兇手使用的鈍器比較特殊,因死者頭部的傷痕是Y形,並伴有間隙為0.8釐米的等距離表皮脫落。第三,兇手所持利刃的長度應不少於10釐米,寬度不少於6釐米。

副政委韓世成拍了一下桌子說:「作案時間可以認定,我帶人在廟岔集上走訪時,有群眾反映,王運民夫婦夜裡十二點還在賣飯。在距離現場三十米處的建材門市部,凌晨一點到兩點期間,一直在卸黃沙,幹活的人沒有發現鐵皮屋有什麼動靜。由此可以印證法醫的結論,死者的遇害時間應在凌晨二時以後。」

痕檢工程師夏省剛接著發言說:「初步可以認定犯罪嫌疑人穿的是一雙普通皮鞋,鞋底的前掌花紋呈除號(+)形,除號的橫扛長度是9毫米,點長約1毫米,因為現場沒有提取到更有價值的物證,據此推斷,一人獨立作案的可能性較大。當然,不能排除兩人以上團夥作案。」

刑警大隊副教導員侯雲介紹外圍調查結果時,反映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情況,王運民兩年前曾販賣過毒品,而且吃過別人的「摸」,他把合伙人幾萬塊錢的毒品給私吞了。那人就住在老王的鄰村,兩人從此結下了仇,死者的親屬和一些鄰居幾乎是眾口一詞:「沒有什麼好查的,兇手就是那仇家。」外圍調查組的幾個同志都認為此案系仇殺無疑。

刑等大隊教導員劉鑫謹慎地指出:「從現場翻動的情況來看,更像是搶劫殺人。」

高傑副局長總結性地發言:「是報復殺人,還是劫財殺人,兩種意見都有各自的依據。既然死者曾經販賣過毒品,又吃過別人的`摸』,他的兒子也因為販毒而被批捕在逃,我們臨泉是全國十三個毒品危害嚴重的地區之一,廟岔更是重中之重,這幾年廟岔發生的刑事案件幾乎都與毒品有關,仇殺是無論如何不能完全排除的。但是,報復殺人沒有必要把現場做得那麼細,鐵皮小屋幾乎翻了個遍,連死者的口袋都翻過來了,從這一點上來講,更像搶劫殺人。我的意見是雙管齊下,抽調緝毒隊偵查員配合廟岔派出所,對王運民仇家進行摸排,刑警大隊還是圍繞搶劫殺人展開進一步的偵查。」

李洲局長當即拍板:「高傑副局長的意見已經很具體了。按照我們局黨組規定,大要案實行領導承包責任制,這起案件就包給高局長了,以刑警大隊為主,責任區中隊和廟岔派出所配合,成立專案組,吃住都在一線,不破此案,決不收兵。」

當天晚上,高傑副局長便帶領劉鑫、侯雲、夏省剛等專案人員住進了廟岔……

三.倖存者說兇手是一人作案

夜已經很深了,高傑副局長怎麼也睡不著。軍人出身的他有個特點,一遇大案,精神就亢奮。他坐在床頭,一根煙接一根煙地抽,白天出現場的情形在他的頭腦裡一遍遍「過電影」,冷靜地思考,反覆地分析,琢磨著這個仗該怎麼個打法。

臨泉是全國第一大縣,面積1818平方公裡,人口188萬。數字中那麼多的「8」,也沒能使這個縣「發「起來。相反,臨泉不僅是國家貧困縣,也是毒品危害嚴重縣。其大要案的發案率在阜陽市乃至安徽省都是數得著的。高傑主管刑偵、緝毒和經偵,大仗惡仗打得多了,不僅積累了豐富的戰鬥經驗,也熬成了「夜老虎」,他的許多錦囊妙計都是在夜裡想出來的。

