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興遠在從事研究
劉興遠在指導學生看病
劉興遠,1939年生人,主任醫師,曾任衡水市中醫院院長、書記,退休後被聘為名譽院長。從事中西醫結合工作57年。1993年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被衛生部授予「中國特技名醫」榮譽稱號。發表論文60餘篇,主持廳局級以上中醫藥科研課題3項,獲省級科研成果獎1項。研製的國家專利產品補腎五要除痺丸(現名為仙牛膠囊、芪歸獨活丸、欣康膠囊),療效顯著。1996年赴澳大利亞做學術交流活動,對澳大利亞政府立法承認中醫起了促進作用。2008以來先後被評為「河北省首屆名中醫」,「推動中國醫學發展最具影響力人物」,「中國醫療行業百名突出貢獻人物」。
屠呦呦獲得諾貝爾獎一個多月了,提取青蒿素應該歸功中醫和西醫的爭論,還在醫學界繼續,各說各的理。看來這涉及到一個更大的問題,就是中西醫的關係。
上次專訪,記者請我市著名老中醫李英傑談了自己的看法,讀者覺得意猶未盡。這次,記者找到了我市從事中西醫結合多年的老專家劉興遠,他的視野非常寬闊,對醫學界的這場爭論給出了較為客觀辯證的解釋。
劉興遠說,中西醫之間的爭論由來已久。屠呦呦是中國中醫科學院的科學家,是受中醫學典籍記載的啟發,再加上現代科技手段,才取得學術上的成就。如果沒有《肘後備急方》中青蒿可以治療瘧疾的記載,她就無從找到線索;如果沒有現代科學儀器和方法,她也做不到這種高度。她的成功是中西醫結合的典範。
劉興遠這樣的認識,在中西醫結合很長時間不被人們重視的情況下,十分難能可貴。這一觀念也是他幾十年從醫生涯的智慧結晶。
重申中西醫不能分離
記:您怎樣看待中醫和西醫的關係?
劉:我這麼多年的感受就是,中醫、西醫各有所長。中醫和西醫誰也不能否定誰,中西醫結合也並不是簡單地中藥加西藥,而是要在理論上融匯貫通,實踐上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當年我們搞中西醫結合,也沒做過廣告,就是病人之間的口口相傳,以至後來一家子、一村子甚至一個縣裡的人都來找我們看病。現在我這裡門診量挺大的,靠的是什麼?就是療效。從治病救人的角度講,把中醫和西醫結合起來更好,就像一條腿走路不如兩條腿走路效果好一樣。病人受益大。
記:中西醫結合理論是誰提出來的?
劉:過去是毛主席提出來的,要求西醫學習中醫。這個提法有一個時期不再強調,但現在又被重新提出來了。毛主席說過,中醫藥是個偉大寶庫,應當努力挖掘、加以提高,這真是高瞻遠矚。現在的中科院院士,中西醫結合學會名譽會長、國醫大師陳可冀再次提出,還是要搞中西醫結合,他呼籲國家要重新舉辦西學中班,讓更多的西醫學習中醫。
記:中西醫結合您認為應該怎樣結合?
劉:在診斷過程中,用中醫的方法辯證,然後用西醫的一些方法辨病,辨病與辨證相結合,這是中西醫結合的核心。比如,在內科診療時,病人需要做什麼檢查就做什麼檢查,病明確以後,治療還是以中醫為主。內科和婦科是我比較擅長的,治療內科病、婦科病多選用中藥,很少開西藥。一般來講,我看病人主要考慮療效。不是單純地西醫檢查、中醫開藥,中醫的治療有時西醫代替不了。
記:您以前的專業是中醫嗎?
劉:不是。我是西學中,最早是西醫,接觸中醫是後來的事情。原來衡水搞中西醫結合的就我一個人,後來多了。前幾年評河北省首屆名中醫時,我是唯一一個搞中西醫結合的。
記:您小時接觸過中醫嗎?
劉:我們以前農村看病基本都用中藥。我的姐姐得過牙髓炎,就是用中藥和針灸治療的。我有個本家叔叔是中醫,在我們老家很有名氣,有人從很遠的地方過來找他看病。小時候看他行醫,給人號脈、扎針、抓藥……很仰慕。在他的影響下,我對醫學很感興趣。
記:您從什麼時候從事中西醫結合的?
劉:1963年衡水鬧大水,8月8號開始,一直到月底,導致乙型腦炎流行。為了控制疫情,當時的衡水縣醫院成立中西醫結合腦炎搶救小組,我就是從那時開始接觸中醫,搞中西醫結合。當時主要是用白虎湯結合西醫降顱壓治療腦炎。
記:當時治療是以中醫藥為主嗎?
