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草甸大水川
··美文，我讀你聽··
五一假期前，朋友約我去一趟大水川。朋友問我去過大水川沒有？不用想，我沒去過，就是連聽都沒聽過。於是拍馬一路向西奔去，鈴響蹄輕地在午後不久就到了。
四月末正是暮春季節，而我們到大水川時已值下午，日光初強，竟也把金光灑得滿山滿地的。
路邊上，那嫣紅的紫荊剛過了青春盛期，正放出一樹萎靡的目光；而高大的桐花樹卻滿臉堆笑般開著碩大的白朵朵花兒。和關中平原清明期間的桐花比起來，這兒幾乎晚了多半個月了。
桐花是春、夏遞嬗之際的重要候物，體現了一個季節的時序。這樣看來，這兒的氣候與關中平原上整整晚了一個多節氣，還正處在仲春呢！
又是下午，又是疫情的尾期，來大水川的人並不多，三三兩兩的。偌大的服務中心大廳裡空空蕩蕩。我們到時，除了我們一行人外，服務大廳裡只有兩個姑娘，一個管售票，一個管驗票。
上了車，稍作停頓車就向山上駛去。山很高，海拔在2000米以上。車象老牛般一步一步地向山上爬著，哼哧、哼哧的。遇到急彎處，哼哧的「老牛」更會大叫三兩聲，提示下山的「老牛」注意。
大水川的山道很好，路面也很平整。同我上過的無數個山不同的是，大水川的山道是在盤旋中沿著狹窄的川道前行和上行著，而不像很多山那樣，好容易盤上一座山後又開始往下盤，前行不久就再次往上盤，盤來盤去的。盤至終點時已把很多人盤得頭暈，沒有了遊覽的興趣，只想趕緊找一僻靜處好好的休息。
山路彎很急，山路也很陡。路邊的樹也隨著車的爬高從青葉到碎葉直至樹幹上僅露出細芽的星點來。
車在最後的一聲怒吼中登上了山，大水川的高山草甸子到了。
大水川是一處原生態的高山草甸子，森林層巒疊嶂，草場廣闊無垠。一條川道無限地向遠延伸開去，除一條車道外，高山草甸把山地鋪的綠油油的。近處、遠處翡綠的草甸子上長滿了山樹，樹半醒著或仍在熟睡中。從谷底沿著坡往圓圓的谷頂望去，樹林從星星點點的青過渡到山頭的一片灰白。林子很密，沒有那高大偉岸松樹的青色，也沒有生長在更高海拔那筆直俊秀的冷杉，而是一些毛慄、黃櫨、側柏、櫟樹等闊葉林和灌木林混交的雜樹，此時葉子還未長出或未完全長出，林子朦朦朧朧的，近乎有些詭異和神秘了。
正看著，突然聽到招呼聲，原來還要換轉電瓶車繼續往川道的深處去。
電瓶車極快地向川道的深處駛去。眼看無路，車子一拐，路又出現在眼前。川道極其平坦，幾乎看不出坡來，而路則蜿蜒地伸延了出去。
車子是沿著靠右邊的山根走的，而車的左邊卻很開闊。一條木棧道鋪架在草甸子上忽近忽遠地在和車道比著長短。
忽然間傳來一陣催動馬的吆喝聲，兩匹馬一前一後相跟著踏風而來。騎馬的漢子不停地用小鞭子擊打著馬的尾部，似乎想追趕上我們的車子，而我們竟然也聽不見奔踏在鬆軟草甸上的馬蹄聲，只聽見騎手聲聲緊的催促聲和看到騎手那矯捷的身影以及馬蹄翻飛抖落起的草青了。
騎手的目光遠遠地投我們而來，目光炯炯的。我知道那是為吸引我們的注意。這兒的馬是極好的，古時多個朝代在大水川和不遠的關山牧場都設立了皇家馬場。而我卻乏於騎馬的興趣，向騎手搖著頭。
空曠的草甸子上靜的似乎都可以聽到天語。
下了車，我實在不想再坐車了，很想在林子裡、在草甸上走走。於是在回程時車剛啟動，我就要求下車往回走上一段。
我下來了，妻子也陪我下來了，一行人下來了五位。
木棧道長長的又往回延伸開去，既直又曲；清風吹著，輕的既搖不動樹，又搖不動草，卻使人感到清新和愉悅；斜陽灑在棧道旁的樹上卻使樹葉象燈般亮了起來，發出星星點點的光芒；斜陽灑到草甸子上，青草裡竟也泛出金黃色的光來。
上了木棧道，或疾步、或緩行。望不完新芽初現，看不斷柔陽清風。斜影落地，日暉與青草共處；數雀沖天，鳥兒同碧空相擁。心曠，可攬清靜山林入腑；神怡，盡收青鬱草甸於胸。
漫步回程小道，草悠閒，地青青。踏草、踏木、踏林蔭；聽山、聽水、聽風聲。心於是廣袤舒展，步有意形態輕盈。立樹下，胸似乎蕩激春色於左右；繞清溪，肺頓覺吞吐長風在其中。
大水川草甸子的草緊緊地伏在地上，就像剛打理過的足球場；草甸子的草很翠綠，也很是輕軟，輕軟的草中也散落著一些牛糞和馬糞。
一路走來，見到的牛兒其實不多，見到的馬兒其實也不多。馬被圈在一處供遊人選騎，而清涼的天氣遊人也不多，馬兒也就缺無了任務在草地上悠閒地踱著輕步，啃著草青。
牛和馬比，似乎總是缺少些骨架，總是喜歡站著或半臥著反芻著胃裡的草。每頭牛的口都在動，似乎相互有說不完的話。來時就知道大水川是看自然風景的，卻不知風景竟是這樣的美妙。十年前我曾去過關山牧場，領略了陝西「小瑞士」的景色。但這次來大水川，竟覺得這裡是要美過關山牧場的。
幾公裡長的棧道彎彎曲曲、時隱時現的將草甸子帶向遠方去，然後又帶了回來。
靜謐的谷中，風很輕、很輕。
靜謐的谷中，斜陽很柔、很柔。
柔柔的斜陽把金絲線拋撒了下來，落在樹上，樹就成了金色的；落在草地上，草地也就成金色的。金絲線落在牛的身上，落在馬的身上，落在飛雀的身上，也落在我的身上……
於是，大水川都成了金色的了，一片的金色。
公元2020年5月寫於西安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