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1月,蓋達組織領導人賓·拉登與扎瓦赫裡接受一名巴基斯坦記者的採訪。圖片來源:Wikipedia
儘管被新晉極端組織「伊斯蘭國」(ISIS)搶盡風頭,但蓋達組織並未淡出人們的視野。這個曾觸發美國「全球反恐戰爭」的組織近來經歷了怎樣的消耗?面對ISIS對其「聖戰」領導地位的挑戰,蓋達組織又在發展策略上表現出了什麼不同?
還是從蓋達組織創始人和前領導人賓·拉登說起吧。
「賓·拉登是蓋達組織一位極富魅力的領導人,他接受的教育,他的遊歷,他對現代教育和媒體的接觸讓他了解世界,了解政治,」在巴基斯坦白沙瓦任一家英文日報主編的Rahimullah Yusufzai對英國廣播公司(BBC)說,「在他之前,其他人都在各自為戰,是他把這些人串聯在一起,試圖建立一個對抗西方世界的同盟。」
「蓋達組織曾經說,它是數十年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聖戰主義團體,而這就是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趨之若鶩前來參加其阿富汗訓練營的原因」,他說,「他們認為這是打聖戰、在現代戰爭中受訓的最好時機。他們訓練了好幾千人,這些人後來都成為世界各地聖戰運動的領導者。」
9·11事件後,為了摧毀蓋達組織並把庇護賓·拉登的塔利班趕下臺,美軍入侵阿富汗。短短幾周後,對美軍空中力量全無抵抗的塔利班政權就被打敗,而蓋達組織也決定撤往與巴基斯坦接壤的邊境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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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富汗當地人的幫助下,賓·拉登越境進入巴基斯坦。在施壓巴基斯坦封鎖邊境後,美國與巴基斯坦開始了更大規模的軍事行動,拿下了很多曾被蓋達組織控制的據點。
儘管蓋達組織那時失去了幾乎所有曾控制的大片地盤,但在Rahimullah Yusufzai看來,2011年5月1日的賓·拉登之死才是蓋達組織歷史上遇到的最大挫折。「他是創始人、籌資人,他是蓋達組織的靈感。他死後,蓋達組織再未真正恢復過來。新領導人扎瓦赫裡不像他那麼重要,也沒有賓·拉登的地位和權威。」
「蓋達組織一直都是個自上而下的精英主義運動,」倫敦經濟學院教授Fawaz Gerges說,「決策都是高層做出的,所有人都要遵循。不過,在美國主導的聯軍於2001年入侵阿富汗後,蓋達組織被打散、分裂、去中心化。各個分支四散分布在巴基斯坦、阿富汗、葉門、伊朗和伊拉克北部。」
這位研究聖戰團體的多產作家說:「在伊拉克,扎卡維將什葉派視為插在伊拉克和穆斯林世界心臟部位的一把匕首。他讓伊拉克捲入了一場遜尼派和什葉派之間的全面內戰,組織了數千次針對什葉派穆斯林的自殺式炸彈襲擊。」
2007年5月,「聖戰和改革前線」(the Jihad and Reform Front)在寫給賓·拉登的一封信中懇請他,不要對由伊拉克蓋達組織造成的「災難和禍亂」負責。因為其偏離蓋達組織核心的命令,向穆斯林發動野蠻攻擊。
「賓·拉登和他的副手扎瓦赫裡都曾多次試圖讓扎卡維懸崖勒馬。賓·拉登曾在多封信中敦促扎卡維停止針對什葉派的血腥行動,把焦點對準遠方的敵人——美國。『不要輸掉在伊拉克的戰爭』。」
扎卡維沒有把他們的話當回事。而他也真的在伊拉克成了想加入蓋達組織的人心目中的領袖。Fawaz Gerges說:「從很多方面說,伊拉克蓋達組織都蓋過了蓋達組織中央領導核心的光芒。」
不過很多遜尼派人士最終認識到,扎卡維並非他們的朋友,而是敵人,因為他有自己的計劃。「美國人並沒有擊敗伊拉克蓋達組織,擊敗他的是反抗他的遜尼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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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6月7日,扎卡維在美軍一次空襲行動中被擊斃。不過,伊拉克蓋達組織的其他核心活了下來,等待機會捲土重來。2010年,這個機會終於來了。
「由於巴格達迪,2010年成了非常關鍵的一年。他帶來數百名曾效力薩達姆政權的軍界和警界官員,重新構建了伊拉克蓋達組織的軍事和運轉架構。這就是伊拉克伊斯蘭國(Islamic State of Iraq,ISI)。」
它也就是當下簡稱「伊斯蘭國」的「伊拉克和大敘利亞伊斯蘭國」(又稱「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蘭國」)的前身。
