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人說你是瘋子的時候,你如何能證明自己是正常人?答案是你根本證明不了,因為一個人的力量是如此弱小,宛如燭光,所有人對著你吹氣,能夠保持不滅已經難能可貴了,如何去證明自己呢?
《飛越瘋人院》在電影史上的地位還是崇高的,名列IMDB top250的第16名,豆瓣評分9.1分,top250第54名。在豆瓣上有個高分評論這樣說道:無論是現在還是在將來,瘋人院和護士長化妝成各種形狀潛伏在我們周圍,飛越瘋人院就永遠有意義。這種說法太過於悲觀了,雖然墨菲失敗了,卻讓酋長破窗而出,他的逃離就是證明了墨菲沒有白白抗爭,而更大的意義則在於告訴現實中的人們:一個人應該如何正確面對世界。
現實和藝術的飛躍
這部電影的導演米洛斯·福爾曼,1932年出生於前捷克斯洛伐克(現捷克共和國),猶太教徒的父親和清教徒的母親二戰死於納粹集中營,所以對於人性和世界形成自己獨特的視角,他的導演之路並不順利,可以說是自行入門的,並且受到了許多莫名的限制條件,所以在紀錄片《捷克斯洛伐克60年代新浪潮電影二十五面體》中他說道:我永遠不會忘記1950年代那些意識形態上的憤怒,那時候你甚至不能提『搖滾樂』這個詞……能夠在銀幕上看到正常的人,他們講話或唱歌,就像他們平常講話或唱歌的樣子,對我來說簡直是一幅美景。
1963年他的處女作《黑彼得》就獲得了國際上廣泛的關注,而後續的發展和社會給予的禁錮讓他感受到更大的無奈,再加上戰爭的緣故,米洛斯·福爾曼被迫逃亡到法國,繼而赴美發展,在好萊塢繼續電影工作。
1973年,福爾曼執導了《飛躍瘋人院》,這得要感謝當時的製片人麥可·道格拉斯,他相信福爾曼正是理想的導演人選,後者的經歷和此片確實有共通之處,最終證明這種選擇的正確性。
雖然有預算超標,拍攝超期等不利因素,1975年此片一上映就獲得了影評人及觀眾的好評,最終囊括當年奧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編劇、最佳男演員及最佳女演員五項最大的獎項。
也許從某個方面來說,正是導演親身的經歷和藝術內涵的相結合,終成成就了此片,也讓米洛斯·福爾曼正式在美國站穩腳跟,也在《躍瘋人院》上映的同一年,他成為了美國公民,完成了自己的一次飛躍。
多年後,在1984年,福爾曼回到故鄉布拉格拍攝《莫扎特》,此片再次為他贏得了奧斯卡最佳導演及最佳影片等八項大獎。
2018年4月13日,一代名導米洛斯·福爾曼在他位於美國康乃狄克州的家中因病離世,享年86歲。如同媒體評價的:福爾曼作品強調個人風格,善於描寫人的行為及特性。他的努力使他被譽為世界上最優秀的導演之一。
《飛越瘋人院》作為他的代表作之一,一直在電影史上閃耀著,雖然不是他的自傳電影,卻喻意著他個人對於僵化體制的一種無形抗爭,《飛越瘋人院》用「麥克默菲式精神」喚起了自由、自我的美國精神,為70年代美國社會的進步注入了活力,而這種抗爭才讓這部電影顯得難能可貴,更讓許多人對此片念念不忘。
你到底有沒有病
相信很多人都曾想過一個有趣的問題:如果承認有病,那精神病院歡迎你;如果否認有病,那正好,這也是精神病的典型症狀之一。
主角邁克·墨菲在不經意間進入了一家精神病院,他到底有沒有病呢?他有病,他的病就是試圖逃避苦役,對於墨守成規的叛逆,這種情況放在當下,估計就是屬於青少年的叛逆類型了,不過對於當時來說,這種叛逆若是過了火搞不定卻被認定為精神病。
在這部電影上映之前,還有一個現實版的逃離瘋人院,始作俑者就是大衛·羅漢森,1972年美越戰爭期間,他就發現有些人以精神病疾病為藉口來逃避徵兵,所以突發其想,想證明一下如果偽裝成精神病人到底有多難?
然後大衛·羅漢森就組成了8人小組的 「偽精神病人聯盟」,偽裝成精神病人去掛號,結果由於裝得太像,無一例外的被認定為精神病人,最終平均十幾天,最長達到五十幾天之後,這些病人終於被治好放出精神病院了,大衛·羅漢森就此事於1973年發表了論文《精神病房裡的正常人》,在論文裡他華麗麗的給當時的精神病專家打臉:我們一直給患者貼上『精神分裂症』『躁狂抑鬱』和『瘋子』的標籤,就好像從這些詞語中我們已經掌握了這些問題的本質。實際的情況是,我們在很久前就知道診斷通常是無效或不可靠的,但我們卻仍在持續地使用它們。現在,我們都知道了,我們並不能區分精神異常的患者和正常人。
據說後來有一家醫院不相信就給他下了戰書,讓他在未來3個月內再派假病人來,他們一定能找出來。3個月後醫院告訴羅森漢他們發現了41個假病人,但實際情況是羅漢森可沒有派任何人去。對於精神病的判定一時受到質疑,那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精神病人呢?
