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運城女教師遇害17年後警方開棺重提DNA

　　

　　路亞麗生前照片

　　2003年，山西運城一年輕女教師失蹤。半年後，鄰村一灌溉井中打撈出的一具裸屍，被父母認定為失蹤的女教師。

　　女教師丈夫王某曾向警方承認殺人拋屍。但在法庭上，王某卻全盤翻供。

　　最後因證據不足，王某無罪釋放。

　　17年來，此案一直在偵破中。

　　2020年9月初，警方掘墳提取當年的裸屍DNA。

　　封面新聞記者 李媛莉

　　生於1981年的路亞麗，死在22歲那年，他殺。

　　截至2020年9月10日，路亞麗死亡已經超過17年，兇手仍未被抓獲。

　　「到現在我們仍懷疑是他。」路亞麗的父母和弟弟，把懷疑的矛頭對準死者的丈夫——同村人王鵬。

　　失蹤半年後

　　女教師成一具井底裸屍

　　高中畢業後，山西省運城市臨猗縣楚侯鄉張嵩村人路亞麗，進入鄰村的一所民辦小學當老師。後來經媒人介紹，認識同村人王鵬。

　　王鵬生於1980年，高中畢業後的時間，幾乎都在甘肅天水做生意，偶爾回村。

　　2002年4月，路亞麗與王鵬結婚。婚後王鵬繼續在天水做生意，直到2002年10月回村，與路亞麗一起住在學校宿舍。

　　2003年1月3日早上，本應該如常到教室的路亞麗沒有出現，自此失蹤。

　　「姐姐不見了，王鵬也是和我們一起找人的。」弟弟路強（化名）告訴封面新聞記者，雙方親友都參與到找人的過程中，包括到處張貼尋人啟事等。

　　尋人持續了半年有餘，直至2003年6月19日。當天，運城市鹽湖區姚孟鄉北南村的一個村民，在自家西瓜地的灌溉井裡，發現了一具裸體女屍。路亞麗的父親路樹民（化名）辨認後，認定是自己失蹤的女兒。

　　儘管法醫的報告顯示，打撈起的女屍已經高度腐敗，但路強說，「父母能認出姐姐，是有依據的。包括她的身高，她做過的烤瓷牙，還有頭髮染的顏色等。」

　　

　　路亞麗生前的婚紗照

　　自首的「殺妻者」

　　庭審後無罪釋放

　　路樹民的辨認也得到了警方的認可。與此同時，王鵬被警方鎖定為犯罪嫌疑人。經過審訊，王鵬一度也承認自己殺害了路亞麗。

　　警方的第二次訊問筆錄顯示，王鵬表示「我願意自首」，並交代了「殺妻」過程。

　　王鵬當時的講述稱，自己在2003年1月3日凌晨3點左右打完牌回家，生氣的路亞麗不允許他上床，夫妻倆由爭吵升級到廝打，王鵬用被子捂住路亞麗，並狠掐脖子，直到其不能動彈。而後，王鵬用被罩把路亞麗背裹至學校門外的一處廢棄破屋，用水果刀刺向路亞麗腹部、腿部等數刀。確定路死亡後，王鵬再用摩託車運屍，拋屍。並實施了焚燒衣物、被子，丟棄水果刀、摩託車鑰匙等系列行為。

　　根據王鵬的解釋，他脫掉路亞麗的衣物再拋屍，是因為擔心衣物不會腐爛，屍體容易被發現。

　　封面新聞記者注意到，17年前警方一度「破獲」此案時，有地方媒體以《臨猗破獲女教師被害案》《臨猗年輕女教師失蹤之謎》等題，進行過公開報導。報導中稱，在路亞麗失蹤期間，警方便已經將王鵬「確定為重點懷疑對象。但苦於沒得力證據，此案一度擱淺」。

　　報導中還說到，王鵬與路亞麗「吵吵鬧鬧時有發生」「二人搬到學校的宿舍居住後，矛盾日益加深」。

　　2004年9月27日，經過多次補充偵查後，運城市檢察院第三次向運城市中院提起對王鵬的訴訟。

　　然而，在這次庭審時，王鵬當庭否認自己作案，並稱此前的認罪是公安人員逼供誘供。

　　王鵬的辯護人在庭審時稱，檢方指控王鵬犯故意殺人罪的證據不足，原因有幾：屍體高度腐爛，應通過DNA或顱相重合技術鑑定井中發現的屍體是否是路亞麗；屍檢報告證實屍體創口有由上向下變淺，也有由下向上變淺的，但王某供述的是由上向下戳劃，這一點不吻合；另外，王某曾供述先用手掐死妻子，但屍檢報告對舌骨、喉骨、肺部均無這方面的檢驗記載；以及焚燒被子、衣服無證據，摩託車鑰匙找不見，也未找到刺路亞麗的刀子。辯護人還提出，「王某在校門口破房內戳了妻子數刀，為何無血跡？」

