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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旦四號樓,難忘七七一一的這些事
文 | 李輝
復旦大學校友會寄來的紅色請柬。
復旦大學校友會寄來的請柬正文。
不久前,收到復旦大學校友會寄來的紅色請柬。為紀念恢復高考四十周年,復旦大學邀請七七、七八兩屆的同學,於九月下旬返回母校——「歡迎回家!」
可以想像,該是一次美好的重逢!有的同學,自畢業後從來沒有再見過面。當年二十幾歲的人,如今,都年過花甲。此次重逢後,下一次的重逢又不知何年何月了。
1978年初入復旦大學時。
大學期間查閱圖書館卡片。
在圖書館借書,劉平 攝。
1982年畢業前夕在圖書館前留影。
2010年,時隔十二年7711重逢復旦校園 ,在4號樓前合影。
我們這些七七級的學生,在「文革」結束不久後參加高考,順利進入大學,的確是同代人之中的一個幸運群體。我幸運地考上復旦大學,一九七八年二月,從湖北隨縣來到復旦校園,在這裡生活,人生道路得以改變。
我們中文系七七級入校被安排住四號樓,一住整整四年,直到一九八二年一月離開。
在學校,每個班設有一個信箱,我們文學專業的信箱序號為「七七一一」,自此,這一序號成了班級代名詞,同學們稱呼至今。
我的優秀業餘發行員的獲獎本。
幾年間,我負責郵箱的信件取送,許多同學的家書、情書,都要先過我這道關。有時故意逗逗同學,想不想看情書呀?也是有趣得很。為此,一年後,我獲得「先進業餘發行員」的一個紀念本。
四號樓位於校園最東側,為「凹」形(下面為東向,圍牆外即國順路)。四號樓似是五十年代建築,共四層,由男、女生同住,當時在復旦這是唯一例外。
男生全部為中文系,住北向一側的下面三層,東向一側則從中間攔腰隔斷,留一半供男生使用;女生以中文係為主,另有新聞系或別的系的部分女生,分別住四樓全部及下面三層樓與男生隔開的另一部分。
女生主要從南側一樓的西門進入宿舍,也可以從我們男生宿舍的西門步入走上四樓。四年間,男女同住一樓,有故事,有緋聞,不過大致平穩,彼此相安無事,並無轟動校園的舉動。
離校已有許多年了,老樓舊了。近些年,它已不再用作學生宿舍,相鄰幾幢老樓陸續被拆除,它也漸漸步入被蠶食被改造的境地。一次去看它,被圍起來,變成工地;又一次去看,發現女生住過的南向一側從上到下完全被拆除,只留下東向與北向兩側。或許,下次再去,整棟樓的影子也難尋了。
四號樓,在或不在,並不重要。與之相關的種種往事,常在心中。
入住四號樓時,沒有哪個同學能想到,眼前普普通通的一棟宿舍樓,很快就將與當代文學史,與時代的替換轉折,有了密切的、引人注目的歷史關聯。
盧新華完成短篇小說《傷痕》的寫作,距住進四號樓還不到三個月。此時,同學之間剛剛認識,遠沒有達到熟悉與了解的程度。
「七七一一」的年歲普遍不小,其中三十歲左右者佔較大比例,使得全班平均年齡大約在二十六歲。同學中,有好幾位早在入校前就已經發表過詩歌、小說,甚至是小有名氣的詩人、作家,如胡平、王兆軍、張勝友、張銳、陳思和、陳可雄等。正是這一原因,入學伊始,文學寫作成了「七七一一」最熱門的話題,當一名作家是不少人的夢想。
當然,初入復旦,大家都不會料到,一炮打響,率先夢想成真的,會是這位外表大大咧咧、喜歡說笑、喜歡「打嘴仗」的盧新華。這一年,盧新華二十四歲。