已經凌晨兩點了,他突然翻身下床,把刑警大隊教導員劉鑫叫了起來:「劉教,你睡著沒有?我有個想法要和你商量呢!」

劉鑫一骨碌爬了起來:「一點鐘才上床,剛有點迷糊,你就把我叫醒了。有啥好點子,快說。」

高傑遞支煙給劉鑫點上:「今年上半年,河南境內與咱臨泉接坡的新蔡、平輿等縣都發生過入室搶劫殺人案,你和夏省剛天一亮就出發,去摸摸那邊的情況,看這些案件之間有沒有什麼聯繫,河南警方已經掌握的情況,也許可以供我們參考。」

劉鑫笑道:「我也正考慮這個事呢!傍晚,市刑警支隊王東璽支隊長也打電話給我,要求我們去河南鄰縣調查一下,看有無併案的可能。如果這些案件系一夥兇手所為的話,他們現場勘查的結果,就能為我所用了。」

高傑深深地吸了一口煙:「不管是不是同一夥兇手所為,通報案情,尋找線索都是必要的。你們天一亮就走,時間抓緊點兒。」

劉鑫把菸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高局放心,我凌晨五點準時出發,先去沈丘,再去新蔡,一天至少跑完三個縣。」

「那好,你再躺下睡一會兒吧。」高傑拍了拍劉教的肩膀,「等候你的好消息。」

高傑走後,劉鑫卻又睡不著了,他明白河南之行責任重大。因為就在兩個小時以前,緝毒隊和當地派出所的同志把「仇殺」給否了。王運民的那個「仇家」早在收麥前就離家外出,至今未歸,顯然無作案的可能。此案系劫財殺人,已成為專案組的共識。然而,僅憑現場遺留的那枚殘存的除號狀的鞋底花紋,且不說尋找犯罪嫌疑人,就是尋找那種皮鞋的生產廠家和商家,也無異於大海撈針。如果兇手是流竄作案,他(們)在廟岔現場做得細,在其他現場未必就不露出馬腳。

全國刑偵一盤棋,雖然地跨兩省,去鄰縣挖掘線索,借鑑河南警方的偵查成果,這也叫現場信息共享。想著想著,劉鑫沉不住氣了,天還沒亮,他就把痕檢工程師夏省剛和司機叫醒,驅車直奔河南沈丘而去。

25日一大早,高傑將專案人員分成若干小組,分頭到臨泉縣西部八個集鎮尋找底部花紋是除號的同類鞋子,同時,安排偵查員對現場周圍和廟岔沿街的商販、住戶、行人、商店、診所等進行第二輪調查走訪。高傑親自帶領偵查人員對臨泉縣西部的八個集鎮展開調查,無論是固定商店還是臨時攤點,只要是賣鞋的,他們一一走訪詢問,除號花紋底皮鞋,都說沒有賣過。

與此同時,韓世成副政委帶領部分專案人員在廟岔街上進行地毯式調查,同樣一無所獲。偵查的範圍必須擴大,偵查的難度也隨之加大。

劉鑫和夏省剛在河南卻捕捉到了十分重要的信息。

據河南沈丘警方提供,僅最近一個月他們那裡就發生了三起入室搶劫殺人案。

2001年10月30日凌晨一時左右,沈丘縣蓮池鄉廢品收購站被襲。這家收購站東西一排六間瓦房,而且用磚頭圍牆拉起了一個大院,收購的廢品就堆放院內。為了車輛出入方便,院子面向東邊大路的出口竟然沒有裝門。院子通向室內的門也敞開著。主人童愛華就睡在院子門口的一張床上。兇手先用鈍器擊傷其頭部,後用銳器切開他的脖子。其妻鄭俊敏死在西邊一間屋內的床上,屍體被兇手殘忍地焚燒了。經屍檢,其頸部有多處刀傷。