墨菲其實是對於一切規則性的東西有著叛逆性,所以他被送入精神病院時主要還是讓這家醫院來判斷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精神病,剛剛進入精神病時,他就已經表現得與眾不同,無論是談吐還是行為和其他病人的區別很大,但是那些要下判斷的人應該如何下結論呢?
他們的最終結論就是,墨菲有病,因為他一直試圖打破規則和秩序,病得可不輕啊。
墨菲成功也失敗了
墨菲的行為開始慢慢挑戰精神院內的規則了,如在籃球場試圖教酋長如何打籃球,這是對於他認為有病人的以正常的眼光來看待,也許明明知道達不到,依舊不停止的吶喊,這種吶喊換來的則是如護士長之類人的冷眼旁觀,因為在她們的眼中,這些就是病人,那應該以病人的方式來對待,為什麼要教他們打球這種高難度的活動呢?做一做簡單的伸展活動就成了。
打牌的時候試圖和大家溝通聊天,但是背景音樂太雜亂了,墨菲建議把音樂關小一點,這樣他們可以正常的溝通了,但是在護士長們的眼中,這些人哪裡需要溝通,需要的就是音樂放鬆,不是說音樂可以給人帶來寧靜和治癒嘛,那就放著音樂得了。
墨菲的這些不斷的挑戰開始慢慢觸摸到了所有人認為的規則性,因為這些全部是以前慢慢形成的規矩,這麼多年都沒有改變過,而墨菲到底是正常還是精神病人還需要判斷呢,憑著這麼一個小小的個體試圖想改變積年的規則,那不是在做夢嘛,所以這種個體與所謂集體之間的規則產生了矛盾。
大家已經習慣了逆來順受,根本就沒有反抗的意識,一切都按照瘋人院按照護士長的規矩來辦,在院長和那些醫生的眼中,護士長可是一個忠於職守的人。
為了看球賽,墨菲又開始了挑戰,但是其他病人沒有附和,畢竟在秩序下生存太久,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根本沒有反抗意識。
有時候習慣真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因為你不知道你已經習慣了某些東西,根本從心底依賴它並且沒有改變的想法,而一旦改變可能帶來的是不適應或是悲劇。
《肖申克的救贖》中有一個悲劇性的人物,就是老布,由於長年呆在監獄中,已經習慣監獄的各種管制,當他真正可以獲得主人公安迪一直夢想的自由時,反而害怕出去,試圖通過傷害他人還能繼續留在監獄中,就是一種對於習慣(體制)的依賴,最終因無法融入正常的世界而自殺,可見這種依賴性的危害和影響一個人的心智有多麼巨大。
當然墨菲這個愣頭青可不認為這些習慣不能被打破,所以在他堅持不懈的努力下眾人終於慢慢對於習慣有所反抗,然後這種反抗的結果換來的則是護士長為首的個人獨裁,雖然看上去墨菲取得了一點小小的勝利,然後他就是個精神病人已經在院方的判斷中成形了。
最終,不是你以為你有沒有病了,而是我們認為你有病,如同大衛·羅漢森做的試驗一樣,這個評判是否精神病的標準到底可不可靠呢?
墨菲的悲劇在於他一直試圖的打破這種僵化的制度,然而面對這種制度擁戴的狂熱,他終究還是失敗了,比利的死讓他出離了憤怒,也浪費了逃離的機會,最終被當作精神病人強制性的摘除了前額腦葉,完全變成了一個白痴。
在這部電影中,有一個很有意思的人物,就是酋長,其實他並不是精神病,只是太過於老實總是被人利用,所以寧願一言不發的躲在精神院裡,畢竟這裡有吃有喝,可以逃避生活的陰謀和困苦,而墨菲的到來則一點點點燃他心中的勇氣,勇敢直面世界的勇氣,從這點上來說,墨菲是一個偉大的奠基者。
最終尊長親手終極了墨菲的生命,還著他的精神一起砸開窗戶,在夜色中漸行漸遠,但是其他精神病人只知道吶喊,並沒有一個人同樣破窗而出,僵化和秩序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墨菲成功了也失敗了。
這麼多年以來,在現實中我們總是聽到詩和遠方的傳說,還有逃離北上廣所謂的神話故事,而其實對於許多人來說,這只是說說和抱怨而已,面對生活依舊苟且罷了。
自由對某些人來說是嚮往,對某些人來說是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