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 子
文/陳禹彤
老家的後山上有個土院子。院子裡蔥鬱的綠是野草和其他植被的作品,草有兩尺高,大大小小的人進去就過腰了。不留心地走,那些石頭不知什麼時候就跑出來給你使絆子。
草裡面全是蟲子,有會飛的,有會叫的。會飛的應該是七星瓢蟲;會叫的,應該是蛐蛐之類,不是什麼蟲。走在草叢裡幾步就跳出三四個,雖然蟲子多,到現在我也沒抓住過一隻。大人們總說那院子裡有狐仙兒、黃仙兒,看見我們去就會嘮叨上幾句話,後來去的多了,連嘮叨都省去了。
我沒見過黃仙兒,但狐仙兒倒是見了不少。先不說見沒見過,在院子裡連只貓也沒有,怎麼能有狐仙兒和黃仙兒呢?雖然我們經常去,可誰也沒進過那幾幢黃土房裡去。外面的木門上的兩張門神畫也脆的像一片深秋的樹葉,木門上的鐵環也是鏽跡斑斑,上面的兩隻好像饕餮似的花紋也被雨露和歲月侵蝕的辨不出形狀。
木門上的漆掉了大半 ,剩下沒掉的裡面都被蟲蛀空了。敲起來都是空洞的聲音,門檻兒早在十幾年前或幾十年前被踩的面目全非,後來不知道它是被小孩兒搶走了 ,還是被狐仙兒或是黃仙叼走做了窩。總之是不見那個生蟲的木條了。
聽家中的大人說,那院子是個地主的家,那地主在好多年前就因為土改被迫自殺了,這房子原來還是地主的家。我們早打算去裡邊看看,卻總是不敢,再一聽大人的渲染又對那房子產生了些敬畏。在雞一叫的那一聲裡,我和我哥偷著跑了出去,直奔那所房子。為了不讓褲子打溼,我們從牆上翻了進去。走到那扇門前,用雙手推開。
破敗的土牆消失了,院子裡的雜草消失了。房子在以極快的速度在變新,蟲子以肉眼可見的動作被吸入地皮。我就就呆呆站在那兒,看著這一幕幕快的驚人的畫面。院子裡不知從我跳出一隻狐仙兒,瞟了我一眼,搖了搖粗大的尾巴就消失在了院子的另一邊。頃刻間,院子裡熱鬧起來了。「我們!」我哥呢?我轉頭來找,卻無一人。
我跑向一個女人,卻被自己的馬面裙絆倒在地。四周的人只顧著忙活,沒有人注意我。
這會兒我才看到我的服飾,綠色的馬面裙 ,上身是綠色的馬褂, 腳踩一雙 黑色絨布鞋。頭髮也盤卷了起來,帶上幾隻銀釵和幾支流蘇。發生的這一切,讓我猝不及防,我仍然跑向那女人,站在她的面前,正要開口問,她卻從我身旁徑直走過,腳步中也沒有要停的意思。
我並不甘心繼續向她跑去,出了幾扇大門後的情形是有半點相似之處,門後是黃土牆,這裡是灰磚房;門後沒有石子路,門前的石子路卻是裝飾;後面的光是蠟燭,前面的光是新式洋燈。我向後面望去,小而破的土房,房排列在黃工牆邊,打水的井是一口又小又淺的小井,僅有的一棵樹也是蕭條的,這天上的鳥也近乎沒有。冷清的好像不是夏天似的。走向門前,寬大而漂亮的灰磚房矗立在白牆中,中間有一個人工鑿的池塘,裡面有幾隻戲水的鴨子和豐茂的藕蓮,院子四周桃、柳、楊一片綠蔭,不時地還吹來幾縷風撩動著樹的枝葉,鳥兒在樹蔭中的鳥籠裡蹦著跳著。鳴叫聲迴蕩在院落中。這扇門隔開了兩個人的世界。同一片天下兩個不同人,生活在同一個院落中。
不知不覺中,那女人早走過了大半個院子。腳步中沒有要停,也沒有要跑是樣子。在院中走著,我被這繁華的院子嚇到了,窗框是用檀木鑲嵌在灰色磚裡的,上面的白紙輕薄卻不透光。地上的石子都是用一小塊木塊板擺在上面,可移動石子的位置,屋面上的瓦仿佛是上了一層紅釉,在一排整齊地列在房簷上。最下面還有雕刻了不同的紋路,若是雨天這瓦怕是會活起來吧!在院中還有幾塊奇石,看樣子像是太湖的產物。小池邊有幾座不太陡的假山,上面種滿了湘竹子。可能因為正值清早每根竹杆上的綠十分清新,幾滴今早的露水打在我的手上,幾分涼意湧入心頭。好不容易出了院門,在石門上赫然刻著——和豐院。出了院門這大概才是正堂。和剛才不同,這個院中多了優雅和嚴肅,不似那院花哨。走入正堂,好像踏入了另一個時空。
天一下就黑了,堂裡的燈亮了起來。桌子上的瓷器在燈光裡寫著歷史的故事,大紅木椅和一張方桌坐落堂中央。地板上的石磚刻上了花,精美無比。桌上的飯沒有人吃就像是陳設一般放在那裡。
「人呢?人都去哪裡去了?地主老爺,夫人太太,公子小姐 ?這些人呢?」外面響起了一聲槍響又連著幾聲。
天空漆黑,卻有幾隻星星在閃爍著。院子裡突然有人扔入了火把,在火的炙烤下一片奢華都化成了泥土的養料。籠中的鳥鑽出了木籠,飛向天空。雕刻著花的石磚,一塊塊碎裂。桌上的玉瓊和佳餚掉在火中,一點點被吞噬。柱倒了下去與荷花池邊的太湖石一起成為了木炭碎石。洋燈一個個接連爆炸開來。火舌不斷舔響著這所府邸。直到它徹底變成了一片灰燼。
地主的家成為了一點光。在不久後的一段時間裡,四處都燃起這些光。
在一片紅色中我又來到了這個院子裡,裡面也是荒草重生。在隱約中好像看見一道身影是火紅色的,一下就躥過去了。好像是只狐仙兒。
作者簡介:陳禹彤,12歲,一機三小學生,愛好讀書,寫作。包頭市青山區作家協會小作家分會會員,有文章發表於《內蒙古晨報》《半畝花田》及《華人頭條》《最美微刊》等。
編輯:子衿
主編: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