僅隔一天,11月1日凌晨一點左右,沈丘縣劉店鎮崔大橋廢品收購站一家三口被害,青年夫婦和他們的女兒慘死在床上,三人的頸部全部被利刃切開,屍體也同樣被焚。

值得一提的是,10月25日夜,沈丘縣城關鎮許莊小賣部遭劫,五十多歲的店主許國棟被殺,其妻魏美蘭驚醒後大聲呼救,驚動四鄰,兇手只是把她刺傷,聽到動靜便狼狽逃竄。據倖存者魏美蘭說,兇手只是一人作案,他頭上蒙著黑色塑膠袋,中等個頭,講話好像是當地口音。

沈丘警方認定這三起案件系一人(一伙人)所為,正在組織全力偵破。

新蔡縣等方也提供,2001年五六月間,新蔡南部連續發生兩起入室搶劫殺人案。其中一起是一死一傷,另一起因受害人奮力反抗,搶劫未遂。新蔡警方偵查得知,兇手是兩個人,一高一矮,本地北邊一點的口音。作案手法是從房屋後牆挖洞入室,先用鈍器打擊受害人頭部,然後用利刃切其脖頸……

1月25日晚,李洲局長主持召開第二次案情分析會。各組分別匯報了調查的進展情況。高傑副局長把劉鑫和夏省剛捕捉到的信息作了通報,並在會上談了自己的看法:「發生在河南沈丘、新蔡的系列搶劫殺人案,和我們臨泉發生的`11·24』搶劫殺人案,雖然還沒有足夠的依據併案,但兇手作案手段相同,應引起我們高度重視,兇手口音具有新蔡北邊一點的特徵,那就是我們臨泉的口音。我們必須加強在臨泉西部的摸排工作,特別是有前科的`兩勞』回歸人員和批捕在逃人員。」

李洲局長做總結髮言,明確指出:「發生在豫皖邊界的系列殺人案,無論有無條件併案,我們臨泉警方都要立足本地,以我為主,既要加大打擊的力度,也要加強防範的措施。如果兇手是臨泉人,我們決不能叫他漏網。如果兇手是外地人,我們也要叫他栽倒在臨泉!」

四.私人診所裡再發血案

2001年11月26日,河南省平輿縣楊埠鄉。凌晨三點,天上沒有星光,村裡沒有燈光,鄉村的夜死一般的寂靜。突然從一個麥秸垛裡鑽出一個人來,反穿一件白夾克衫,頭套一個黑色塑膠袋,但他的兩隻眼睛和兩隻耳朵都露在外邊,既看得見也聽得清。他左手拿著手電筒。右手持一根撬棍,迅速躥到學校對面的一家房前。那是三間瓦房,大門在西間朝北,門邊牆上掛著一個木牌,上面寫著「小賣部」和「公用電話」字樣。既然是小賣部肯定有錢有貨。

蒙面人幽靈般圍著屋子轉了一圈,便在西間房子後牆中間用撬棍挖起洞來。那撬棍由兩截半米長的螺紋鋼棍細合而成,一頭砸扁呈鏟狀,一頭砸尖呈矛狀。那牆是「腰笆牆」,雖是磚頭砌成,卻只有兩塊磚厚,與磚之間不是用水泥抹縫,而是用黃泥做粘合劑。用撬棍的尖端一搗一撥,泥土便松碎了,扁鏟狀的一端插進磚縫用力一撬,磚頭就塌落下來。很快,牆上被挖了一個長寬均為50多釐米的方洞,蒙面人縮身鑽進了室內,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先把門上掛鎖拿掉,留好退路,徑直向東間走去。

這是一家私人診所,不是小賣部,主人姓劉。蒙面人發現這家五口人擠在東間屋裡。劉醫生睡在靠北牆的一張單人床上,而靠南牆的一張大床上,擠了四個人。妻子杜鵑(化名)摟著小女兒睡在一頭,大女兒和小兒子睡在另一頭。