　　「此案缺乏充分必要的證據，形不成完整的證據鏈條，指控王某犯故意殺人罪的罪名不能成立，辯訴人認為不構成犯罪之理由予以採納。」山西省運城市中院，給出了「王某無罪」的判決。

　　

　　路家父子祭拜路亞麗

　　追問案件

　　17年前不做DNA鑑定，17年後掘墳再鑑？

　　警方：當年沒做鑑定是根據案情需要來定的

　　家屬：是姐姐不會認錯

　　2020年9月8日上午，山西運城市公安局和臨猗縣公安局民警，掘墓提取了路亞麗的DNA。

　　「17年案子沒有結果，沒辦法只能配合警方。我們也同意挖墳，提取了幾顆牙和骨頭。」路強說，父母的DNA樣本，警方早幾年前已經收集了，他盼著這次的行動，能有突破性的進展。

　　當年王鵬的辯護人已經提及過DNA鑑定的事情，為什麼沒做？面對封面新聞記者的問題，路強說自己也不明白，「那時候，村裡人都不懂這個，只是信公安，依靠公安。」

　　對17年前不做DNA鑑定的疑問，臨猗警方的解釋是，這要根據案情需要來定。

　　路強認為，對於姐姐的身份，他和家人都很肯定，「爸爸媽媽不會認錯姐姐。」

　　

　　當年打撈出屍體的灌溉井

　　沒有用的尿漬和血漬？

　　在路樹民心中，還有圍繞案件的更多疑雲，至今沒有解開。他記得17年前接到女兒失蹤消息的當下，他曾第一時間趕往路亞麗所住的學校宿舍。

　　「當時我看到床上有一灘潮溼的印記。」路樹民說，「這是尿。」他覺得，這就是路亞麗被兇手捂住，窒息死亡時小便失禁後的尿液。儘管路樹民曾主動向警方提及過這事，但他一直沒有收到警方對潮溼印記做出的檢驗報告。

　　對於王鵬的辯護人在庭審時提出的「無血跡」，路樹民也是不認可的。他曾在女兒任職的小學門口的地上，發現有血跡，也曾向警方反映。「他們讓我自己搜集的血跡，再交給警方。」

　　根據臨猗縣公安局提供的證明材料顯示，對校門口的可疑帶血土壤，提取送至了山西省公安廳化驗，但因為血量太少，無法化驗。

　　消失的犯罪嫌疑人？

　　家屬：對王鵬一直沒有打消懷疑

　　17年過去，籠罩著路樹民的陰霾一刻未曾消散，他從未停止過為女兒討要真相。「人是被殺的，不會沒有兇人。」

　　事實上，針對王鵬的懷疑，一直擱在路亞麗的家人心底。路強說，他最記得姐姐失蹤之初，兩家人四處尋找時，王鵬有一天突然出現在自家的場景。

　　「只那一次，他到過我們家，專門來告訴我們，說在運城市南街看到過我姐姐。」路強滿腹疑惑，「我就奇怪了，既然你看到她了，為什麼不直接把她喊回來呢，不拉她回來呢。卻跑來告訴我們看到她了，是什麼意思。」

　　他直言，「我們一直沒有打消對他的懷疑。」

　　臨猗縣公安局相關負責人對媒體表示，當年案發後，他們高度重視，還成立了專案組全力偵破，儘管一直沒有抓到真兇，但他們從未放棄。目前臨猗縣成立了新的專案組，正全力尋找新證據，爭取早日破案。

　　路亞麗案件關鍵時間軸

　　2003年1月3日路亞麗從任職的學校宿舍失蹤。

　　2003年6月19日灌溉井中發現屍體，路亞麗父親認定是女兒。

　　2003年6月28日路亞麗的丈夫王鵬「自首」，並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臨猗縣公安局刑拘。

　　2003年10月9日運城市檢察院指控王某犯故意殺人罪，向運城市中院提起訴訟。

　　2003年11月6日運城市中院公開審理後退回運城市檢察院，要求補充偵查。

　　2004年2月24日運城市檢察院再次移送運城市中院，開庭審理後檢方又撤回補偵，並於同年9月27日第三次移送起訴書。

　　2004年12月10日山西省運城市中院宣判王鵬無罪。

　　2020年9月8日警方掘墓提取女屍牙齒和骨頭，計劃做DNA鑑定。

來源：封面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