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閱讀第一（Readfirst）
作者：思小妞
最近，耶魯大學法學院的傑德.魯本菲爾(Jed Rubenfeld，以下簡稱JR)教授被曝出性騷擾學生。
耶魯法學院8月26日發布通告：JR將在兩年內不再擔任耶魯法學院教師的職位，立即生效。"在他回來之後，JR將被禁止參與小組或必修課程的教學；同時，他將被限制與學生的社交聚會。」
我去耶魯法學院網站查看了一下，JR已不在該學院教職員列表。
國內的朋友對JR可能不熟悉，但他老婆就是在育兒界名聲如雷貫耳的「虎媽」蔡美兒（Amy Chua）。
此消息一出，有人調侃「虎媽教育好了女兒，卻沒教育好老公」。虎媽送兩個女兒進了藤校，老公卻被藤校踢出，也是有點諷刺。
閃閃發光的蔡美兒和「虎媽」
無論是蔡美兒本人、還是她作為「虎媽」，都非常值得多說兩句的。今年58歲的蔡美兒 (Amy Chua)在美國作為少數族裔、以及女性，不可否認其取得的矚目成就。1987年以榮譽畢業生畢業於哈佛大學法學院，獲博士學位。在校時是《哈佛法律評論》主編（這是非常值得驕傲的一件事，歐巴馬曾是該雜誌的第一位黑人主編）。畢業後，蔡美兒曾供職於華爾街，並曾在杜克大學、哥倫比亞大學、紐約大學、史丹福大學多所名校任教，現任耶魯大學法學院終身教授。蔡美兒並不只是知名象牙塔裡的教書匠。她在耶魯教授的課程一直是最受學生追捧的課程，她本人一共撰寫過三本書，第一本書一經問世就迅速成為《紐約時報》暢銷書，並在當年被The Economist評為「2003年最佳圖書之一」。2011年，她出版了自傳性質的育兒書Battle Hymn of the Tiger Mother（《虎媽戰歌》），在美國引起了中美教育的大討論。因其影響力和爭議性，當年登上了《時代》雜誌封面，並在2011年被評選為「全球最具影響力人物」排名第13位。蔡美兒作為華裔女性，取得的成就足以令人側目、敬佩。而她作為「虎媽」，從教育手段上看的確備受爭議、方法值得商榷。比如：兩個女兒在她過生日時，為媽媽準備了生日賀卡，蔡美兒卻只是看了一眼就把它扔掉，原因是賀卡做得太糟糕，「我理應得到更好的！」還有，大女兒Sophia在一次數學競賽中拿了第二，蔡美兒非但沒有表揚，還逼著孩子每天晚上做2000道數學題，直到在競賽中奪回第一。這種通過辱罵、恐嚇等高壓手段強迫孩子，逼著她們朝著預定方向前進這種方法，確實讓諸多父母不適。但從教育結果來看：兩個女兒小小年紀就登上卡內基音樂大廳的舞臺，成為世人矚目的「音樂神童」；大女兒Sophia，本科就讀於哈佛，隨後又赴耶魯法學院讀研。研究生畢業後，加入美國軍法部隊，成了一名二級少尉。目前計劃在華盛頓巡迴法院任職一年，之後再回部隊效力三年。小女兒Lulu緊隨姐姐的步伐，考取了哈佛大學藝術歷史系。如今，從哈佛畢業的她決定先去紐約工作一年，隨後再去研究生院深造。而且，媒體上也並未傳出女兒們內心有什麼陰影、或者與父母不睦的報導。看上去「虎媽」的高壓育兒成果斐然。當然，只通過孩子就讀的高校和工作來評價某種育兒方法的好壞是偏頗的。人生有幾十年的路要走，截取其中一個片段就斷定一生是不客觀的。但不可否認，從世俗對成功標準的定義來看，蔡美兒無論作為女性自身、還是母親，身上都是有光環的。如此優秀的女性，自己和女兒都爭氣，為什麼老公這麼不給力。JR出生於人才輩出的猶太精英家庭，從1990年就開始在耶魯任教了，是美國憲法、隱私權與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方面的專家，起點很高。此次停職源於經調查，校方發現了他對不少學生有過長達許久的性騷擾。包括言語騷擾、學生不想要的觸摸和試圖親吻。這些不當的言論和舉止，在課堂上或是自己私下舉辦的家庭聚會上都發生過。「我絕對、明確、百分之百地否認我曾經對任何人進行過性騷擾，不管是口頭上還是其他方面。在我30年的教授生涯中，我說過一些愚蠢的事情，我很後悔。