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這個長期戴著「失去的xx年」帽子的亞洲國家,隨著一條新聞再一次被世人所關注。北京時間10月9日傍晚,2019年諾貝爾化學獎授予約翰·班寧斯特·古迪納夫(John. B. Goodenough)教授、斯坦利·惠廷漢姆(Stanley Whittingham)教授、吉野彰教授,三位的獲獎理由是:為鋰電池的發展所作的貢獻。
與近年來大多數諾獎距離平常人現實生活很遠不同,此次諾貝爾化學獎的研究成果是我們幾乎無處用不到的鋰電池,這個頒發理由可謂讓所有人感到心服口服。而尤其吸引中國讀者注意的是,此次獲獎者中,又有我們的近鄰日本學者的身影。
據日本媒體報導,受表彰的吉野彰教授出生於日本大阪,現年71歲。吉野教授於1970年從京都大學工學部石油化學科畢業,1972年獲工學碩士學位,2005年獲大阪大學工學博士學位。1972年,吉野彰進入旭化成工業株式會社,1994年擔任AT&T技術開發部長,1997年擔任旭化成工業株式會社離子二次電池事業推進室室長。2005年至今,吉野教授擔任旭化成工業株式會社吉野研究室室長。事實上,在此次獲得諾貝爾獎之前,吉野彰教授只是在研究圈內較為知名,但諾獎頒發後,日本各大媒體第一時間進行了報導,首相安倍也發推文祝賀吉野彰教授獲得諾獎。
安倍稱:衷心祝賀吉野博士獲得諾貝爾化學獎。鋰離子電池在手機等方面應用廣泛,影響著每一個人的生活。期待吉野教授將取得更大的成就,為你感到驕傲。事實上,從1901年至2019年的諾貝爾獎頒發歷史中,日本是歐美之外獲獎最多的國家,共計28人,包括物理學獎11人、化學獎8人、生理學或醫學獎5人、文學獎3人、和平獎1人。尤其是進入21世紀以來的20年,日本人拿了19個自然科學類諾獎,獲獎人數僅次於美國,居世界第二。
在日本國內,有個著名的段子是揶揄著名文學家村上春樹年年被提名諾貝爾文學獎卻年年陪跑,而有媒體認真分析其原因時曾指出,也許正是由於日本在其他諾獎項目上碩果連連,諾獎委員會才不肯將文學獎這一自由裁量權較大的獎項頒給村上——村上的倒黴也許是替日本近年來在諾獎上的碩果連連背了鍋。早在2001年,日本就提出要在新世紀頭50年內獲得30個諾貝爾獎,在提出之初,很多人把它看作笑談,但是在短短二十年間,這個任務已經完成了大半。人們不禁要問,究竟是什麼造成了日本諾獎的井噴呢?首先必須承認,日本諾獎的井噴是由經濟基礎打底的。統計表明,2000年以後的日本諾獎獲得者的獲獎研究成果大都是在上世紀70、80年代前後取得的,而這一時期剛好是日本經濟增長的高峰時代。在上世紀60年代,日本政府制定了著名的「國民收入倍增計劃」,推動經濟以近於10%的年平均增長率持續高速增長。而日本這一時期的經濟增長是以典型的「民富」為特點的,富裕起來的日本青年在不為生計問題所困擾之後,才開始有資本追逐自己的夢想。曾在2012年獲得諾獎的下村修教授曾經自言,自己一生的奮鬥目標只是「為了搞明白水母為何會發光」。正是這種不計成敗追求夢想的性格,才鑄就了日本那一代科學家的成功。其次,有了能夠奢談夢想的青年人,更要有良好的教育塑造他們,本世紀日本諾貝爾獎獲得者接受義務教育和高等教育的年代大多集中於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而當時日本的教育正經歷著一場深刻的變革。學界一般認為日本經歷了三次教育改革,第一次改革從明治維新開始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為止。這一時期的教育體制與西方啟蒙運動以來的教育理念相悖,目的是讓個人服從於國家。該制度下教育出來的學者大多循規蹈矩、死板教條,在二戰之前的日本,無論軍工、民用製造中都瀰漫著一股因循守舊的風氣,極少出現能夠突破傳統思維的「逸才」,缺乏創新是當時日本工業和科研最為人詬病的地方。可想而知,如此僵硬的體制必然會退出歷史舞臺,1947年頒布的《教育基本法》提供了一種新的選擇,即用和平主義和民主主義教育取代以往的國家主義和軍國主義教育,對教育理念、學校制度、課程教學等多方面進行了改革。例如許多國際知名的文學作品被請進教科書,而這些作品無不洋溢著科學精神,包含尊重人權與個性、世界的合作與和諧等要素。戰後開始的這場改革被稱作為第二次教育改革。而日本第二次教育改革不僅在精神氣質上呈現出自由的特徵,也讓學術氛圍煥然一新,第二次教育改革不僅使日本的大學教師獲得了更多研究自由和穩定的經費支撐,而且還使學生獲得了更多參與科學研究的機會,得到了更多科學研究訓練。這些無疑會對日本學者的科研產生積極影響。根據湯森路透的數據,1982年日本在五個科學領域中發表的論文數量為12534篇,僅次於發表數量為33744篇的美國,位列世界第二。更為重要的是,當時的日本大學考評教授的機制並沒有十分嚴格的論文限制,這一數據的背後,是大量日本科研人員在自身興趣和工商業實用刺激下努力的結果。這種背景讓日本這一時代發表的論文質量極高,被稱為日本科研的黃金時代。如果按照科研成果三十年轉換為諾獎的時間來推算,日本眼下的確正處於應當收穫諾獎的高峰期,在未來五到十年內,年年有諾獎入帳,甚至一年雙諾獎都並非不可能。在新世紀以後,受經濟的拖累,日本科研出現疲軟,但教育依然高歌猛進,眼下的日本正在展開以進一步啟發學生創新力為目的的第三次教改,這場教改的成敗,也許會決定日本在21世紀的後半葉能否迎來又一場諾獎井噴。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記者 王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