蒙面人朝劉醫生頭上連砸三下,然後在他的脖子上連切三刀。劉醫生沒有任何反應,他的妻子卻驚醒了。

「不許動,快把錢拿出來。」殺人惡魔舉著帶血的尖刀,對著杜鵑喊道。

「你別殺我!」杜鵑苦苦哀求道。

殺人惡魔冷笑道:「我不殺你,你說錢在哪裡?」

杜鵑指著床頭邊的一張三屜桌說:「錢在中間抽屜裡。」

惡魔轉身打開抽屜去翻錢,總共只有30塊錢。

「不行,這太少了,快把家裡錢都給我。」

杜鵑哭道:「沒有了,就那30塊錢。」

惡魔威脅說:「你丈夫在外邊睡了人家大閨女,是那女人僱我來殺他的。你快把錢拿出來,不然我要強姦你小女兒。

「杜鵑跪在床上給惡魔隨頭求饒:「別糟蹋我閨女,她才12歲,家裡確實沒有錢。」

惡魔理也不理,將杜鵑和她小女兒同時姦污之後,威脅道:「哪裡還有錢?趕快拿給我,不然我還要殺了你。」

杜鵑想了想:「我家村子裡有兩層小樓,錢就放在樓梯下面的箱子裡,我帶你到家裡去拿。」

殺人惡魔把一件襯衣撕成條,將杜娟雙手捆住,叫她和小女兒一同帶路去村裡取錢。

杜鵑小女兒說:「我下身淌了血,肚子疼,走不動。「

惡魔便把杜鵑大女兒叫了起來,叫她娘兒倆一同帶路。

診所距村裡有一裡路,快到村口時殺人惡魔突然改變主意,將杜鵑和女兒殺害在麥地裡。殺人惡魔轉身又跑回診所,他想再殺死杜鵑的小女兒和小兒子,不留一個活口。

幸虧杜鵑的小女兒帶著弟弟逃到家後廁所裡躲了起來,才免於一死。杜鵑死前曾發出悽慘的呼救聲,村子裡沒人聽見,村子裡的狗也沒有叫。血色黎明,村野死一般的寂靜……

五.理場勘查「黃金拍檔」的推理

26日上午9時,高傑副局長突然接到河南省平輿縣公安局副局長楊繼峰打來的手機:「今天凌晨三點左右,我們楊埠鄉發生一起入室搶劫殺人案,個體醫生劉某一家三口被殺。」

高傑十分震驚,立即追問:「兇手使用什麼手段?」

「現場勘查正在進行。我初步看了一下,受害人頭部有鈍器傷,頸部有銳器傷。」

「作案手段和我們這裡發生的案件完全相同,」高傑對著手機喊道,「我馬上派人趕去現場,請楊局長提供方便。」

同是分管刑偵的副局長,高傑曾多次與楊繼峰聯手作戰,彼此結下了深厚的戰鬥友誼,一遇重大案情,都相互通個氣。臨泉「11·24」廟岔血案發生後,高傑主動向楊繼峰通報案情,也是上午9點多鐘。

「11·24"血案與「11·26」之間僅僅隔了一天!

兇手連殺五條人命,高傑很難相信這是同一伙人所為,更不敢相信這是同一個人所為。而職業的敏感性又告訴他,這兩起案件極有可能是同一伙人所為。既然兇手早已喪盡天良,逞兇肆虐,瘋狂到無以復加的地步,那麼偵破工作就必須突破常規,不是在思想上,而是在實踐上,樹立大刑偵的格局。否則,就難以對付類似這樣流竄作案的亡命之徒。

想到這裡,他立即拔通劉鑫的手機,命令他帶領夏省剛火速趕到平輿現場,勘查捕捉新的有價值的偵破線索。劉鑫與夏省剛立即從新蔡趕往平輿。向楊繼峰副局長「報到」後,便與老夏悄悄地加人了戰鬥的行列。

就勘查現場而言,劉鑫和夏省剛是對黃金搭檔。劉鑫的特點是「三快一全」。「三快」即現場組織快,熟悉情況快,頭腦反應快。「一全」指他善於抓住現場獲得的全部信息,大膽推論,並敢於提出自己的看法。

