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第一批52名國家公派留學生飛往美國,他們當中最年輕的32歲,最年長的已經45歲,這52位學生的起飛,代表了中國一個新時代的來臨。
在此後的10年間,以公派為主的留學生以每年3000人的數量走進了當時世界上先進的美、英、日、德、法,以及北歐、加拿大、比利時等國家。
1978年
中國政府派出第一批52名留學生赴美學習。
1989年11月
國家教育委員會在「關於出國留學若干方針政策問題的請示」中提出,在原來的「按需派遣,保證質量,學用一致」的方針中增加「德才兼備」的要求;在國家公派留學生的選拔方面,取消了將名額分配到具體單位的做法,實行「限額申報,專家評審,擇優錄取」,後來又實行了「按照項目確定人員,定向(項)派出」的方法;在留學生的類型方面,規定「今後除少數學科外,原則上不派出國攻讀學位的人員」。
2002年
中國留學服務中心為出國留學人士進行留學學歷認證達3000餘人。成立60多家留學人員創業園,14萬留學人員已經回國創業,創辦企業4000多家。
「我做夢都沒有想過能出國留學。
——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公派出國留學人員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人物檔案」
朱清時,1979年留學美國,是我國改革開放後送出的最早的公派留學生之一,1982年回國。現任中國科學技術大學校長。
不同於其他大學的喧囂,位於安徽合肥的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給人的感覺是踏實、務實,更是一個安靜做學問的地方。中科大的現任校長朱清時,便是我國改革開放後送出的公派留學生之一。
突擊半年仍是「英語啞巴」
1978年的一天,朱清時正在實驗室裡工作,電話鈴響了,通知他參加出國人員英語培訓班。這也意味著他將有可能成為改革開放後第一批公派留學生中的一員。
炎熱的夏天,朱清時和同學們一邊一遍又一遍地聽錄音,練發音,一邊想像著美國的景象。
在許多不眠之夜之後,朱清時終於坐上了飛往大洋彼岸的飛機。但朱清時說,初到美國,眼前的景象讓他和所有同學目瞪口呆:路上的汽車一輛接一輛,大廈直聳入雲,周圍人都講著聽不懂的英語———突擊了半年英語的朱清時,此時仍然只能當個啞巴。
初到美國的艱苦是可以想像的。「偌大一個華盛頓市,我全靠兩條腿到處走。」朱清時談起來仍然覺得好笑。「中午寧可餓一頓或花一個多小時走回使館吃免費飯,也不肯花錢買點東西充飢,更不願出5角錢坐一次地鐵。寧可花一兩個小時一件件用手洗衣服,也不肯花幾角錢用一次宿舍的洗衣機。」為了省錢,他還專門買美國人不要的淨肥肉吃。很久以後,他這種窮怕了的心理才慢慢轉變過來,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時間、精力和健康遠比省下的那點錢重要。
最初一起去進修的中國留學生很「抱團」:吃、住在一起,學習在一起。這樣的生活雖然很有安全感,但慢慢地朱清時意識到,這樣不行,還是在一個小圈子裡,並沒有真正接觸美國社會。於是,他成了第一個從宿舍裡走出去的留學生。
在美國教授家寄宿的日子,朱清時開始真正走進美國人的生活,了解他們的生活習慣和思維方式,他的語言、觀念獲得了飛速的進步。
從加州大學到麻省理工
更大的困難還是在學習中遇到的。「差距實在太大了,那時國內甚至連好一點的插座都很少見,更不要說先進的設備了。」
第一年朱清時在聖巴巴拉加州大學從事雷射激發螢光光譜研究。實驗室的設備多數沒見過,連用途都不甚了解,更無法下手使用。設備說明書裝了一柜子。要看一遍至少也得大半年。相關參考文獻更像天書般難懂。還有口語不流利,不能進行較深入的討論。
「原以為出國是進天堂,卻不料來到地獄之門。」朱清時這樣形容當時的心情。
每周的小組討論會是朱清時和一起去的中國留學生們最難受的時候,討論的問題聽不懂,自己更無話可說。那種尷尬的局面每天都在刺痛著他的心,朱清時的信心一度動搖,「當時想先學基礎課,然後再作科研。可走完這條常規的路,至少要一年的時間。」幾番思想鬥爭後,朱清時決定:正視現實,趕上去!
當別的學生遊玩、休息時,朱清時穿梭於實驗室和圖書館之間。
「當時真的很厭恨這種枯燥的生活:沒有樂趣,沒有假期。」朱清時說。然而,終於有一天,他看到記錄儀畫出自己期待已久的曲線!
朱清時與合作者一同得出的研究成果,幫助美國宇航局和法國的科學家們確定了在星際空間中存在著氫氧化鈣自由基。
一年後朱清時轉到麻省理工學院,從事半導體雷射光譜、紅外多光子離解和富利葉變換光譜研究,科研越做越順手。「美國學生通常要幹一年的工作,他幾周內就能做完。」在一次學術會上,朱清時的老師向與會者介紹朱清時說。
「這句話給我的自尊心帶來極大的快樂,補償了第一年生活中的全部苦惱。」
在麻省工作的一年裡,朱清時發表了涉及當時分子光譜學幾個前沿問題的論文。1981年6月,第36屆國際分子光譜學討論會舉行,朱清時成為一個會場的主席。
「站在主席的位置上,我想著我是在代表中國。」
「留學改變了我一生」
1982年初,朱清時從美國回到了西寧。
多年後,他還在為他當時所做的決定感到慶幸。「幾年後,我到美國參加學術論壇,見到當年一起出國的同學,他們都覺得在美國一直有一種飄泊而不是在家的感覺,所做的工作也多是服務性的,已經失去了搞科研的激情。」
而朱清時在國內的科研工作因為受到國家的重視,經費和學生都不缺,不斷取得進展。「留學改變了我一生,讓我的眼界開闊,看到了巨大的差距和努力的方向,更重要的是,這段歲月磨練了我不服輸的意志。」朱清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