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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生了，是個帶把的！」
一聽到帶把的，啞姑早已忘記了剛才生娃時撕心裂肺的劇痛，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淌。這回婆婆該高興了，再不用聽「不會下蛋的雞」這種淘氣話了，再不用喝那些稀奇古怪的生兒秘方了。
「生兒子高興，這痛值！」接生婆六嬸見啞姑啪嗒啪嗒直掉淚，還以為她傷口疼得厲害，忙出言安慰。
01
啞姑，今年25歲，嫁到王大田家5年了，因遲遲不生，整天被婆婆逼著喝五花八門的生兒秘方，苦不堪言。
做姑娘時，啞姑長得水靈，清秀，堪稱李家村的一枝花。在家勤勞能幹那也是出了名的，唯獨天生啞巴令她身價大打折扣。「這姑娘要是能開口說話，什麼人家嫁不上啊！」李家村的村民都這樣說。
可啞巴是不可逆轉的事實，村裡人怕啞病會遺傳，雖傾心其美貌，卻無一人真心敢娶。最後，啞姑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給了家境貧寒，老實巴交的農夫大田。
大田長相老成，加上日日在田間勞作，歷經風吹雨打，黑得跟包公不相上下，加上面貌、髮型缺少日常拾掇打理，25歲的年輕人竟似50歲的糟老頭子一般蒼老。
人人都說，這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糟蹋了，可惜了。
不曾想，啞姑嫁過去後，那大田竟日漸意氣風發起來，頗有返老還童之狀。
「大田，你有福啊，娶了個美嬌娘，人都變年輕了！」一同種地的村民偶遇大田時，總忍不住調侃幾句。
大田也不回應，只是嘿嘿地傻笑。這啞姑雖是個啞巴，可年輕貌美，親和能幹，家裡家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待他更是溫柔體貼，事事周到。他確實撿到寶了。
唯一不足的是，嫁過來一年多了，啞姑的肚皮遲遲不見動靜。大田倒不著急，他老娘可就坐不住了，「難不成娶的是只不下蛋的雞？」
這可不行，傳宗接代的任務必須完成，我得找機會好好跟她說道說道。
02
一日中午，大田去地裡幹活了，大田娘瞅準時機便進屋找啞姑嘮嗑。說是嘮嗑，其實就是她說，啞姑聽。
「啞姑啊，你嫁到我們家也一年多了，照理說這肚子也該大起來了。」大田娘滿臉愁容，毫不掩飾自己對子嗣的期盼，「我說，你們倆到底有沒有在一起啊？」怕啞姑聽不懂，大田娘還不停用手比劃男女卿卿我我的模樣。
啞姑只是啞，可不聾。婆婆如此開門見山，還拿手比劃，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臉瞬間漲得緋紅，只在一旁不住地點頭。
「那怎麼會不生呢？真是奇了怪了。」大田娘自顧自念叨了兩句，便定睛打量坐在身旁的啞姑。只見她眼若彎月，膚白勝雪，柳葉眉，瓊杏頰，櫻桃嘴，真真是畫裡才有的風流人物。
若非是個啞巴，兒大田怎能有福氣娶到這麼好看的媳婦。最難得的是，啞姑有個發育充分，圓潤飽滿的大屁股。人人都說女人屁股大，好生養，可這不生，不是白費了嗎？
見婆婆一聲不響緊盯著自己看，啞姑心中有些發毛，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只是用力攥緊拳頭，任憑指甲嵌進肉裡，掐出月牙彎來。
屋外太陽白得發亮，晃得人只能睜半眼看，知了一聲接一聲聒噪地叫著，時不時還有貨郎的吆喝聲路過。屋內水龍頭上的水一滴接一滴落進水缸裡，落在啞姑的心頭上，令她心亂如麻。婆婆盼抱孫兒她何嘗不知，可她自覺盡力了，老天爺不肯賜福，她也沒轍。
平日裡，婆婆明裡暗裡催生，大田在場總會幫她擋上幾句。現在孤軍奮戰，有口難開，她真怕接不住招。
正胡亂想著，大田娘開口了，「你也知道，大田是我們王家獨苗，你既然嫁過來了，就得傳承香火。這是你做媳婦應該做的，也是必須做的！」
啞姑尷尬地咧了咧嘴，點了點頭。
「聽說劉家村那邊有個抓草藥的，喝他幾貼藥就能生個大胖兒子，趕明兒我帶你去抓幾副草藥試試。」
啞姑聽了，又猛點頭。如果喝草藥能起效，她倒願意試試，為了大田，也為了自己。
03
「劉大夫，我媳婦嫁來大半年了，就是不生，你幫忙給看看。」大田娘說著就示意啞姑坐下，把手伸過去給劉大夫把脈。
「這麼好看，不傳香火，可惜啊。」 劉大夫抬頭看了啞姑一眼，假意嘆息道，「孩子終歸還是要生一兩個的。」
「您說得對，娃娃還是要生的。這不，來您這邊求藥來了。」
劉大夫眉頭一展，笑道，「放心，我這祖傳秘方，保管你喝了就生。」