根據盧新華小說改編的連環畫《傷痕》。
三十年後,他在《<傷痕>發表前後》中回憶往事,這篇小說,是經過小說組組長倪鑣之手,貼到了班級牆報的頭條。
二月開學之後,寫作課是率先開設的課程之一,同學們根據興趣分成幾個寫作小組。我分在散文組,刊登盧新華《傷痕》的同一期牆報上,我也提交了一篇散文,寫走進大學的激動,篇名為《奔騰吧,心中的長江》,這篇文章保留至今,留下自己入校後的習文痕跡。
與其他同學相比,入校前我雖喜歡寫作卻毫無文學根底,當時,自己的習作混在那些優秀作品中間,讀來令人汗顏不已。如同是在懵懂中參加高考一樣,所謂寫作課與作家夢,在我依然是在懵懂中。作家夢與己無關,「七七一一」開始最初的文學競賽時,我只是一個相對隔膜和不夠資格的新生,充其量,機緣巧合成了一個親歷者。
「七七一一」的牆報欄名曰「百花」,在樓梯旁邊,從二樓走下來,迎面牆上就是它。我的房間在一樓北側的最東頭,盧新華房間在隔壁,緊鄰樓梯,推開房門,即可看到牆報前的閱讀者。《傷痕》的一時轟動,當時的確是一樓走廊上的景觀。
知道《傷痕》轟動全國,是在暑假期間。《文匯報》八月十一日,以整版篇幅發表這篇小說,此時我正在湖北隨縣家中度假。我去看望中學的江舜華老師,她家桌子上,正放著這一天的報紙。江老師的父親過去是鄂西一帶基督教會的著名牧師,這一家庭背景,一直是江老師與姐妹們無法卸掉的歷史重負。她激動地舉起報紙:「這篇小說太感人了,你得好好看看。」我接過報紙,才知道是盧新華的《傷痕》。
「盧新華是我同班同學。」我當即驕傲地告訴老師,她竟一時不敢相信。返校途經武漢,去看望湖北大學語文教研室的夏宏琛老師——我在農村參加知青函授時的輔導老師,曾帶我走進大山,採訪一位尚未回城的武漢「紮根知青」。夏老師夫婦,一位在大學當老師,一位在省博物館當館員,女兒正準備第二年的高考。小說所述,他們感同身受,談到王曉華與母親最終未得一見的傷心處,夏師母落下眼淚。
秋季開學,盧新華一下子成了轟動全國的明星。我是班上的郵差,每天負責去「七七一一」信箱取郵件回來分發。這個學期,收信最多的,當然一直是盧新華。
新的學期,住二樓的七五級同學已畢業離校,我們從一樓換至二樓,新入校的七八級同學住進一樓。搬到二樓後,「七七一一」不再辦牆報。可是,就是僅僅出過幾期的這一「百花」牆報,卻因《傷痕》而不斷被提及。
《傷痕》的走紅,在七七一一成為文學創作的爆發口。隨後,班上不少同學都埋頭於小說、詩歌、話劇等創作。葉小楠、周惟波、董陽生三人合作創作《炮兵司令的兒子》,由復旦大學話劇團公演,三十年後,又由復旦大學話劇團重演。陳可雄創作短篇小說《杜鵑啼歸》,一炮打響。顏海平創作話劇《秦王李世民》,四處公演,一九八二年上半年榮獲全國劇本大獎。她去北京領獎時,我已在《北京晚報》工作,負責文藝報導,在報紙頭版發表對她的專訪。張銳發表小說《盜馬賊》,後來由田壯壯改編為電影《盜馬賊》。王兆軍發表《拂曉前的葬禮》等小說,與莫言、阿城等五人一起,列入作家出版社「文學新星叢書」的第一批出版。李曉棠(筆名李曉)則是在大學畢業後開始發表《繼續操練》等小說,也曾列入「文學新星叢書」……
七七級學生進校之後,復旦校園就仿佛是一個偌大舞臺,國家發生的一切都在這裡以自己的方式上演著。觀念變化之迅疾,新舊交替的內容之豐富,令人目不暇給。