據我所知，像我教書這麼久的教授，沒有一個不後悔自己說過的事情。」我用自己平凡人的智商理解了一下這位頂尖名校教授的話，意思就是：我只是犯了任何一名男性教授在他長達幾十年的教書生涯裡都會犯的錯，這挺正常吧。那就讓我們來看看，JR口中所說的教授們都會犯的「愚蠢的事情」具體指什麼吧？JR的一名學生叫琳達（化名），某天，她想就一篇論文和JR教授討論，她希望在教授的工作時間，比如下午見面。JR說，等我下班後，你來我辦公室，時間是晚上八點。出於對自己前途的考慮，也是擔心自己是不是過於敏感了，琳達赴約了。但她把這件事告訴了自己的朋友，和朋友約好了時間來接她，如果到了約定時間沒有消息，就讓朋友直接來教授的辦公室找她。到了辦公室，JR沒說幾句論文的事，就開始關心起女學生的私人事情來。比如：「你為什麼不結婚啊？」 、「你是不是高中時最聰明、最漂亮的女孩？」、「你的聰明和美貌是否讓學校裡的男生們都很難受啊？」無論琳達如何努力想把話題拉回到論文上，都是徒然。另一位法學院的女學生詹妮弗（化名）說，在某次蔡美兒夫妻舉辦的家庭聚會上，JR小組的學生都收到了邀請，包括詹妮弗。JR問詹妮弗，是否注意到他今晚有什麼不同？詹妮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涉及外貌的尷尬問題，出於禮貌和無害的考慮，她說：「您留鬍子了？」JR告訴詹妮弗，他噴了噴霧曬黑了。詹妮佛找藉口離開，就加入了其他小團體的交流，沒想到JR過來，與大家就噴霧曬黑問題進行了交談，還說詹妮弗嘲笑了他。後來在下一次的小組討論時，JR當著全組面說，詹妮弗在派對上對他的外表進行評論，使他受到了「教授級騷擾」。其實，JR會在課堂上經常向學生提出非常私人化的問題。比如，「你有沒有和某些種族背景的人約會？」、「有沒有被性侵/強姦過？」如果在私下的聚會上，JR喝酒後，言語會更放肆。這些故事不是杜撰編造的，均出自調查此案的採訪者之口。從#Me Too運動開始席捲全球後，終於有學生敢於向校方反應JR的所做所為。於是2018年，耶魯聘請獨立調查員展開了兩年的調查，採訪了十幾名學生，得出的結論是：JR沒有對學生實施直接的性侵（當然僅限於從與這十幾名學生訪談中得出這個結論），但他經常用一種充滿影射（調情）或越線的方式與學生交流，這讓學生覺得非常不舒服，並且在求學中造成內心陰影，使學習變得困難。
▲ 這篇刊登在2018年Slate Magazine上的報導詳細披露了JR與數名學生接觸的過程在經過兩年的獨立調查後，本周初，耶魯大學做出了對JR停職兩年、禁止他在回校後與學生接觸的處分。我翻了翻網友的評論，普遍看法是，兩年停職處罰也太輕了，這種「叫獸」就該被開除啊！誰知道這貨回來後會不會報復、或者故伎重演呢？而且，JR這次事發把老婆蔡美兒也拉下了水，關於她的一些醜聞也被翻到公眾面前。在調查訪談中，有多名學生反應在夫妻倆舉辦的家庭聚會時，蔡美兒經常建議學生去Brett Kavanaugh那裡面試務必要打扮得漂亮點，他偏好「漂亮的」、「模特級別」裝扮的面試者。Brett Kavanaugh又是誰？值得「虎媽」如此上心？他也是耶魯派出來的律師，在2018年10月6日成為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但這位大法官有黑料，在2018年時被兩位女性指控高中時遭遇了大法官的性侵。為了這件事大費周章舉辦聽證會、調查，最後大法官的性侵案成為羅生門，不清不楚。在大法官性侵事件曝出前，蔡美兒和JR夫妻倆出面為Brett Kavanaugh擔保，稱他是「年輕律師的導師，尤其是女性」。▲ 照片右是Brett Kavanaugh，中間是蔡美兒的大女兒）一年後，他們的大女兒就獲得了最高法院書記員（Supreme Court Clerk）一職。這件事在去年還引起過一陣騷動，擔保被視為赤裸裸為女兒鋪路的舉動。耶魯大學法學院不僅是全美排名第一的法學院，它也是向美國最高法院輸送書記員的最佳發射臺。