夏省剛是痕檢工程師,可以說是現場勘查的專家,他的特點第一是「細」,第二是「細」,第三還是「細」。他用心細密,工作細緻,製圖細巧。別人不易發現的細微痕跡,決不會從他眼皮底下輕易地滑過去。平輿「l1·26」血案現場,劉今和夏省剛的特點,發揮得淋漓盡致。

劉鑫一到現場,將三具屍體一一看過以後,發現三名受害者和王運民夫婦一樣,頭部均有鈍器傷,頸部和胸部皆有銳器傷,心中便有了底。夏省剛蹲在被害的劉醫生屍體前,足足檢查了半個小時,作為痕檢工程師,他不想借鑑別人的檢驗報告,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終於他有了驚喜的發現,劉某的頭部被鈍器擊傷處也有Y形傷痕,並伴有間隙為0.8釐米的等距離表皮脫落,而且頸部致命的一處刀傷,深度同為5釐米。這就足以表明,這兩起血案兇手使用的是同一種兇器。

劉鑫和夏省剛在現場苦苦尋找兇手留下的足印,在河南刑偵人員的幫助下,他倆終於在兇手挖洞的地方,發現了一隻完整的鞋印,兇手鞋印的花紋清晰可見,是標準的除號(+)形,與廟岔發現的鞋印花紋完全一致。夏省剛如獲至寶,忙從平輿同行手中要了一塊石膏,蹲到那裡把鞋印完整地給拓了下來。

此時已是下午一點多,劉鑫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忙用手機向高傑副局長和王東璽支隊長報告了這一戰果。

為什麼被害者頭部被鈍器擊傷處會出現等距離的表皮脫落呢?

高傑和劉鑫等人幾乎同時想到了這一難題。在平輿等方的協助下,劉鑫和夏省剛走訪了「11·26」血案的倖存者。那個慘遭蹂蹄而後又帶著弟弟機敏脫身的小女孩告訴警察,兇手使用的是螺紋鋼撬棍。答案有了,螺紋鋼的螺紋是等距離的,受害者傷處表皮脫落當然是等距離的。螺紋鋼的螺紋是旋轉的,傷痕自然是Y形。受害者還提供了兇手的體貌特徵……

六、扯起鐵網布下金鉤

沒有人料到殺人惡魔作案後,避開公路,迅速沿著麥地向西逃離現場,又繞道去了平輿縣城,在一家私人小旅館倒頭睡了一大覺。

午飯後,他鬥膽乘公共汽車又去了楊埠,擠在圍觀的群眾中看了足足有十多分鐘。當看到一個警察蹲在洞口擺弄石膏時,他懂得那是在拓鞋印。情不自禁地看了看腳上的鞋子,轉身離開了現場……

當天晚上,臨泉縣公安局專案人員第三次案情分析會,8點鐘準時開始。李洲局長、楊光政委、高傑副局長、韓世成副政委都出席了當晚的會議,阜陽市公安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程曙光和刑等支隊隊長王東璽也專程趕到臨泉廟岔,聽取偵破進展情況的匯報。

李洲局長十分沉重地說:「11·26』血案雖然發生在平輿,可我一樣感到無比痛心,那個小女孩的血淚控訴,壓迫得我喘不過氣來。兇手畢竟是前天凌晨在我縣作案以後,又流竄到平輿去的。我們如果不迅速破獲此案,捉住這個殺人魔鬼,肯定還會有無辜的平民百姓成為屈鬼冤魂。今天上級機關的領導也來了,我們要重新審視一下作戰方案,一要周到,二要細緻,三要有力。」

高傑說:「這兩天我們分組查找除號花紋底皮鞋的銷售市場,沒有任何收穫。明天我和侯雲準備分頭帶人去河南鄰縣作調查,鞋印是我們手上唯一的物證,只有查清鞋的廠家銷路,才能比較準確地把握兇手的居住地和活動區域。這個工作做起來很困難,但是我們還得去做。現在我們已經提取了完整的鞋印,正在連夜複製,明天專案人員人手一隻,這樣調查起來就方便多了。同時我們抽出部分專案人員,根據小女孩提供的體貌特徵,在我縣西部幾個鄉鎮展開全面摸排。」

