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說到三角公式的重要性,這種重要性體現在兩個方面。
一方面,很多數學演算離不開三角公式,僅就中學數學而言,三角公式發揮了無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不僅很多三角函數式的恆等變換需要這些公式,很多幾何問題也跟它們有關係。不過這裡要說的不是恆等式的變換,而是指三角公式是數學研究中不可或缺的常用工具。簡單到三角函數的求導,複雜到級數收斂性分析以及求和,都離不開三角公式。眾所周知,傅立葉分析是應用最為廣泛的數學理論,也是對數學產生深遠影響的理論,調和分析、泛函分析、微分方程等理論都與它密切相關。如果我們對三角公式比較生疏,能學明白這些理論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我們與其在中學教一些半生不熟的微積分、概率統計,為什麼不把力氣用在這些基本功的培養上呢?和尚進廟學武功尚且知道先從掃地擔水練力氣開始,沒有數學的基本功學一些花拳繡腿有多大意義?
另一方面,傅立葉分析之所以重要,與它所反映的問題有關,聲音的傳播、電磁波的傳導等大量的自然現象都可以利用傅立葉級數來描述,以至於有人說:「全部的數學,除了傅立葉分析,全是垃圾。」雖然言過其實,但傅立葉分析確實很重要!從微積分開始,一直到後來的希爾伯特空間,都無不閃現著傅立葉分析的光輝!
那麼,三角公式在其中到底充當了什麼角色呢?要弄清楚這個問題,還得從坐標系說起。在有限維空間中,如果引入了向量的內積,便可以定義兩個向量的夾角,學習過線性代數的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也就是說,向量的內積是可以不必按照平面或三維空間中常見的方法來定義的,完全可以擺脫其幾何直觀,抽出其本質的特徵給出公理化的定義。這個定義有什麼好處?它可以適合很廣泛的一類空間—內積空間。有了內積,就可以定義垂直的概念,有了垂直的概念就可以定義直角坐標系,有直角坐標系的空間結構就簡單了。這一思想來自哪裡?恰恰來自傅立葉分析!
了解微積分的人應該聽說過函數的傅立葉級數展開,由於輸入公式的不方便,這裡儘量省略繁瑣的符號,希望不影響對問題的理解。閉區間上的函數如果是黎曼可積的,它必有一個傅立葉級數展開,但這個級數與函數不能輕易劃等號,即使函數是連續的,其傅立葉級數也可能不收斂到這個函數,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大家為此傷透了腦筋,直到勒貝格積分誕生後,產生了L^p空間,這一問題才算搞清楚了。這裡不妨看看L^2,傅立葉級數中的函數sinmx,cosmx顯然都是連續的,其可積性自然沒有問題,微積分中有幾個著名的練習題:證明任意兩個三角函數乘積sinmxcosnx、sinmxdinnx、cosmxcosnx(n不等於m)在閉區間[-\pi,\pi]上的積分都等於0!如何證明這個問題?積化和差公式就可以幫我們解決它。我們可以在L^2中定義兩個函數的內積為這兩個函數乘積的積分,不難看出它滿足內積的所有性質。如果記
f_n(x)=sinnx, g_n(x)=cosnx
上述分析告訴我們,f_ng_m、f_nf_m(n不等於m)、g_ng_m(n不等於m)的積分都等於零。這就是說,{f_n,g_m}是一組相互垂直的向量,如果函數f等於它的傅立葉級數,相當於說f可以用{f_n,g_m}線性表示,而它的傅立葉係數就是對應的坐標分量,這與歐氏空間裡的直角坐標系何其相似!
上面是從數學的角度看,這貨看上去如此複雜,它除了充當了坐標系的角色,現實中有意義嗎?它的意義之大,怎麼誇張都不算過分!sinmx,cosmx中的m 是什麼?是頻率,這些函數的係數(傅立葉係數)是什麼?是振幅,這個級數意味著什麼?它是各種不同頻率與振幅的波的疊加。正因為如此,傅立葉級數可以模仿任意的波形。
所有這一切,都離不開一個最基礎的東西:三角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