一九七八年下半年,一批國外留學生走進復旦。學校安排,每個留學生,都要安排一個人陪住,當年這可是新鮮事。有了這些留學生,班級氣氛更加活躍了,喜歡學外語的同學,可謂近水樓臺先得月。
我們這些人,大多沒有學過外語,開設的英語課成了我們熱門的課程之一。
第一年我們宿舍有七個人,上海同學有酈國義、張兵。外地同學有我,杜建國、餘建偉、李光、周章明。當時,剛讀過日本田中角榮首相學外文的報導,說他每天背一頁英語,背熟後就撕掉。我們宿舍的幾個年輕人,手頭都有一本高名凱、劉正埮合編的《英語常用詞彙》,大家比賽,看誰背的多。
晚上,大家會到走廊廁所外邊的一個小空間裡,借著燈光繼續背。胡平等年紀大的同學,每天一大早,我們還沒有起來,就提到他用濃重的江西口音,嘟嘟囔囔地背個不停。後來,胡平開玩笑說,他只會幾個單詞:你好,我愛你……
與我們7711的指導員於東元老師合影(左)。
1978年秋天7711同學嘉定遊園,留學生一同參加。左一陳靜英。右一李輝。李輝身後為顏海平。
1978年秋天在嘉定遊覽時,即興跳舞。
嘉定遊園同學們玩遊戲。左起:吳基民、張銳、日本留學生。
1978年秋天7711同學嘉定遊園。左起:唐代凌、盧新華、李輝。
左起:杜建國、李光、李輝。
有了留學生,一九七八年秋天,我們中文系七七級的文學專業、語言專業的同學,一起前往嘉定縣城遊覽。一次非常愉快的旅行。參觀嘉定博物館,遊覽孔廟、古猗園等。中間休息時,大家圍成一個大圓圈,中外學生一起玩遊戲,唱歌。我則即興地跳舞一樂。好在這次遊覽,有新聞系的朋友幫忙拍攝,吸引不少照片送我留念。將近四十年後,再看照片,恍若歲月穿越。
巧的是,我們這次重逢上海,我們當年的指導員於東元老師,幫忙聯繫居住的地方就在嘉定南翔。四十年後,我們再次回到嘉定,能說不是緣分嗎?
我們同一個宿舍的外地五人。左起:李輝、李光、餘建偉、杜建國、周章明。
我們宿舍的故事不少。
李光來自大連。遼寧那裡是著名的「陳三兩」省,即每個人每個月只有三兩油。開始兩年,李光每次回家,都要到街上買幾十根油條帶回去。李光象棋下的好,我每次都輸他。可是有一次,我們打賭,這次誰輸了誰給五塊錢。當年這可是不小的書目。結果,他心態不好,真的輸給了我。當然,五塊錢最終他也沒有給我。
宿舍同學張兵晚上打呼嚕非常響,我睡覺特別輕,一聽到呼嚕聲再也無法入睡。想了一個辦法,找到一根竹竿,一聽到鼾聲如雷,我就用竹竿捅一下對面的床,結果,一天,他忍無可忍,跳下床,奪過我的竹竿,扔到窗外。許多年後,年紀大了,發現自己也打呼嚕了。
大學期間宿舍裡下五子棋。
來自貴州的同學餘建偉,他與我們不一樣,不背英語,而是專門背漢語詞典上的生僻字,倒也是個絕活。作文課上他寫的第一篇小說,被老師當做範文念。小說裡面他寫到有個兒子,從此,我們加他「兒子」一直叫到今天。
來自安徽的周章明的故事也不少。大的那件轟動的事情,我就不說了。他每次都會帶一些點心放在枕頭下面,趁我們不注意時,悄悄地吃幾顆,但不給我們。於是,趁他不注意,我們會將之搜羅出來,分給室友們。
有趣的事情,可謂不少。
大學期間李輝與譚健合影。
初到上海,我們這些外地同學哪裡見過上海人的開放程度?五一期間,班上同學走進虹口公園,去參觀魯迅博物館。只見公園草地上有情侶們在擁抱輕吻。同行的湖南同學譚健,他是軍人,一邊偷偷看,一邊好奇地指指點點,說:「快看,快看!」
