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紫依
題記:
憶當年鮮衣怒馬往來不敗,願來生與子同袍仗劍天涯。
蕭景琰,其實是我遲遲無法落筆的人物。
看完《琅琊榜》,我們總為梅長蘇發愁,有時候也為蕭景琰捉急。這樣一位看似智商經常不在線,做事衝動莽撞,不得聖心,被放逐十幾年的靖王,我確實不知該如何客觀去評價他。
他的性格中有非常難能可貴的一面,但卻是被這個社會生存法則所不能容的。
他是對梅長蘇而言最為重要的人,卻又是最經常誤解他,批判他,精神上虐他的人。
他一個年齡30+的郡王,戰功赫赫,卻未封親王;沒事就被皇上甩臉色,動不動被太子和譽王冷嘲熱諷,就連掖幽庭的奴才都不把他放在眼裡的皇子。
在遇到梅長蘇之前,也許蕭景琰的這輩子估計就這樣度過了。
總之,他的結局大抵不過是肉眼可見的毫無勝算,無力回天,自生自滅。
如果這部劇的結局是如此,那真是又喪又真實。
可《琅琊榜》明明就是相反的,它的精髓要義就在於逆襲。
「得麒麟才子,可得天下」,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只不過當所有人都把視線關注在梅長蘇身上時,卻極少有人在意,靖王成長速度之驚人。
從他下定決心,要踏上奪嫡之路開始,他就在慢慢完成自我蛻變。
他早已今非昔比。
你們真的誤解他了,請容我細細說來。
12年的放逐,是被迫,也是他自願的曾經的蕭景琰,對未來最大的期盼,應該就是在皇長兄祁王蕭景禹的帶領下,與好友林殊上陣殺敵,衛國戍土。
他的人生目標也許就是,將來做一個建功立業的將軍,馳騁戰場,為國效力,聽命於皇長兄;然後能夠依舊過著,每天吃著母妃親手做的點心,時時聽著皇長兄的教誨,沒事與好兄弟林殊打鬧比武的平靜日子。
只不過一夕之間,一切都變了樣。
12年前天翻地覆、風雨飄搖,自從他從東海歸來的那一天起,他整個人生軌跡就徹底地改變了。
世事無常,一朝驚變,帶著喜悅、順利班師回朝的蕭景琰,大概永遠也無法理解,為何朝夕之間,一切就變了模樣。
他以為,那位白衣少年,還在家裡等著他帶回來的鴿子蛋;
曾經,他也是梁王寵愛的皇子之一,還是皇長兄最疼愛的小弟。
因為他從小就是在蜜罐裡泡著長大的,有人疼有人愛,有人遮風擋雨,又一切平安順遂;這也不難理解,為何蕭景琰的前半生,會那樣恣意妄為,顯得沒腦子。
「我十七歲啦,父皇恩準我開府建衙」,他的聲音裡洋溢著驕傲和歡欣。
那時,與他一起參觀郡王府的,便是好兄弟林殊。
他許諾,我的就是你的,以後這裡你可以常來。
可12年後,那一句「我三十一歲了,還未封親王」,看似波瀾不驚的神色裡,流淌著的,卻是無底的落寞。
「當年的真相,除了靖王殿下質問過幾次真相之外,滿朝皆避而不談」
我可以想像,當年一無所知的他,不顧自己的未來前途,絲毫不懂得避嫌,完全不清楚該如何自保,反而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不停在皇宮之中質詢父皇真相,在大殿之上求父皇明查,在母親宮中痛哭流涕,在被抄沒的林府前失聲痛哭。
結局顯而易見,他的不妥協、他的固執、他的憤怒,讓他被放逐,受盡冷遇,以至於戰功赫赫、軍功累累,卻恩賞全無,不得聖心。
這一切不就是因為父子之間扎的這根最深的刺嗎?
不就是靖王寧折不彎,不肯低頭認錯的緣故嗎?
他不明白,一向疼愛自己和祁王兄的父皇,為何會龍顏大怒大開殺戒。
這場風波之後,金陵城中再也不見那個驕傲張揚的明亮少年林殊;
而與他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個鮮衣怒馬的紅衣少年蕭景琰。
十多年的四處徵戰,是皇上的冷落和疏離,更是他對自己的放逐。
面對父皇的苛責和忽視,面對太子和譽王的咄咄逼人,還有宮裡人拜高踩低的嘴臉,他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
他奔波在邊防和戰場,幹著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是他沒有翻身的機會嗎?