劉:是的。西醫當時主要的措施就是用甘露醇降顱壓,消炎則是以中藥為主。後來幾個縣開會交流時,我們小組治療的死亡率是零,顯示出中藥的作用不可低估。看到中西醫結合治療的良好效果以後,我意識到中西醫結合的必要性,就走上了中西醫結合的道路——我不是純中醫。
記:您是怎樣進行中醫學習的?
劉:雖然上學學的是西醫,但其實我學中醫的時間比學西醫長得多。可以說,我後來主要的精力都投入到中醫的學習中了。上世紀六十年代,當時的疫情搶救協作組裡有中醫,我們就在一起研究病例,從中學習。工作之餘,我自己研究《內經》、《傷寒論》。系統地學習中醫是在1973年。當時河北省舉辦第一屆西學中班,我報名參加,學習了一年,把一些基礎的東西系統地掌握了。這個班結束後,1975年我就到中國醫學科學院西苑醫院學習。那時跟的導師都是大家:嶽美中、方藥中、郭世魁、陳可冀、姜春華、劉渡舟……都是國家名醫。那時在西苑醫院有個西學中研究班,班裡有80多個來自全國各地的學生,我算是插班進去的。因為當時沒有河北省的名額,我是通過很多努力爭取去的。當時邀請全國各地的名醫去給我們講課。他們各有特點,我學到了很多東西。在那裡學了近三年,我收穫很大。當時聽課的講義、筆記,現在都保存得很完整,就放在這個「八德堂」裡,還會經常拿起來看看。對我來說,這是非常難得、珍貴的資料。
記:您在外脫產學習的時間很長吧?
劉:前前後後有七八年。醫生這個行業需要不斷學習。西苑醫院的學習結束後,我又跟著老師們學了一年多。然後到阜外醫院學習了一年。之後又去朝陽醫院搞心血管病研究,也是一年。這都是西醫。
記:回來以後行醫效果怎麼樣?
劉:好,有療效啊。我回來以後調到了地區醫院(現哈勵遜國際和平醫院),從1980年到1992年在那裡的內科和老幹部科工作。在地區醫院也是搞中西醫結合,該用中藥用中藥,該用西藥用西藥。因為是科室主任,治療方案我能做主。曾經有一個病人找我來,拿出個處方,我一看,那是二三十年以前的處方啊。他說二十多年以前我在您那住的院,您給我開的。是中藥。他吃了以後效果很好,就把當時的處方留下來珍藏了——那是個治哮喘的方子。後來他的這個哮喘復發,就又來找我了。
中醫西醫各擅勝場
記:在您的臨床實踐中,對中醫和西醫有怎樣的認識?
劉:中醫講究整體、宏觀,西醫講究具體而微觀。中醫不僅僅看病,還要看整體的人;不是單打一地治療某種病症,而是講究整體、全身的調理。西醫把病分得非常具體,潰瘍就是潰瘍、炎症就是炎症,用藥也是針對性很強,就是對某種病起作用的。中醫不是這樣,除了有針對性的治療,還要從根本上使其強壯。在臨床實踐中,中西醫是可以相互取長補短的,這就是中西醫結合。
記:您能說說具體的病例嗎?
劉:以痛風關節炎的治療來說,西醫就是用秋水仙鹼,降嘌呤的藥。中醫把痛風關節炎歸為痺證,不但要治療,還要預防。中西醫結合的治療就是辨病與辯症的結合,是在證的基礎上辨病,把「病」與「證」結合起來,然後再採取具體系統的診療措施,把對「病」的針對性和對「人」的整體性都能照顧到,療效會更好。
記:在中醫的臨床診斷過程中,需要用西醫的檢查手段嗎?
劉:辨病怎麼來的呢?不光是「脈、舌、證」,還可以通過具體的儀器檢查手段協助診斷,是不能缺少的。我這裡有聽診器,病人如果是心臟不好、肺不好也得聽。現在我們看病,需要做儀器檢查的就得開單子去檢查。但是這裡有原則:該做的必須做,不該做的堅決不做。
診療實踐中,要在檢查的基礎上才能給疾病定性。同樣是腎病,檢查化驗結果不同就意味著是不同的類型,治療方法也不一樣。再有,心肌梗塞沒有心電圖能定嗎?不典型的,摸脈能摸出來嗎?摸不出來。這種病的檢查一個是做心電圖,一個是做心肌酶,這種必要的檢查必須要做。
記:是不是中醫對一些病症缺乏有效的檢查手段?