「當『伊斯蘭國』在2014年拿下摩蘇爾並宣布建立哈裡發國時,這對蓋達組織的核心是一次粉碎性打擊。從很多層面來說,掌控了摩蘇爾的ISIS,就相當於掌控了全球聖戰主義運動。ISIS不止要建立一個伊斯蘭國,它做此賭注是要奪取全球聖戰運動的領導權,他們搶盡了這場大戲的風頭。」
喬治華盛頓大學網絡與國土安全高級研究員Clint Watts表示,如今的ISIS已經在很多方面採用了與蓋達組織相左的行事方式。
比如,在實施襲擊時,蓋達組織尋求招募沒有犯罪紀錄的新人,以便他們躲過邊境的盤查,而ISIS則是門戶大開來者不拒,這讓後者的人數更多,還可以招募親屬和鄉黨,這意味著ISIS人員之間的聯繫更多基於社會性,而非意識形態。
美國智庫中東研究所研究員Charles Lister說:「蓋達組織已適應了持久戰略,其戰略重心是更多的結盟,使控制區內的社區成為其長期、耐久的基地。」
「蓋達組織在重新評估公關戰略,他們想把自己展現給其活動區內的人們,也展示從伊拉克學到的教訓。」
在扎瓦赫裡的聖戰方針中,他極度渴望釋放出這樣一個信號:我們不是要殺死平民,我們應當打平民自己想要打的仗。這意味著他的目標是軍事力量和安全部隊,而不是伊拉克蓋達組織曾經瞄準的公共市場或清真寺。
曾在過去兩年與來自超過100支敘利亞反對派武裝的領導人例行會面的Charles Lister說:「2012年到2013年的冬季,(蓋達組織的敘利亞分支)『努斯拉陣線』開始展現出它不僅是個武裝組織,還是個社會組織。」
「他們接管了麵包房,迫使店主開出更低的價錢。努斯拉陣線直接參與對當地民眾的燃氣、麵包、水和其他主食的運輸,收取比此前低得多的價錢。在那段時間裡,努斯拉陣線事實上獲得了民眾的支持。」
這樣的例子並不罕見。巴基斯坦曾在2010年和2011年遭受災難性洪水,在當時一封有關「氣候變化的後果」的信件中,賓·拉登或是他的一位副手曾敦促蓋達組織利用這一形勢。
「災禍之大難以言述,需有大規模應對舉措。為了觀察事態,你們需要派出代表對這一悲劇進行實地考察。」信中甚至建議設立一個似乎將附屬於蓋達組織的援助機構。「由於氣候變化造成這類災難頻發,救援不能只是臨時性的,而要建立一個獨立的賑災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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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裡一棟曾被伊斯蘭馬格里布蓋達組織(AQIM)控制的大樓中,調查人員還發現了一批有趣的信件。其中一封來自AQIM領導人阿布德沃都德的信中,他要求手下的戰士不要再實施曾經強加於人的極端手段。」
「在寫給手下的這封信中,他把馬裡描述成一個嬰兒,『你們現在的重點是教會它基本的東西,首先把它培養成一個真正的穆斯林。很多年後,你才能介紹更多嚴格的規範,因為人們那時才能領悟你對他們的期待』。」
「葉門的持久戰範例正在被複製,在那裡他們已經取得了非常成功的結果。在葉門南部,你已幾乎不可能區分誰是蓋達組織成員,誰又是部族戰士。」
Charles Lister說:「這一戰略讓蓋達組織越顯危險。因為這顯示出蓋達組織願意更務實,願意收回一些宗教上的期許,以換取更多支持,使其能在長期內更加強大。這些正是ISIS拒絕去做的,而這也意味著要把蓋達組織從這些社會中根除,難度更大。」
「我的擔心是從長期看,蓋達組織將會更加耐久,而他們形成的威脅將和前9·11時代一樣。」
美國企業研究所研究員Katherine Zimmerman也認為,蓋達組織比人們感受到的要更加強大。
「蓋達組織的資助人多年來都沒什麼變化,從來都是保守的酋長——特別是那些來自海灣地區的人。但如果你看看蓋達組織是如何獲取資金、每天像一個組織那樣運轉的,你就會發現他們的資金只有一小部分來自捐獻,而多數都來自他們控制的地盤。他們直接向當地人徵稅或是從貿易中獲利。所以只要它還控制著地盤,就很難封鎖蓋達組織的財政,阻止其為自己融資。」
「蓋達組織的層級不再限制在一個單一的地理空間,而是分散在所有附屬組織中。蓋達組織的附屬組織不比該組織核心的危險性小。他們都有施展同樣的襲擊的能力。」
「扎瓦赫裡沒有賓·拉登的超凡魅力,這也是他在聖戰主義者中飽受詬病的原因。但蓋達組織已開始打造新的領導層,特別是在葉門和敘利亞。」
「低估甚至忽視蓋達組織的風險將讓我們陷入危險。我們真正面臨的風險是,對抗ISIS卻忽視了蓋達組織的存在。」
「ISIS佔領了大片土地,但他們對當地人的控制是通過威壓脅迫,」Katherine Zimmerman說,「蓋達組織則不同,他們並不控制人口。他們贏得當地人的支持。這是一個應付起來要難得多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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