王東璽支隊長強調:「平輿剛發生的這一起案件和我們臨泉前天發生的案件,可以串並已經毫無疑問。實際上,發生在新蔡、沈丘等地的案件也應該串並考慮。這個窮兇極惡的犯罪團夥可能是二至三人。為首的那個殺人惡魔有時獨立作案,有時糾合同夥共同作案。在摸排犯罪嫌疑人時,要把新蔡警方提供的信息和平輿受害人的指控綜合起來分析。我建議劉鑫和夏省剛繼續深入河南作進一步調查,周口地區、駐馬店地區、信陽地區都要跑到,可以串並的案件越多,我們掌握的物證就越多犯罪嫌疑人的特徵越明顯,我們偵查的方向就越明確。」這位足智多謀的老刑警出手不凡,偵查思路十分清晰。

阜陽市公安局副局長程曙光充分肯定了臨泉等方為偵破「11·24』案件所作的努力,提醒大家在力爭快速破案的同時,切忌急躁。他說:「躁而浮,浮而疏,疏而漏。工作做得越細越實,就越有成效。破案不可能是切豆腐,案件越是難破,對我們刑警的鍛鍊就越大。」

會議除研究偵查措施外,還決定召開派出所長工作會議,在全縣範圍內,開展摸排犯罪嫌疑人和加強防範的群攻群防活動……

12月3日,臨泉縣公安局全縣派出所所長會議由楊光政委主持。高傑副局長通報了本縣「11·24」案件和平輿「11·26」案件的基本情況,並將專案偵查的進展和對策也作了詳細介紹。李洲局長代表局黨組要求各派出所長回去後立即行動起來,組織各行政村開展群眾性的防範活動,同時對犯罪嫌疑人進行一次全面摸排。所有「兩勞「回歸人員必須一一造冊,查找行蹤;對批捕在逃人員,必須拿出追逃計劃和守候措施。他要求片片聯動,警民共動,扯起鐵網,布下金鉤,把群攻群防開展得既轟轟烈烈又扎紮實實……

七、盤點舊案在逃犯

12月12日,專案人員查找除號花紋底皮鞋的廠家與銷售市場終於有了結果。他們在河南省正陽縣明港鎮發現了兩家賣這種皮鞋的個體商販。而這種除號底花紋皮鞋就是當地一家鞋廠生產的。偵破工作開展半個月以來,專案人員先後查遍豫皖兩省的12個縣城和98個集鎮,走訪賣鞋的商店、攤點達80多家。這一可喜的進展像是一把鑰匙,迅速打開了專案人員的「信息庫」,高傑和劉準等人同時想起了一個團夥和一個人來……

這個團夥就是以曹殿龍為首的特大系列殺人、搶劫、強姦、盜竊犯罪集團。這幫惡貫滿盈的歹徒在阜(陽)臨(泉)公路臨泉段曾猖狂作案一百多起,猖狂時每天一起,搶、殺、奸、盜,攪得半個臨泉縣不得安寧。這個帶有黑社會性質的團夥1999年夏天被臨泉縣公安機關摧毀了,曹殿龍等9名主犯已被執行槍決。但仍有3名參與殺人的要犯在逃。

其中被通緝的第三號逃犯羅小單就是河南正陽人。由於除號花紋底皮鞋產銷都在正陽,曹殿龍一案的三名在逃犯自然而然地引起了臨泉等方的高度重視。

高傑率等親赴正陽偵查。正陽警方查證,羅小單一直在逃,而且老婆孩子都帶走了,兩年多來,斷絕了與家庭和親友的一切聯繫,至今去向不明。羅小單為首作案或參與作案的可能性已經不大。