劉:西醫在器質性病變的診斷方面確實有優勢。典型的心臟病疼得相當厲害,滿頭大汗,中醫西醫用不著檢查就能上手。但要是不典型的呢?心電圖沒有異常表現的呢?就應該採用多種方式深入檢查。西醫也有中醫做不到的地方。其實現在科技在發展,檢查手段也不能就說全部是西醫的。
記:有人認為,西醫是治療急病的,中醫是用來養生的。是這樣嗎?
劉:中醫不僅能治病,還能治大病,腸胃疾病、風溼類風溼等。有的心臟病發作,如冠心病、心絞痛,就可以通過活血化瘀來治療,急性發作也可以用中藥緩解的。中國醫學有著五千年的悠久歷史,在西醫傳入中國之前,人們都是用中醫來治療各種疾病的。
記:在臨床上西醫的分科很細,那麼中醫是怎樣分科的?
劉:從傳統上講,中醫分內、外、婦、兒幾個科。前幾天在杭州開會,樊代明院士提出來,要「整合醫學」,我也認為現在綜合性醫院的分科有點過細了,像原來的內科又被劃分為呼吸、消化、腦科……特定的病只能去特定的科室,別的科就治不了,很耽誤事。不但讓病人無所適從——進去看病都不一定知道該掛哪個科的號,也不利於醫生從病人的整體情況出發做出適當的診療方案。作為一個中醫,應該是全科大夫,不能過早地給自己設限。因為病人的情況是複雜的,有的可能得的不是單純的一種疾病,您說他該去哪個科?幾種病症的同時治療就需要綜合全面地考慮治療方案,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
分科太細不但對患者不利,也有可能導致醫生視野狹窄。醫生不是車間裡面生產線上的工人,擰螺絲的就擰螺絲不管別的。生命是整體的。應該整體地來看病人,大活人畢竟不是機器,不能哪裡壞了就修哪裡。
記:中醫西醫為什麼會存在相互認識上的鴻溝?甚至有人說中醫是偽科學?
劉:在過去,「理法方藥、衛氣營血」還有「經絡」等深奧的中醫理論讓很多人難以理解,中醫的診療手段也難以用西方科學的實驗方式來衡量。很多人以為中醫就是摸脈,其實這也只是中醫診斷方式的一種,很不全面。而儀器的檢查診斷、化驗實驗也是中醫需要的,可以多一些診療方式,有益病人。
西醫的診療系統就像一個大機器設備一樣,各種檢查、診斷、治療環節少一個也不行。中醫看病,診斷、開藥、扎針等治療過程可以由醫生一個人來完成。中西醫各有各的長處,有些病西醫沒辦法,但是中醫在行。
以前講中醫診斷是「望聞問切」,現在講「望聞問切查」,多了一項內容,包括各種檢查和化驗、X光、核磁、CT等,還有做病理活檢等,但不需要做的檢查絕不能做,不能給病人增加經濟和精神上的負擔。
中西醫結合是醫療發展的大方向
記:這麼多年,您外出的學習交流活動也不少吧?
劉:醫無止境,需要不斷學啊。前幾天還去杭州開了第13屆全國中西醫結合風溼病年會,我是歲數最大的。這次學術交流活動讓我收穫很大,尤其是樊代明院士的「整合醫學」點,給我很大啟發。像這樣的學術交流活動,只要時機合適,我就會去參加。不僅是國內,這些年我出國交流也比較多。感覺與國外同行的交流學術層次還是比較高的,在這種國際交流會議上,發言都得用英語,為此我也下了很多功夫,晉升職稱時學的英語都派上了用場。
記:出國交流時,您有怎樣的體會?
劉:現在不僅是中國在發展中醫,世界上一些國家也在發展。比如韓國和日本,日本的「皇漢醫學」就是中醫,他們的研究也很深。
我有一項科研成果:用止血湯經雙管法治療上消化道出血。在日本召開的急症學術會議交流時,這一成果受到學者和專家的好評,會後松田醫院用這種方法治療了11例上消化道出血病人,有明顯效果。會上交流的論文後來在荷蘭阿姆斯特丹發表。
近年來,隨著孔子學院在世界的推廣,越來越多的西方人開始認識中醫、了解中醫。尤其是屠呦呦獲得諾貝爾獎以後,中醫在世界上的影響更大了。
記:目前中西醫學科之間是否缺乏足夠的了解?