他有,只不過他不願意做而已。
13年的放逐,是被迫,更是他自願的。
因為見證了親朋死於,皇宮的陰詭狡詐權謀之中,所以,他固執地要求自己保有正直,毫無來由地厭惡結黨營私,並且以此作為自己的底線。
儘管他知道,只要他一低頭,或者多迎合幾句,會是完全不一樣的情形。
因此,他寧可自己多年來游離於朝堂之外,道不同不相為謀;
畢竟比起朝堂上不可避免的勾心鬥角和暗箭傷人,他更喜歡沙場上的生死情誼,將士間的袍澤之情。
正如後來靖王得勢,皇上交代的政務越來越多,情勢悄然發生變化;
可靖王府裡的士兵們,打滿雞血般地,討論到深夜還不肯離去。
按戰英的說法,以前將士們頂多是抱怨一下冬天糧草不夠,被子不夠暖;可如今,卻是鬥志昂揚地討論戰區布防,軍事戰略,今時不同往日。
知世故而不世故的風骨,以情義為先「蕭景琰,你有情有義,可你為什麼就沒腦子!」
一句梅長蘇情急之下的話語,卻成了許多人眼中對蕭景琰的蓋棺定論。
這一刻我是悲哀的,其實他最讓人敬佩就是這一點啊。
他不知道在自己形勢一片大好之時,冒險去救衛崢,弊大於利嗎?
他知道,他懂。
可是他還是要去做,因為他堅持、他守護的東西,不管多大的利益都不能讓他動搖;更何況帝位,從來都不是蕭景琰最想要的。
就像言候在答應梅長蘇實施救衛崢計劃之時所言:
明知是陷阱,是虎狼之穴,還要去做;
利弊得失這麼明顯,卻仍然要救,愚蠢至極,但是卻又太有膽魄。
所為的,也只不過是無愧於心而已。
梅長蘇勸說時,問他,為了一個逆案的副將值嗎?
他毫不猶疑地說:「如果我死後見到林殊,他問我為什麼不救他的副將,我能回答說不值得嗎?」
字字錐心!
所有的利弊得失在他眼中看來,抵不過袍澤之情,更抵不過對至交故友的良心交待。
縱使他知道這就是夏江設計的陷阱,知道往前一步便是萬劫不復,他也會毫不猶疑地跨出去。
「救了衛崢,賠了梅長蘇,蕭景琰也不算贏」
可能看到營救衛崢那一集時,有人會說他沒有政治頭腦,太魯莽、太不顧大局;還有人會說,這是電視劇太理想化,現實完全不可能存在這樣的人;更有人因為他中了離間之計,誤會梅長蘇,氣得直跺腳。
可是,這就是蕭景琰啊!
他本身就不是一個政客,更無意於皇位。
他曾跟梅長蘇表明立場過:「如果連血戰沙場的將士都不懂得尊重,我蕭景琰絕不與你為伍!」
他的底線、任何時候都不曾變過。
情義,從來都在利益得失之前。
哪怕面對一個投靠自己、有著「麒麟之才」稱呼、太子和譽王爭先籠絡的謀士,他都敢直言不諱地表態:「我生平最不喜歡的,就是你們這種步步心機的謀士。你在我這裡,將來也不會得到重用。」
夠膽,夠直率,若非梅長蘇,應該沒人可以忍受。
因為他懂,所以他說,你就做你自己,那些陰險狡詐的事,就交給我來做。
知世故而不世故的風骨,始終是蕭景琰最大的人格魅力。
蕭景琰這樣一個「生硬」之人,是一個因為執著,而無法像水一樣變換自己形狀的人。在某種程度上,他跟刑部蔡荃很像。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便是他的另一表現。
見過黑暗、陰謀和血腥,知道奪嫡之路的瘋狂和殘忍,他依然守著內心自己相信的東西。
這樣一個理想化的人格,在現實生活中幾乎很難找到。
在「聰明人」看來是傻是笨沒錯,可仔細想來,不禁令人肅然起敬。
自願背負翻案的使命,踏上奪嫡的兇險之路在他憤懣不甘,被放逐12年之後,有一天,突然有個麒麟才子跟他說,我想選你,靖王殿下。
一開始這樣的投誠顯得有些可笑,一是蕭景琰根本沒有奪嫡的想法;二是按他的牌面,根本跟帝位毫無關聯。
可是,他還是下定決心,要踏上奪嫡的兇險之路。
並且在某一次入宮見靜妃時,跟她說,我決定了。
你決定了?
