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一部由歐陽修撰寫的宋代刻本孤本出現在了中國嘉德的拍賣會上,嘉德為此件拍品特設了一個專場,經過激烈的競價,它最終以1.104億元的天價成交,刷新了古籍善本的全球拍賣紀錄。
宋代是古代中文化發展的高峰時代,此時的人重學問,愛讀書。因此宋代不僅雕版印刷業發展迅速,對印製書籍的要求也十分講究,加以刻印精工、刊印精美、裝潢考究和流傳稀少的原因。現在的宋版書籍,人們都寶貝得不得了。
不說現在,即使這書放在宋代,當時的人們也是很寶貝書籍。古代每年在7月盛夏會將書籍、字畫拿出來曬曬,以免生蟲或者發黴,當時的人們將此種行為定義為「曝書」。這種曝書的習俗一直延續到宋代,北宋的歐陽修、蘇軾、司馬光、王安石都是藏書家,司馬光更是在自家園林「獨樂園」中修建了一間藏書萬餘卷的「讀書堂」。
《梁溪漫志》中這樣記載:「司馬溫公獨樂園之讀書堂,文史萬餘卷,而公晨夕所常閱者,雖累數十年,皆新若手未觸者。嘗謂其子公休曰:賈豎藏貨貝,儒家惟此耳,然當知寶惜!吾每歲以上伏及重陽間,視天氣晴明日,即設几案於當日所,側群書其上,以曝其腦。所以年月雖深,終不損動。」這說明司馬光藏的書都保存得非常好,原因就是司馬光懂得「曝書」。
宋朝人的曝書不僅僅只是拿出來曬曬而已,還成立了類似文人雅集的「曝書會」。我們可以發現這以從一種習俗上升成為了一種制度,這可是不小的飛躍。此時的皇家圖書館在曝書期間,晾曬的藏書都對群臣、士大夫、學子開放,他們都可以觀摩皇家藏書及其他珍貴藏品,一飽眼福。這讓我聯想到現在日本的皇家藏品庫——正倉院,他們還保留了類似「曝書」的習俗,每逢秋季要拿出藏品透氣的時候就會組織一年一度的展覽供遊人觀賞。
宋朝帝王是惜才的,不僅願意讓群臣、士大夫、學子一飽眼福,同時還貼心地照顧了他們的胃,茶水點心瓜果一應俱全,設置還會擺酒設宴款待他們。可以說,宋朝的曝書會,出於防黴防蛀之需的「曝書」已不是活動的重點,讓群臣、士大夫、學子有機會一覽皇家藏書的「會」才是其意義之所在。這樣的曝書會,倒是與我們現在的書展有些相似了。
現在的書展,不僅是展示書籍,也會有些文化周邊或者文創用品,宋朝曝書會和今天的書展其實也是相似的。
「秘閣下設方桌,列御書圖畫。東壁第一行古器,第二、第三行圖畫,第四行名賢墨跡,西壁亦如之;東南壁設祖宗御書,西南壁亦如之。御屏後設古器琴硯。道山尚堂並後軒、著庭皆設圖畫。開經史子集庫、續搜訪庫,分吏人守視。早食五品,午會茶果,晚食七品。分送書籍《太平廣記》《春秋左氏傳》各一部;《秘閣》《石渠碑》二本,不至者亦送。」
根據以上宋人的記述,我們可以發現展出的不僅僅是藏書,還有古玩、書畫文玩等皇家名貴藏品,所有的展品都分門別類,陳列有序;同時開放皇家藏書庫,允許參加曝書會的人入內觀覽。皇家還免費提供早點、午點與晚餐,以示對國家優秀學者的優撫。所有與會之人都獲贈朝廷刊印的書籍。這和現在的讀書會或者沙龍類似了。
當然,曝書會跟現在的書展還是小有區別,不同於現在的上海書展、廣州南國書香節幾乎只要有票就能前往,宋朝的曝書會還是有些限制的,一般只允許翰林學士、臺諫官、館職、中書舍人與給事中等大學者參加。儘管如此,在那個時代,內府收藏還是具有封閉性的,讓一部分人有機會接觸到珍貴的皇家藏書也是一種突破。
而從曝書會中見到的種種珍貴的書籍文玩讓這些大臣、士大夫大開眼界,久久不能忘懷。因為不乏文人雅士作詩記錄其中種種。其中蘇軾在曝書會上讀到王羲之《青李來禽帖》之後寫下了:「三館曝書防蠹毀,得見《來禽》與《青李》。歸來妙意獨追求,坐想蓬山二十秋。」的詩句。
除了官方舉辦大型曝書會,宋朝的民間選手也不甘落後,私人藏書家的曝書會開展得如火如荼。這類民間的曝書會是不會限制門檻的,和官方一樣曬書時也會預備茶品水酒招呼前來觀摩藏書的朋友,他們以書會友,在推杯換盞中唱和詩詞,儼然成為了一種新形勢的雅集。
北宋學者宋敏求也是一位藏書家,家有藏書三萬餘卷,曾多次主辦私人曝書會。當時許多文人學者為方便參加不惜在曝書會租房搬到宋家附近居住,直接抬高了宋家附近一帶的房租。
現代的書展可以說是以商業化為主導,宋代的商業十分發達,因此除了皇家曝書會,私人曝書會之外,也是有商業曝書會活動的。北宋開封的大相國寺就是一處圖書展銷中心,每月舉辦五次讀書展銷會。南宋紹興府的開元寺,也有一個圖書展銷區,開展時間為每年的元宵節。
不論是何種形式的曝書會,體現出宋代對文化的重視,完成了從曬書防潮防蟲到文化推廣、傳播的轉變。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我們可以想像宋代的商業是十分發達的,畢竟只有吃飽穿暖有了堅實的經濟基礎,才會營造風雅的社會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