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聽
《賢奕編》裡記載,有種蛇叫做高聽,經常闖入大蜂窩裡收集毒液。出來後,就藏在路旁的草叢裡,等到有路過的,它就出來咬人。然後尾隨被咬的人,到了人家附近,就爬到樹上偷聽。如果這家傳出哭聲,它知道這是被咬的人死了,就洋洋得意地走開。如果沒有哭聲,它就很氣憤,再去蜂窩裡收集毒液,躲到草叢裡咬人。
【原文】賢奕編 有蛇名髙聽,常闖入巨蜂房中,盡収其毒,乃出。伏道傍莽中,伺人過而螫之,已 ,尾其人至於宅,近處縁樹,末而竊聽之。聞其家有哭聲,諗其人既斃,乃悠然去。否則憤憤,復集毒 螫人如初。
蜂翁
《稽神錄》裡記載,廬陵有個舉子應試途中,晚上到一個農家借宿。一個老翁出來說:「我們家屋子窄,人口多,一個房間只能容納一張床。」舉子就在老翁家住下,房子裡能有一百多小房間,都非常窄小。過了一會兒,他餓了,老翁說:「我家不富裕,吃的只有野菜。」隨後就給他拿來了點。味道很好,非常甜,和普通的蔬菜不一樣。等睡覺的時候,舉子聽到嗡嗡的聲音。早晨醒來,他發現自己躺在田裡,旁邊有個大蜂窩。這個舉子原來有風溼病,後來好了,應該是因為吃了蜜蜂的食物。
【原文】廬陵有人應舉行,遇夜詣一村舍求宿,有老翁出見客曰:「吾舍窄人多,容一榻可矣。」因止其家,屋室百餘間,但窄小甚。久之,告飢,翁曰:「吾家貧,所食惟野菜耳。」即以設客,食之甚甘美,與常菜殊。及就寢惟聞訌訌之聲,既曉而寤,身臥田中,旁有大蜂窠。客常患風,因而遂愈,蓋食蜂之餘爾。
狗皮道士
叫狗皮道士的人,不知道他的家鄉,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明朝末年,他光著腳,披張狗皮在成都乞討。每到一家門口,就學狗叫,非常像。家犬聽到,以為真來了狗,也跑出來叫。道士就和狗對著叫個不停。鄰居的狗也跑出來,聚成一群圍著他叫。道士生氣了,忽然學了一聲虎嘯,群犬嚇得落荒而逃。
他獨自住在破廟裡,到了深夜,就學一聲狗叫。過一會兒,又學很多狗的叫聲。周圍的狗也叫起來,傳播開來,全城的狗一起吠叫。
一年多後,張獻忠帶著部隊進了成都,道士突然闖到他馬前幾十步的地方,學了幾聲狗叫。張獻忠大怒,讓手下騎馬追殺。道士走的不快,但就是追不上。張獻忠更加生氣,命令放箭。箭像雨點一樣飛過去,都沒射中。張獻忠認為道士會妖術,親自拉弓,一箭射中道士的腦袋,卻沒扎進去,箭飛回來射死了張獻忠的坐騎。張獻忠大驚,不再讓人追趕。
過了些日子,張獻忠在成都建立大西偽朝廷,正月初一朝見百官。忽然看到狗皮道士也在官員行列裡,他披著一張狗皮,手裡拿著一個上朝用的笏板。看到眾人發現了自己,他就又學了幾聲狗叫。張獻忠大怒,命人捉拿。道士大聲學狗叫,就好像有千百隻狗在吠叫,聲音傳出去很遠。全城的狗聽到了,也都隨聲附和。一時,狗叫聲驚天動地,張獻忠命令抓道士,手下也聽不見。張獻忠驚慌地退到後堂,接著狗叫聲停了,道士也不見了。
外史氏說:世上神仙的故事很多,我半信半疑。現在看狗皮道士的所作所為,不就是神仙嗎?不然哪能這麼輕鬆的戲弄張獻忠?
【原文】狗皮道士者,不知何許人,亦未詳其姓氏。明末,嘗冠道冠,躡赤舄,披狗皮,乞食成都市。每至人家乞食,輒作犬吠聲,酷相類。家犬聞之,以為真犬也,突出吠之。道士輒與對吠不休。鄰犬聞之,亦以為真犬也,輒群集繞吠之。道士怒,忽作虎嘯聲,群犬皆闢易。每獨居破廟,至深夜,輒作一犬吠形聲,少頃,作眾犬吠聲,儼然百十犬相吠也。久之,通國之犬皆吠,而達乎四境矣。
歲餘,獻賊入寇,道士突至賊馬前數十步,大作犬吠聲。獻賊怒,令群賊策馬逐殺之。道士故徐徐行,賊數策馬,馬不前。獻益怒,令飛矢射之,如雨,皆不中。獻賊益大怒,以為妖,親策馬射之,中其首不入,矢還中賊馬,馬斃。獻賊大駭,乃已。
他日獻賊僭尊號,元旦朝賊百官,忽見道士披狗皮,列班行,執笏作犬吠聲。獻賊大怒,令群賊縛之。道士乃大作犬吠聲,盈庭如數千百犬爭吠狀,聲徹四外。合城之犬,聞聲從而和吠之,聲震天地。獻賊大聲呼,眾皆不聞,為犬聲亂也。獻賊大驚而退。既退,犬聲息,道士亦不知何往。
外史氏曰:世之言神仙者比比,餘則疑信相半。今觀狗皮道士之所為,豈非神仙哉?不然,何侮弄獻賊如襁褓小兒哉?
劉生青詞之譴
真和初年,中牟陽橋人劉慎,為同鄉劉六作青詞(道家做法事時上奏天庭的表文)。劉六平時名聲不好,做過壞事。劉慎在青詞裡巧言為他辯解粉飾。幾天後,他徒弟魯羅的孩子忽然被什麼附了身,讓家人把劉慎找來。劉慎到來後,這個孩子嚴肅的呵斥到:「你昨天給劉六作青詞,你知道要送到哪裡嗎?敢這麼亂寫?」劉慎聽了,非常惶恐,馬上寫了認錯書,發誓再也不給人寫青詞。孩子不再說話。
這個小孩兒剛六七歲,根本不知道青詞是什麼。這是劉六惡行太大,劉慎給他掩飾祈福,神借這個小孩的嘴來警告他。
【原文】正和初,中牟陽橋人劉慎,字榮輔,為裡人劉六作延薦青詞。劉平生有穢行,榮輔作詞,曲為辨理,又依例薦拔。後數日,榮輔作首,學生魯羅兒者,病中忽為物所憑,令家人請榮輔來。劉至,羅兒作色呵之曰:「汝昨為劉六作青詞,汝於誰處敢妄語耶?」榮輔聽罷,惶懼殊甚,手寫首狀,言自後更不敢復作青詞!羅兒不復有言。此兒甫成童,初不知青詞為何物。殆是劉過惡顯著,榮輔妄為飾說,邀福,神故假此兒以警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