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月亮上不曾有青草,誰說可可西裡沒有海,誰說太平洋底燃不起篝火,誰說世界盡頭沒人聽我唱歌……陪我到可可西裡看一看海,不要未來,只要你來,陪我到可可西裡看一看海,一直都在你在不在,陪我到可可西裡看一看海,我去划船你來發呆,陪我到可可西裡看一看海,姑娘我等你來……
蔣雪兒聽到這首歌,是在大二下學期,學校後面的一棵櫻花樹旁邊,不記得是哪位歌手自編自製自唱的一首歌曲。當然彈唱的,並不是那位原唱歌手。
自小被養父母收養的蔣雪兒,沒有自己的家,很小的時候,養父母對她也算疼愛,可自從有了自己的小孩後,便對她開始有了一種疏離感。寄人籬下的她,於是考了離家最遠的一所學校。既然沒有歸宿,那麼就到遠方去吧。
那時的她,孤獨成性,沒有朋友沒有閨蜜,每天獨來獨往,煢煢孑立,形影相弔。她總是避開同學,獨自到學校後面的櫻花樹下,端坐著看書。每當聽到歌聲,蔣雪兒都會不由地循著聲音的來源處尋找,卻是怎麼也找不到它的主人,仿佛那聲音是從天外而來,那裡坐著一個流浪歌手,彈唱著曲子,呼喚心中的愛人。
那段時間,蔣雪兒常常會做一個夢,夢見自己到了可可西裡,旁邊坐著她的愛人,那位不曾謀面的流浪歌手。雖然她看不清他的面貌長相,但卻能感覺到他溫婉柔和的神情,她把頭倚靠在他的臂彎裡,聽他用最深情的歌聲陪她踏遍天涯海角。
蔣雪兒以為,這夢中的歌聲會陪伴著她度過整個大學時代,卻不想在一年後便嘎然而止。突然的一天,就再也聽不到這個歌聲了。而她每天依然固此等待、守候。
最痴心的等待是一直等下去,儘管不知道他會不會來,而時間與記憶背道而馳,記憶被投遞到虛無之中,開始成為無始無終。
大學畢業,蔣雪兒有幸得到公費去倫敦深造的機會,歷程三年,她放棄了留在倫敦發展,選擇回到國內打拼。短短幾年時間,便使一家新生公司經營得風生水起。經濟獨立後,她並沒有為終身大事早早打算。她很喜歡旅行,環遊世界是她曾經的一個夢想,只是讀書時捉襟見肘,沒有錢哪兒也去不了。
把公司交給了助手打理,她便開始踏上了旅程。
與安承凱的相遇,是在一次旅程中。她被一劫匪用刀挾持,那劫匪不僅要打劫她的錢財,更看中了她的相貌。本打算將她侵犯,是安承凱突然出現,身手矯健的他,幾個回合便將劫匪打得屁滾尿流。
感恩之下,性格使然,倆人很快有話題,交談間,得知對方都是讀的一所大學,而且還是在同一屆。
「原來還是同學啊。」蔣雪兒問他:「你大學修的是什麼專業?」
安承凱回答:「我大三下學期便退學了,並沒有畢業。」
「為什麼要中途退學?」
安承凱飽含深意地看了蔣雪兒一眼,欲言又止。
看到安承凱背上的吉他,蔣雪兒又問:「你是歌手啊?」
安承凱緬甸地笑了笑:「算不上。」
一個人的路程太過遙遠而孤寂,因為默契,兩個人便相約結伴同行。一路上,他們經歷了許多,也遇到過很多不同的人,聽到過這樣那樣的故事。世上有故事的人很多,每個有故事的人都有一個共性:他們有生活。
許久不曾做的夢,又開始出現。午夜,她夢見自己到了可可西裡,旁邊坐著她的愛人,那位不曾謀面的流浪歌手。雖然她看不清他的面貌長相,但卻能感覺到他溫婉柔和的神情,她把頭倚靠在他的臂彎裡,聽他用最深情的歌聲陪她踏遍天涯海角。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著安承凱,都會讓蔣雪兒想到夢裡的那位流浪歌手,似乎他們之間有一種聯繫。
他們一路行到可可西裡,在那裡,夢中的畫面化為現實。蔣雪兒依偎在安承凱的身邊,他彈著吉他,唱著:誰說月亮上不曾有青草,誰說可可西裡沒有海,誰說太平洋底燃不起篝火,誰說世界盡頭沒人聽我唱歌……陪我到可可西裡看一看海,不要未來,只要你來,陪我到可可西裡看一看海,一直都在你在不在,陪我到可可西裡看一看海,我去划船你來發呆,陪我到可可西裡看一看海,姑娘我等你來……
熟悉的歌曲,熟悉的聲音,蔣雪兒呆住了。是他,是那個歌聲,那個從大二到大三,短短的一年時間,卻溫暖了她整個蒼涼的大學時光,居然就是他。
一語驚醒,安承凱起身,突然要辭行。蔣雪兒雖然驚措,但心裡很明白,他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彼此相遇,是緣,結伴同行一段,亦是緣,緣深緣淺,緣聚緣散,即使是愛人、親人,也不能相伴到永遠。只是有些惆悵也有些傷感,他不能再陪著她浪逐天涯了。
眾裡尋他千百度,那人只在燈火闌珊處。才第一眼,卻就要分離。安承凱此次歸去,是要牽上另一個人的手,準備步入結婚的禮堂。
安承凱的未婚妻,是寄養在他家的妹妹,他一直將她當親妹妹一樣。大三下學期,一天,她要來學校找他,他不同意,她一意孤行,他不接她電話。結果衝過馬路時她遭遇了車禍,此後一生便只能坐在輪椅上。
所以,安承凱沒有畢業便離開了學校,就是要回到她身邊照顧她。
「她是我這一輩子的責任。」安承凱努力不去看蔣雪兒含著淚水的臉龐。
安承凱終是離開了,他留下一個指紋戒指和一個信封。戒指是安承凱親自打造的,上面還烙著他的指紋。指紋戒指,聖普勒與翁茱莉的一世情緣,是世上獨一無二的戒指。信封裡是一張相片,那是一個女孩端坐在櫻花樹下看書。
大學時期,蔣雪兒常常一個人到櫻花樹下看書,安承凱是在一次偶然間遇見她的。只第一眼,他便深深地愛上了這位孤獨而憂鬱的少女。但因怕驚擾到對方,他不敢表白,只能在她讀書的附近的一個隱秘的角落,偷偷地彈琴唱歌給她聽。而那個地方,無論蔣雪兒曾經怎樣費盡心機尋蹤覓跡,都無法找到。
很想很想,陪你到可可西裡去看海,我唱著歌,你在我的臂彎裡,望落天邊的夕陽,然後一起踏遍天涯和海角。
我不後悔我曾愛過,只是不能愛到最後……
這是信封上,安承凱給蔣雪兒寫下的最動心肺腑的深情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