曹殿龍一案的第二號通緝在逃犯叫駱連順,此人於2001年6月21日已在臨泉落網……

但由於當時「11·24」案件尚未發生,駱連順的作案範圍又全在河南境內,因此臨泉警方只將其作為逃犯進行訊問,狡猾的駱連順也僅對在曹殿龍一案中參與4次殺人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至於1999年以後的所作所為,則守口如瓶,隻字不提……

對於臨泉警方來說,再審駱連順,並未找到「11·24」血案任何新的蛛絲馬跡。

阜陽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王東璽支隊長提醒高傑,要重視曹殿龍團夥中第一號通緝在逃犯符心遠這個人物。但根據臨泉警方掌握的情況,符心遠逃往新疆已兩年有餘,大案隊隊長王青春帶領一個小組正在新疆對其實施追捕。符心遠參與「11·24」作案的可能性似乎可以排除……

十一月的新疆早已下起了大雪。凜冽的西北風裹著雪花打在臉上,又冷又疼。對於符心遠來說,比嚴寒更可怕的是「嚴打」。臨泉警方追逃小組已經將他和另一名公安部督捕的逃犯齊書友的照片,一同在《新疆日報》、《建設兵團報》及自治區電視臺等新聞媒體刊播,並公開了他們的罪行,要求當地人民群眾協助抓捕。

躲在新疆的符心遠,主要在昌吉區米泉市一帶活動。那裡是安徽民工的集中地之一。當他在新疆電視臺《案與法》欄目中看到自己的照片和罪行被公開曝光後,連夜便逃離了米泉。

時隔三天,當王青春帶領一名刑警趕到米泉,並摸到其住處時,他卻正在返回安徽臨泉的途中……

八、血案驚天,跨省併案

2001年12月17日,安徽省界首市陶廟鎮又發生一起血案。

鎮東500米處路北有一家廢品收購站,主人叫蔣祥良。兩間主房,門朝南開,前門封住了。但屋子北邊搭有個廢品棚,它通向主屋的門卻開著。

深夜12點。惡魔反穿著一件白色夾克衫,頭上套著只露眼睛的黑色塑膠袋,右手持根螺紋鋼撬棍,左手打著手電筒,從這個廢品棚悄悄地溜進了蔣家的主屋,他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材矮小的男子。蔣祥良剛剛人到中年,是黃莊行政村的農民。他和妻子田穎、兒子蔣東三口人睡在一張大板床上。惡魔向矮個子男人指了指床上的女人,示意由他負責。矮個子男人便手持一把尖刀站到了田穎床頭前。殺人惡魔舉起撬棍朝蔣祥良頭上連砸兩下,將其打昏,然後從腰間掏出尖刀,將其脖子切開。男人的鮮血濺在牆上、床上和女人的瞼上。女人醒了。

矮個子男人亮了亮手中的刀向她威脅道:「不許吭聲!」

女人沒敢叫,也沒敢動。

惡魔用撬棍指著女人喝問:「錢放在哪裡?」

女人說:「錢在柜子裡邊的皮包裡。」

那矮個子男人伸手打開床頭櫃,把皮包拿出來交給了殺人惡魔。殺人惡魔接過皮包,把三千多元現金掏出來塞進自己的口袋,又把皮包扔掉,舉起撬棍只一下便把女人打昏了,他向矮個子男人說道:「把她給我宰掉!」

矮個子男人說:「我不會用刀殺。」

殺人惡魔衝過去,對著女人的脖子就是一刀,又朝她的左胸猛扎幾下。和母親睡在一起的1歲男孩,還在睡夢中,便被殺人惡魔殘酷地殺害了。兩人迅速逃離現場……

兇手的暴行激怒了阜陽警方。一次兇案殺死全家三口,且不說在界首(安徽阜陽市管轄的縣級市),在整個阜陽地區也是從未有過的。接到報案,阜陽市公安局副局長程曙光即率刑警支隊隊長王東璽、副支隊長楊華傑趕往界首指導偵破,安徽省公安廳特派老刑偵專家王司書與法醫專家徐文龍前往協助破案。