還是這位譚健,我們都說黃山好。他說,我們家鄉的山水那才叫好。我們說你吹牛。後來才知道,他家是湘西慈利人,就是如今天下聞名的張家界。難怪他有這個資格說此話,雖然當時中國人並不知道有可以與黃山媲美的張家界。
左起:劉志強、李輝、易桂鳴。
班上的李志勇,帶來一個相機,請班上一位天津同學去五角場買膠捲。當年的五角場,小的很,我們體育課的長跑,就是沿著兩旁的菜地從五角場轉一圈。這位同學,買好膠捲回來,高興地告訴我們:「膠捲是好的,我拉開看了。」他哪裡知道,膠捲拉開就沒法用了。
還是李志勇,一次他的親戚送他一件帶花的襯衫,班上同學誰也不敢穿。開始打賭,誰要是穿這件花襯衫到校園走一圈,可以拿五塊錢。到最後,也沒有一個人敢穿著走出四號樓。
1986年在廬山。陳可雄、張勝友、胡平、李輝。
2010年,時隔十二年7711重逢復旦校園 。蘇玲自美國歸來。
2010年,時隔十二年7711重逢復旦校園 。同學、漫畫家徐克仁樓前留影。
當年的體育課,對年紀大的同學,可是一個折磨。胡平、張勝友等,他們年過三十,跑、跳、單杆、雙槓、鞍馬等,都完成不了任務。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我從小身體不好。一歲多時,忽然患急性腦膜炎,母親告訴我,抱著我往唐縣鎮醫院跑。過河時,臉還紅著,過河後臉開始發黑。衝進醫院,幸好有被打成右派分子的武漢醫生下放發配在醫院,她趕緊放下其他病人,把我救活。醫生說,再晚十分鐘,這孩子就沒命了。對這位醫生,我惟有感激。
大學期間晨練。
1981年參加系裡運動會的得獎本。
四百米拿過第一名。
搶救過來後,身體一直不好,上小學,有時會突然昏倒摔在地上。從此,鍛鍊身體,成為我的必修課。中學開始跑步,體操等。沒想到,居然身體越來越好,參加中學運動會,八百米成為我的強項。走進復旦,中文系總是要舉辦運動會,居然一百米、四百米、八百米都拿過第一名。百米最好成績曾經達到十一秒九。
雙杆也是我所愛。二十年前,在報社要求獻血時,我說沒有獻過血,七八級同學邵劍武正好調到文藝部,他說你在大學獻過血。一天上午,他看到我在玩雙杆,說你們班上同學都下去了你怎麼沒去。我說,獻血了,可以有吃的,還可以留下來。可見,那個時候,獻血對於二十來歲的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我們四號樓附近有幢小樓,團委和學生會在二層辦公,下面是面積頗大的大廳。剛進校時,學校成立文工團,我前來報考舞蹈隊,就在這裡應試,居然被錄用。一九七八年整整一年,基本是在跳舞、慰問演出中度過。
一九七八年,舞會走進校園,每過一兩個星期的舞會,就在這裡舉辦。舞會舉辦時,我是常客。外語系有位德國老師,中文名字是汪小玲。她很胖,但每次都來得早早地,穿著漂亮衣服,可見,她對舞會期盼已久。她太胖,幾乎沒有人請她跳。我有些於心不忍,所以每次我都前去邀請她。
舞會留影。
雖然胖,她的舞步輕盈,旋轉完美。她能講幾句中文,請我去她那裡,還希望我能學德語。英語都沒有學會,哪裡敢學德語?失去了這麼好的機會,現在想來也是遺憾。她送我的一張名片,應該還在。記得當時參加舞會或者圍觀的同學,總是會開我的玩笑:一個瘦瘦的李輝,摟著一個胖胖的德國大媽,對比好懸殊。