劉:現在中醫學院的學生要學習西醫的課程,而西醫臨床的學生是不怎麼學習中醫課程的。他們在校期間有中醫學的選修課,其中有中醫基礎理論、中醫診斷學、中藥學、方劑學等一些比較簡單的內容,不算主要課程。這樣導致當下綜合性醫院裡的大多數西醫對中醫缺乏深入的了解,離應用就更遠了——除非是經過專門的學習,比如學習中西醫結合專業。
記:現行的醫療制度中有沒有中醫、西醫不相適應的地方?
劉:現在的醫保制度有不合理的地方,對中醫有歧視。比如不輸液的病人不能住院,住院病人三天不輸液就得出院……但是有些病的治療是不能靠輸液的,例如糖尿病、腎病等患者是能不輸液儘量不輸液的,增加液體量就會增加腎功能負擔,有的會越輸液越厲害。
中醫治療是不以輸液為主的,針灸、按摩、理療等也是住院病人需要的治療方式,還有中藥膏方的內服外用、離子導入等。中醫外治方法很多,怎麼能以用輸液來當住院出院標準呢?我看不對,僅供參考。
我的主張是中西醫結合,治療時中醫、西醫的方法都要用。主要看病人的病情,如果需要輸液那也得輸,並不是完全否定這種治療方式,而是要科學地來運用——輸液不是唯一的治療。
記:您在世界上推廣中醫也做了些工作吧?
劉:我在1996年被國家衛生部指派作為中國中醫藥專家代表團成員,赴澳大利亞做學術交流。我講的是類風溼關節炎課題。那次會議上還介紹了小針刀……治好了病,都受歡迎啊。這次活動還對推動澳大利亞的中醫立法起了很大作用,從那以後不久,中醫在澳大利亞就合法了。而以前他們只承認針灸。但是現在很多歐美西方國家對中醫的認識還不夠,例如在加拿大和美國,中醫不能掛牌行醫,只能作為食療門診。
記:近些年來中醫理論又有什麼發展和創新?
劉:據我了解,中醫發展創新比較明顯的是經絡、體質、循證、痰證、瘀學等方面的理論和研究。例如中科院院士、國醫大師陳可冀從事活血化瘀方面的研究,可以說是「老問題的新方法」,很多疾病通過活血化瘀可以治癒,如腦病、冠心病等。還有痰證,很多腫瘤就歸於痰證,症瘕積聚。這個痰證不是僅局限於呼吸系統的腫瘤,痰有「有形之痰」,也有"「無形之痰」,包括很多方面,其中就包括腫瘤。
新理論還包括朱良春的「久病必虛、久病必瘀、久病多痰、久病入絡」等。中醫理論是在不斷地發展完善中,但目前咱們國家學西醫的人數畢竟多於學中醫的,相對來說中醫的聲音比較弱,新的發展成果不那麼引人注目。
記:您自己也研製了一些新藥吧?
劉:主要是通過臨床實踐。我曾獲得國家專利的芪歸獨活丸,經過河北省食品藥品管理局審批,這兩年已經正式成為醫院製劑,是治風溼的。我還在成方基礎上研發了補腎1號、2號、3號,心康膠囊,還有一些經驗方、醫院製劑,如清熱解毒飲,補脾益腸飲,太子健飲,補腎除積煎系列(1-3號)等有效方劑。
研究新藥要做很多嘗試。有些藥是有毒性的,如芪歸獨活丸中含有馬錢子,我就自己在家用油加工,然後自己吃,自己嘗試,證明毒性不大。
記:您自己試毒?那得冒很大風險吧?
劉:不嘗不行。早先不是有神農嘗百草嗎?研製新藥就得自己嘗試。現在名醫朱良春他們也是這樣做的,自己先吃,看有毒沒毒,看毒性大小。不過我們做醫生的有分寸,量不會大的。
記:您來到衡水中醫院以後搞中西醫結合有困難嗎?
劉:這裡有了一個更好的環境,中西醫結合還是以中醫為主啊。
現在中醫院成立了腦病科,學術帶頭人是我。腦病科病人的治療也是中西醫結合。田建軍院長對中西醫結合非常重視,給我創造了非常好的工作環境。
記:中西醫結合一直是您的理想,您覺得還應加強哪些工作?
劉:還是要強調西醫學習中醫。應該在醫科大學裡增加中醫的教學內容。還有醫保住院強調輸液才能住院,這實際是在貶低中醫,應該改進。現在中西醫還沒有完全結合好。現在很多大醫院的中醫科只是一個為了完成國家配置而設置的輔助科室,沒有完全發揮應有的作用。不過近年來國家的政策在向中醫傾斜。咱們中醫院原來就是一座三層小樓,現在的大樓是國家衛生部投資1200萬幫助修建的,投入很大。要沒有國家扶持,這大樓蓋不起來。
現在咱們衡水醫保慢性病、特殊病開西藥要定點醫院,開中藥的只能是中醫院開的才給報銷,別的地方開的不給報——這是真正的扶持政策啊。
無論中醫西醫,做人都是第一位的
記:中醫總是強調做人和行醫要結合起來。那麼您是怎樣對待病人的呢?