一番望聞問切下來，劉大夫給啞姑開了半個月的祖傳草藥，聲稱啞姑氣血不足，體虛宮寒，故而男人播種也種不上。須得半個月草藥暖身後，方可同房，保管一擊即中。
對於劉大夫的說法，大田娘深信不疑，於是爽快支付了昂貴的草藥費，拎著一大袋神藥樂呵呵地回家了。
從此，早晚煎藥，督促啞姑喝藥就成了大田娘每天最重要的任務。她相信，持之以恆地澆灌施肥，定能守得子孫滿堂。
結果，草藥喝完了，孩子沒懷上，啞姑的月信反而不正常了。原來一個月一次，現在一個半月一次，有時候甚至兩個月一次。
啞姑對這位號稱「送子神醫」的劉大夫深表懷疑，這哪是什麼神醫啊，簡直就是送命神醫。等下孩子沒懷上，人先喝壞了。
啞姑抗拒再喝所謂的暖身草藥，她不敢直接跟大田娘說，便用手比劃著試探大田的想法。沒想到大田特別支持她的決定，「沒孩子也沒啥，有你陪我就夠了。這輩子，就咱倆過。」說著，便擁她入懷。
大田的話鏗鏘有力，啞姑瞬間淚如雨下，心有所感，「雖說當初嫁給大田心有不甘，如今看來，他倒是個踏踏實實過日子的好人，知冷知熱，真心相待，沒嫁錯人。」
04
「娘，你別帶啞姑去看什麼劉大夫了，我們不要孩子了，這輩子我和她兩個人過就行。」
「傻孩子，你這說的什麼瘋話啊，哪能不要孩子呢？」
「我說不要就不要！」
大清早，大田特意跑去找他娘說這事，結果被他娘一頓奚落。「你爹死的早，我獨自拉扯你長大容易嗎？好不容易等你娶了媳婦，我想抱孫子有錯嗎？我帶你媳婦去看病，又不是害她！」
說完，一頓哭天搶地，恨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恨媳婦惡意挑撥離間母子關係。大田見母親撒潑，適才強硬的氣勢瞬間就軟了下來，轉頭勸娘親了。
好容易勸說下來了，大田娘答應他，以後不帶啞姑去看什麼劉大夫了。但若有其他好的生子配方，該試還是得試。死馬當活馬醫，沒準就有了呢？
大田見勢便稱好。畢竟，抱孫子是他娘當下唯一的願望，他也不忍見娘過度悲傷。
05
至此之後，大田娘確實消停了一陣子，再沒帶啞姑去看那所謂的祖傳神醫了。
啞姑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畢竟大田跟她保證得妥妥的，沒有孩子兩個人也能好好過日子。
「啞姑，我給你燉了雞湯，你快趁熱喝了吧。」
一日，田大娘小心翼翼地端來一鍋湯，說是藥膳雞湯，喝了對懷孕大有好處。那皺巴巴的老臉皮樂得都快開成一朵花了。
啞姑接過來一看，這鍋湯腥氣衝鼻，哪是什麼雞湯啊！不過啞姑還是笑意盈盈地將它放在了餐桌上，用手指了指自己，擺擺手，又用手指了指這鍋湯，指了指外面。
田大娘知道，啞姑這是想留給大田喝呢。心想，這啞巴對俺兒子倒是真心好。「不，不給他喝，這是專門給你燉的，得趁熱喝。」
說完，田大娘拉過一條凳子，一屁股坐了下來。「喝吧，喝吧，趁熱喝，我看著你喝……」
看著我喝，這湯裡到底有什麼？啞姑滿腹狐疑，便用手語問田大娘在裡面加了什麼？
「沒啥，就是豬肺雞湯，隔壁李嬸說她女兒喝了這個以後，一個月就懷上了。我就想給你試試。」
婆婆好心熬湯，不能給臉不要臉。硬著頭皮，啞姑一口氣把這鍋「雞湯」全喝了，連渣都沒剩下。
「嗯，這才是乖孩子，好孩子。」田大娘見啞姑乖乖完成了她的指定任務，這才心滿意足地端鍋離開了。
06
「大田娘啊，你媳婦懷上了沒有啊？」
「懷上了，兩個多月了。」說著，大田娘掩面一笑，「這還得多謝你那秘方啊。」
「也是湊巧，剛好麻嬸媳婦是我接生的，我就把胎盤偷偷留下了。這玩意很多人搶著要，要不是你跟我叨叨了多次，我還捨不得給呢。」
「那是，那是。待會我讓大田往你家送倆公雞去。」
「你媳婦敢吃也是好的，有些膽小的都不敢吃，也是糟踐了東西。」
「我哪敢說實話啊，只說是豬肺雞湯，她全喝下去了，一滴沒剩……」
大田娘和六嬸在院口的這番對話剛好被啞姑聽到了，啞姑瞬間胃裡翻江倒海，噁心作嘔，恨不得把胃從肚子裡掏出來好好洗兩遍。
從這以後，大田娘端給她的雞湯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敢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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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幹過傳統紙媒的記者，新媒體編輯，任過中國500強企業的董事長秘書，當過最佛系的微商，開過最小資的淘寶店，直到擁有了可愛多，光榮地成為了一名全職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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