決定了。
很好,無須顧忌我,你我母子二人本就同心同力。
靖王為什麼會突然選擇走上這條路?
原因很簡單,他並不希望太子和譽王,這兩個曾經在赤焰案裡推波助瀾的人登上帝位;
而且,有了帝位,他才可以去查那件內心一直懷疑的逆案真相。
也許恰恰是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力量的渺小,與其永遠自甘放逐,把悲痛藏於心底,不如勇敢探尋內心正義的答案,走上這必由之路。
他背負的,是好友的殷切希望,是皇長兄和好兄弟林殊期待的大梁盛世,是他從小就嚮往的政治清明。
只是,沒有了他們,蕭景琰必須自己努力奔跑,孤獨地走上這條不歸路。
赤焰之後,世間再無林殊,蕭景琰也再無至交好友。
梅長蘇常說,我的身邊還有你們這些人,可以說說話,可景琰有什麼?他什麼都沒有。
從他下定決心的那一刻開始,他就開始改變自己,磨掉稜角,選擇相信,試著按照蘇先生的規劃在走,哪怕他並不理解,也不同意。
他從過去,一激即怒,一怒就被抓住痛腳狠狠打擊;到衛崢一案,面對夏江和譽王的連環下套,父皇的怒目而視,他據理力爭,辯得他們啞口無言。
真是好口才。
我想他確實準備好了,他也明白,屬於自己的戰場在哪裡。
也許在政治上,他是稚嫩的,還需要再磨鍊的,可我們卻看到蕭景琰一次次地成長。
而他最精彩的部分,便是夏江放手一搏,指認梅長蘇即是林殊的朝堂辯論,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夏江以一句「寧可錯殺,不可放過」,慫恿梁王動手處置了梅長蘇。
可他依然不管不顧,不怕觸怒父皇,拿過那杯毒酒,親手倒掉。
「此事本就是夏江與我之間的恩怨,兒臣實在不願意連累他人」
而在此之前,讓梁王徹底相信梅長蘇不過一介布衣,便是他一句「夏江一句話,便令我們父子反目,朝中局勢混亂,卻只有夏江一人得到安定而已。最好是再聽他的話,把遠在獻州的獻王接回來,扶上太子之位」
蕭景琰簡單的利弊分析,就直接告訴梁王:你要是相信夏江,便是中了離間之計;而這一切的後果,不過只有夏江一人獲益而已,對你來說,不划算。
更何況,他這麼做的目的,可能還是跟黨爭有關係,想把廢掉的太子扶上馬。
如此顯而易見的陰謀用心,父皇要是相信了,那就是任人拿捏了。
靖王的智商完全在線,口才也十分了得。哪怕他已經完全確認梅長蘇的身份,他也懂得隱忍下來,克制情緒,一切等到回母妃宮中再發洩。
難道大家沒有看到蕭景琰的完美蛻變嗎?
他再也不是過去那個衝動易怒,不知所謂,任人誣陷的靖王,而是知進退,懂權謀,明分寸的太子。
結語對於蕭景琰,我除了敬佩,還有痛惜。
我總覺得,自從赤焰案後,他便再也沒有為自己活過。
他與靜妃一樣,忍辱負重,只為赤焰的亡魂而活,為內心堅守的信念而活,為他們曾經嚮往的政治理想而活。
梅長蘇把扶靖王上位,看他大婚,監國,看他為舊案重審視為己任,果然是過慧易夭;
而蕭景琰又何嘗不是?
他違背了自己的內心,選擇一條更加艱辛的道路,一個人背負所有。
靖王在12年的大落大起中,信念至純、初心不改、矢志不移,這風骨無人能及。
在他與梅長蘇相交的那段時間裡,他也逐漸變得成熟起來,逐漸擁有一個政治家該有的樣子。
當他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向靜妃的宮中的路上時,內心一定思慮萬千。
我想,這應該是小殊希望景琰成為的樣子吧~
儘管,他進宮門後,第一句話便是,你早就知道了?
靜妃點點頭。
然後便是他哭到變形,不敢抬頭的場景,「我就快要認出他了」。
看到這裡,我想小殊應該可以放心地休息了,你的景琰,不再害怕,他也會成為你堅實的依靠。
靖王的性格,逐漸由外露的忠直耿介轉變為內斂的堅韌,這就是肉眼可見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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