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泮傑
印象中,小時候農村的冬天特別冷。我出生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從小生活在農村,後來上小學,生活條件雖然比較差,但也有樂有趣。
(一)
木 柴
立冬,當樹葉開始枯黃,我們村小學開始組織師生去澧河堤內搬運樹枝,為冬天教室裡生火取暖做準備。
某個下午,一年級到五年級的學生,男男女女排著整齊的隊伍向河坡進發。早有男老師對河堤內粗壯的大樹進行了修整,地上躺著被砍下來的枝枝杈杈,原來的大樹更顯修長。「玉不琢,不成器」;「樹不修,不成材」;「人不接受批評教育,不可用。」對於這樣的道理,我們也聽了很多遍了。
當然,還有課本上的「寒號鳥」的故事。所以,同學們不用任何懷疑,就手拿、肩扛、臂蒯,咋方便就咋做,爭先恐後地往學校搬運。「看某某,多賣力……」老師簡單的表揚就會讓你汗流浹背地一路追趕著往學校飛奔,塵土飛揚,象千軍萬馬奔騰而過。
那時感覺學校到河堤還是很遠的,雖然學校在莊南頭、河堤在莊北頭也不過一華裡左右的路程。現在想來,還是那時個子小、步子小,眼光短的緣故吧。總感覺那是一段很長的路,學校的房子也是又高又大。記得從家裡出去也要很長一段路才到河堤,現在看也就是隔了兩戶人家,還不到100米。再走進原來的學校,教室也是低矮的,稍一躍就可手觸房簷。可那時就是感覺路很長、河堤很高、河水很深河面很寬,學校教室的牆也很高。
從學校到河堤要經過家門口,可絕對不會放下樹枝回家喝口水或歇歇腳,當然更不可能買飲料。就是嗓子幹得冒煙也不會掉隊。
當最後一個學生回到學校,老師也扛著小山一樣的樹枝回來了,老師或用斧或用鋸把一些粗壯的樹枝斬斷,學生把那些樹枝垛在教室一牆角,看著就暖和。
冬至到了。冬至前後最冷。冬至俗稱「交九」,「一九二九不出手「,寒風呼呼的,帶著哨聲,趴在地上矮小的麥苖都快要被捲起來了。枝頭上早已禿光毛淨,樹枝在凜冽的寒風中亂竄,偶爾扯下的幹樹枝被早起的大爺大媽撿走了,連一坨凍僵的狗屎也成了大爺大媽的籃中寶。
冬至到了,那垛柴火就用上了。
粉條
天越來越冷了,坑裡的水已經結冰了,這時就可以做粉條了。
做粉條、做豆腐、殺豬、宰羊、殺雞、捕魚各種美食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輪番上場,哪一樣都會讓人垂涎三尺,一年的美好像臘梅花一樣在這寒冷的冬季裡盡情綻放,越冷越豔。
爺爺說粉條是細菜。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是細菜,但我知道做粉條要花費很多功夫,必須良功細做。小時候,紅薯要算主要果腹食物,農村各戶都有一個紅薯窖。我不知道北方的菜窖什麼樣子,但我對紅薯窖還是比較熟悉的。我家的紅薯窖就在院子西靠南一點,紅薯窖口直徑有五、六十釐米,一個成年人可以輕鬆進入。窖深七八尺,裡面有半間房子那麼大地方,從中分成兩個倉。「一季紅薯半年糧」就在這窖裡。小時候從大人繫著慢慢下窖,到自己腳蹬著壁上的小坑便可自由出入,一直到後來很少種紅薯,玉米佔了秋糧的主導地位,紅薯窖才慢慢被廢棄了。
紅薯既是湯也是饃,也是菜。秋冬時節,天氣不好,或下雨下雪,起床晚,煮上一鍋紅薯,加點紅豆,就是一天的飯,既營養又耐餓。
紅薯收穫的時候,破了皮的、有疤的、還有一些長得特別大的(我想可能是怕放在窖裡放壞了可惜吧)會揀出來磨粉子。磨成渣渣的紅薯再反覆水洗後就沉澱出了細白的粉子。粉子兜塊晾乾、揉搓成面,就等天冷結冰時做粉條。
做粉條的大鍋就支在原來生產的煙炕房邊。大鍋和兩三口大缸呈品字形排開,煮粉、濾粉、定型,雖然是人工操作,也是標準的「流水線」作業。
反覆揉搓好的粉團,專人揪成記子,及時放進捶粉的瓢裡,瓢底篩子孔在上面不斷捶打下,粉條就落到了下面滾開的水鍋裡。在鍋裡沉浮中被兩根近一米的筷子趕進了下面稍低一點的水缸裡,降溫濾去浮粉,又被筷子趕到了或左或右的水缸。兩邊水缸都有人在撈粉,在胳膊大迴環的揮動下,粉條在缸中一個回遊就被盤到了小木棍或小竹竿上,一提一拉,粉條出水,象少女的披肩發一樣被杆子挑著送進了煙炕屋掛在了準備好的架杆上。
晚上寒風把粉條凍成了木板一樣的硬坯。第二天,放在捶布石上反覆捶打,冰開、粉散,一根一根起明透亮,掛在院子裡晾曬。這樣的粉條可以吃上一、兩年。
做粉條時,一到放學就直接往那兒跑。其實他們怎麼做粉條,我才懶得去管呢!就是看有沒有機會扯上一綹,直接放到嘴裡,一吸溜,特別爽滑、清甜,還有嚼勁。
做粉條都是幾家合作,一般都是自家吃。師傅是請的,一家一家做,要做好幾天。有時放學了,大人們早收工了,我們就找一個柴火棍兒在水裡撈。但柴火棍兒不是好找的,只好伸手去撈,衣服溼了也不在乎。只要有耐心,一定會有收穫。當然沒有收穫也是不會離開的。等溼透的衣袖凍硬了才回家。回到家少不了一頓」好果子「吃。
晚上睡醒時,發現母親還在給我們烤潮溼的棉襖棉褲。
作者簡介:趙泮傑,從事舞陽政法文字工作多年,總想寫點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以慰空虛的心靈。系漯河市作協會員,舞陽縣作協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