我們參加的第一個大型舞會,是一九七八年的國慶節,地點在大世界,不少大學都派來人參加。這也是我第一次走進大世界。當年看上去,大世界顯得特別大,舞池也大。許多年過去,尤其是延安東路高架修建之後,大世界看上去小的可憐。
當年聖誕節篝火舞會的地方,如今雜草叢生。李輝 攝。
一九七八年聖誕節來臨。我們七七一一的學生與留學生們,在四號樓東面場地上,舉辦篝火舞會。在復旦大學,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引起一陣轟動。許多年過去,當年的地方,已是雜草叢生。
1979年元旦,上海中外大學生在青年宮舉辦聯歡會。
聖誕節過後,元旦來臨,上海中外大學生聯歡會在上海青年宮舉辦。復旦、同濟、音樂學院、舞蹈學院、華東師大等,各派一些中外學生前去聯歡。這張聯歡會的門票,我一直珍藏至今。轉眼就是四十年了。
當年的生活,就是如此有趣。
難忘一九七九年的一次與公安人員的遭遇。
我們上街賣《大學生》雜誌。
一天,我們到南京路和人民廣場一帶,沿街賣《大學生》雜誌,同行的有李志勇等人。正在賣的時候,來了公安人員,禁止我們賣,我們與他們理論,問為什麼不能賣?他們說,不準賣非法出版物。我們說,《大學生》雜誌是當時的復旦大學黨委書記夏徵農同意辦的,他剛剛調到上海擔任副書記。我們振振有詞,公安人員也不客氣,把我們押送扣留在廣場附近的一座老樓裡面。他們與學校保衛科聯繫,經過交涉,把雜誌扣下,我們幾位釋放回校。幾年前,我去上海還特意去尋找,拍攝這個記憶中的老地方。
一九七九年的中秋節,我們一幫男同學,前往海寧鹽官鎮觀潮。
這是我第一次到嘉興,十來個男同學結伴而來。從上海坐火車慢車,在長安站下車。從車站到鹽官鎮還有一段路程,大約十多裡,可乘車可乘船,我們則步行,從傍晚走至月出。小道是土路,在田野上起伏曲折。記得是大雨初過,路上大坑小坑滿是積水,泥漿飛濺,顧不上看,也無所謂。偶爾與水路相逢,有船駛過,乘客大多是觀潮去。你喊我應,月光漁火,隔水同樂,好不熱鬧。踏月而行,因此而多了不少情趣。
走進鹽官,到處是人,大大小小的旅店全都客滿。走進一所學校,臨時闢作客房的教室也擠滿了人。我們索性走進電影院。看夜場,一部早看過的外國電影《冰上的夢》,讓我們熬到午夜。看完電影,被清場而出,我們只好在老街上閒逛至晨曦初露。
1979年中秋節浙江海寧觀潮前。
第二天白天,等候觀潮期間,有一張我們觀潮的老照片。我們幾個同學,圍坐在一處堤壩上打牌,身旁不遠處江水流淌。
我們坐在堤壩上打牌等候潮頭湧來。照片上,正對面手拿撲克的,是我,不敢相信,當年的頭髮那麼多?左側為梁永安,右側為楊德華。另外幾個背影,田迎春、趙福年,另外一人,看不清楚。
1979年,站在嘉興南湖著名的一條船上。
重返長安鎮火車站。
當年的觀潮雖只留下這一張照片,初次的嘉興之行卻因種種妙趣橫生而留在記憶中,為同學們多年後相聚提供了說不完的話題。或說在鹽官長途汽車一票難求,好歹擠進去,顧不上是否超載,總算到了嘉興城;或說住不起旅店,五毛錢住一夜的浴池大通鋪,大家也睡得心滿意足;或說南湖也不過如此;或說五芳齋的大肉粽子有人一下子吃了兩三個……
後來兩年時間裡,七七一一的故事,還有很多很多。畢業分配前夕,迎來家屬走進校園的最高潮。其間的故事,五花八門,這裡,我就不必再說了。
時間過得真的太快,四十年怎麼一下子就來到我們面前?