王東璽特意讓臨泉縣公安局副局長高傑、刑警大隊教導員劉鑫、痕檢工程師夏省剛也趕到了陶廟現場。

法醫鑑定:三具屍體皆有鈍、銳器傷,殺人手段與廟岔案件及平輿案件完全相同。陶廟案件和廟岔案件完全可以串並。

阜陽市公安局刑等支隊王東璽支隊長立即電話向省公安廳刑警總隊總隊長陳小平匯報案件基本情況和併案依據。同時,就已經掌握的發生在河南的一些可以串並的案件,談了自己的看法。

陳總隊長當即表示:「你們的想法很好,因為是跨省併案,我立即向公安部匯報。」

血案驚天。

3月27日,公安部在臨泉召開了豫皖結合部系列殺人、搶劫案偵破協調會。除阜陽市和界首、臨泉等方外,河南周口、駐馬店、信陽三市及新蔡、平輿、汝南、項城、鄲城、正陽、沈丘等涉案地獸方應邀參加了會議。會議由安徽省刑苦總隊副總隊長韓浩同志主持。

各地警方爭相發言,不僅匯報了案情,也匯報了偵破進展情況。系列殺人、搶劫案發生在河南境內較多,也較早。河南警方十分重視,他們投入了大量的警力、物力,偵破工作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他們不僅清晰地掌握了兩個犯罪嫌疑人的相貌特徵,還在現場提取了鞋印、指紋、菸蒂、精斑等物證。通過DNA鑑定,已經確定了三人「圖譜」。說明有一個人參與了所有案件,另外兩個人屬於不固定的結伴關係。

阜陽市公安局刑等支隊王東璽支隊長在發言中明確提出:發生在豫皖兩省的這一系列殺人、搶劫、強姦案件都應該串並偵查,因為這些案件有五個共同點:其一,襲擊對象相同,都是廢品收購站、個體診所、小賣部等。這些地方都有錢,搶劫目的十分明確。其二,作案時間相同,都是在深夜十二點至凌晨三點之間。這段時間夜深人靜,不易被發現,受害者多在酣睡,襲擊容易得手。其三,作案手段相同,大多是挖牆打洞入室,先用鈍器打擊受害者頭部,致其昏迷,然後用銳器刺其頸部和胸部。其四,殘忍程度相同。殺人、搶劫、強姦、輪姦,一家無論幾口人,全部殺光;其五,相貌特徵相同。不同現場的倖存者均指證主要兇手反穿夾克衫,頭上蒙著黑色塑膠袋,除號底花紋鞋印曾在廟岔、楊埠、陶廟三個現場出現……」王支隊長的意見得到了與會者的一致認同。

安徽省刑警總隊副總隊長韓浩敏銳地指出:「透過案件的現象看本質,兇手報復社會的心理相同,無論單獨作案還是結夥作案,襲擊的對象都是下層平民,可見兇手仇視一切正常生活的人。因此兇手肯定是負案在逃的重犯。」

公安部安曉暉處長高度評價了韓浩和王東璽的發言,認為案件串並準確,依據充分,分析深刻。他要求兩省等方協同作戰,一定迅速摧毀這個罪大惡極的犯罪團夥。

安處長說:「兇手流竄作案,屢屢得手。若不及時破案,不僅強化了兇手的心理素質,也提高了他們的作案手段。以致歹徒更歹,惡魔更惡。兩省警方雖然各自為戰,但要互通情報,信息共享,必要時還要形成防範和圍捕的合力!」

會議不僅統一了思想,明確了思路,而且充分交流了信息,確定了偵查方向。

會後,正式下文,將豫皖結合部系列殺人、搶劫、強姦案列為公安部掛牌督辦案件,並指定安徽省公安廳刑警總隊總隊長陳小平和阜陽市公安局刑等支隊支隊長王東璽為責任人。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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