劉:醫乃仁術,做醫生必須得有德啊,這德包括什麼?品德,仁義禮智信等等,沒有德的話行什麼醫啊。
在我這裡,病人來了以後不分等級,但是老人、小孩、重病人優先照顧,別的該掛號掛號,該排隊排隊,一視同仁。有一回一個病人來的時候都下午一點多了,早過了下班時間。我問他哪的人啊,他說是武邑的,前天已經來了一趟,但是那天我去杭州了,他沒看上。他這樣一說,雖然已經很晚了,我也得給他看。為了治病,他來一趟很不容易。
我把病人當做自己的衣食父母。病人來了以後要給他微笑,這個態度非常重要。病人找你來看病是看得上你。不信服你,能來找你看病嗎?所以絕不能慢待。真的,為人民服務啊,這是個關鍵問題。
記:在品行方面誰對您的影響比較大?
劉:我家的老人很本分,對我們各方面要求都很嚴。早先東北人都抽菸,但我父親不允許我們抽——他們知道吸菸有害。直到現在我也不吸菸。「做老實人、說老實話、辦老實事」這些,都是那時候父母要求我們必須做到的,不能搞虛的假的、坑人騙人這一套。那會兒的學校裡就是講毛澤東思想,為人民服務。人們很單純。
記:您是哪裡人?在哪裡上的學?
劉:我1958年畢業於承德醫專(1955年考入),就是承德醫學院的前身,那時學制是3年。
我老家是現在的遼寧省葫蘆島市建昌縣,原來屬於熱河省。我的村莊在山區,過去交通不太發達,我去建昌上中學,徒步得走一天,翻山越嶺的。
當時熱河省會是承德,我就考的承德衛校,就是現在承德醫學院的前身。我畢業分配來到衡水的縣醫院,開始在內科,後來成立衡水衛校(屬石家莊管轄,並非現在的衡水衛生學校),就去講課教學。教了3年。後來衛校因為「低指標」問題下馬,我又回了縣醫院。
記:您什麼時候到的中醫院?
劉:1992年。我最早在縣醫院工作,後來調到地區醫院任內科主任,1992年調來衡水中醫院任書記兼院長。當時中醫院處在非常艱難困苦的狀態,沒人願意來這裡當領導,我是黨員,我服從黨的需要,不講任何條件就過來了。
記:現在您還每天上班嗎?
劉:從畢業到現在這些年,我除了學習就是看病,行醫57年了。現在從周一到周六,還是天天出診看病。
記:作為一個醫生,您怎樣來保持自己的身體健康?
劉:沒有什麼特殊的,就是別吃太好,也不要把工作當做負擔,而是要當做一個應盡的義務,並且把義務當成樂趣。
記:您這些年大好的時光都在衡水度過,對衡水醫療事業發展有什麼感受?
劉:我剛來的時候,這裡就一個衡水縣醫院,沒別的醫院,還有幾個個體的診所。現在光成型的醫院就這麼多了,醫療事業發展是很快的。現在衡水的醫療水平、規模都今非昔比,原來縣醫院頂多就做一些普通的手術,現在開顱的、做心臟手術的都有了,還能做導管介入手術,發展很快。不過與一些經濟發達城市相比,發展還是慢。
記:在您看來,怎樣才能當一名好中醫?
劉:當一個好中醫確實比較難。從我的感受來講,中醫比西醫要難學,不光是學習時間上長,難度也大。中醫成才周期比較長,學習方式主要以傳承為主,口傳心授,要手把手地教,比較看重經驗。與西醫相比,現在中醫學生需要背誦的內容太多了,還都要求學外語。這是很艱苦的,必須要下苦工夫,沒有毅力不行。
當一名好中醫還要有良好的醫德,對人的品格要求比較高。其實西醫也有醫德方面的要求。無論西醫中醫,都應該為病人著想,不能為了經濟利益亂開大方子,讓病人做不必要的檢查。而且「救死扶傷」是不分中西醫的,不然,怎麼體現「醫乃仁術」呢?
衡水新聞網-衡水日報記者 韓雪
(錄音整理 馬晨曦)
(責任編輯:w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