從2013年到2017年，耶魯法學院50%的學生得到了這一職位。哈佛大學和史丹福大學法學院的輸送率分別是19%和26%，完全無法與耶魯相提並論。而最高法院書記員這一職位是通往上層權力的必經之路。在這裡鍍層金，即使不走仕途，也能得到頂級律所的青睞（平均年薪30萬美金起），或者成為進入最著名的學術機構的敲門磚。蔡美兒建議女學生在面試時投其所好、利用自己的「特權」為女兒鋪路，難怪JR被曝性騷擾女學生後網友們表示「不意外」，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嘛。有人好奇，從JR越界的言行到被曝出、接受處分有十幾年了，為什麼現在才被定罪？按照美國人（尤其是頂尖名校高材生）「不好惹」的性格，早就應該捅出來了。主要還是因為學生作為「弱勢群體」，想要曝光教授道路阻且長。就拿被騷擾之一的琳達來說，一方面，她想申請任何好的工作職位，都需要自己的直屬教授JR的推薦，精英法學院的圈子就那麼大，但凡教授說她一點不好，琳達都承擔不起後果。另一方面，作為耶魯法學院的學生，沒有人不想得到最高法院書記員的實習機會。這個職位完全是更看中申請者的推薦人和家世背景，而非學術成績。而評估候選人的教授之一就是蔡美兒。試問，大權在握，誰敢隨便得罪她老公呢。除此之外，從學校角度出發，既要保護被告、也要保護原告。所以，當調查員認為控訴足夠嚴重需要立案時，被告不能使用化名或匿名，必須公開真實身份。這在靠人脈、背景更多的律政界，無疑是需要莫大勇氣的。而且，就算學生公開指證、性侵/性騷擾被曝光，作惡之人未必就能得到相應的懲罰。你看，國內這些被曝光的高校教授們，現狀還不是風生水起。就像國外網友們猜測的，JR停職兩年後「回歸」，還不是該幹嘛繼續幹嘛。人家混律政圈30年了，多少基礎、關係和背景在其中，豈是你幾個學生說性騷擾就能搬倒的？所以，想要切實保護學生，從法律的制定、學校的監管機制到教授的話語權，得多管齊下才能發揮作用。真的是漫漫長路啊！蔡美兒曾在《虎媽戰歌》一書中寫過：「我要維護家庭名譽，我要為一天天衰老的父母贏得驕傲和自尊，我要終結『富不過三代』的魔咒！」在老公因為性騷擾被藤校踢出去前，她的家庭看上去的確堪稱完美：自己的原生家庭是精英之家、夫妻倆的社會地位在金字塔尖、用自己的教育方法培養出了兩名藤校準精英女兒。事業、愛情、家庭，不僅一樣沒耽誤，每一項都做到了頂級水平。不知道這件事對蔡美兒自己和女兒們會造成何種影響，事件發酵以觀後效。會不會有那麼一瞬，她也會問問自己：給孩子們找個靠譜的老爸，擁有一份溫暖、操守在線的家庭教育，也許比哈佛的文憑更重要？Investigation at Yale Law Schoolhttps://slate.com/news-and-politics/2018/10/jed-rubenfeld-amy-chua-yale-law-school.htmlYale Law Professor Jed Rubenfeld Has Been Suspended for Sexual Harassmenthttps://nymag.com/intelligencer/2020/08/yale-professor-jed-rubenfeld-suspended-for-sexual-harassment.html* 作者：思小妞，獨立撰稿人，閱讀第一專欄作者，育有一子；已出版《一輩子很長，要活出高級感》、《即學即用：職場新人通關密碼》、《焦慮突圍：如何利用焦慮過好這一生》。本文謹代表作者個人觀點，圖片來源於網絡，版權歸原作者所有。「閱讀第一」，50萬中國精英家庭成長聚集地。由崇尚「終身學習」，愛閱讀愛分享的媽媽Bonnie創辦，專注於英文學習、閱讀以及思維素養。一家不端、不裝、有趣、有料、有觀點的教育新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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