七七一一的第一次聚會,是在一九九八年,第二次聚會,是在二〇一〇年。其間,偶有同學來京,大家會擇機相聚。未曾想到的,自第一次聚會後,二十年來,班上的同學竟然走了九位。每念及此,悲從中來。
1981年年底即將畢業時外地同學合影。後排右一為王東春,去世最早的同學。後排右八是幾年前去世的楊德華。
2010年,時隔十二年7711重逢復旦校園。重病中的李諶坐著輪椅前來。盧新華和陳可雄攙扶李諶上臺階。李輝 攝。
2010年,楊德華與溫子健母親交談。
陳靜英與家人。
班級同學第二次聚會時寫於首都機場。
王群當年填寫的表格。
鄒毅同學填寫 的表格。
王貽樑同學書寫:永遠的7711!。
王東春1998年寫給汪瀾的最後兩封信 (1)。
王東春1998年寫給汪瀾的最後兩封信 (2)。
7711同學1998年聚會籤名。令人難過的上面竟有六位同學逝世,分別是:鄒毅、王群、王貽樑、楊德華、李諶、範維明。另外逝世的還有:周惟波、王東春、陳靜英。每想到此,令人悲痛不已。
離我們遠去的王群同學。
李諶大姐的最後留言。
周惟波去世前一個月與他最後一次通話。
1998年第一次聚會時,我與鄒毅在圖書館前的最後合影。
鄒毅是我們7711第一次聚會的張羅人,沒有想到,轉眼他在大連開會時因病去世。
左二為範維明同學,不久前去世。李輝 攝。
創作《炮兵司令的兒子》的作者之一周惟波身患白血病,上海報紙的相關報導。
同學張勝友大病康復,卻是一個奇蹟!張勝友一直生命力旺盛。大學期間,一次宿舍裡喝酒,大家灌醉了他。結果,他忽然醉倒,不省人事。四號樓旁邊就是學校醫院,大家趕緊把他送進搶救,總算挺了過來。
今年年初,張勝友患重病,在重症監護室裡治療多日。人的求生欲望,是支撐自己的力量,張勝友就是如此。他具有頑強意志,這一次,他終於挺過來,用他的話說,闖過了一道鬼門關。
祝他早日康復!
2010年,時隔十二年7711重逢復旦校園。張勝友在4號樓前。李輝 攝。
張勝友:託諸學兄的福,住院半年,終於從鬼門關轉了一遭回來。恭祝學兄學姐們長命百歲!
七七一一,四十年後,第三次團聚馬上來臨。謹以此文,感念大學四年的點點滴滴,緬懷那些遠離我們的老同學。同時,希望我們這些同學們,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珍惜生命每一天!
大學期間,我們兩代學生與賈植芳先生任敏師母合影。右起:陳思和、曾華鵬、賈植芳、範柏群、任敏、李輝。
在復旦大學大門前。前排左起:陳丹紅、陳靜英。後排左起:李敏、顏海平、xx、李輝。
1978年底,我與陳思和開始研究巴金。八十年代初期,我們兩人前去探望巴金。
1981年年底即將畢業時外地同學合影。
1980年同遊鎮江。左起:餘建偉、李輝、李光、杜建國、胡文佩。
八十年代末,汪瀾從上海來京,北京同學聚會。
2010年,時隔十二年7711重逢復旦校園 ,部分同學前往溫子健家中做客。
2010年,時隔十二年7711重逢復旦校園 ,後面為學校禮堂。
2010年,時隔十二年7711重逢復旦校園,後為當年的中文系辦公樓和資料室。
2010年,時隔十二年7711重逢復旦校園。陳允吉老師講話,左為應必誠老師。後為7711同學、中文系主任陳思和。李輝 攝。
2010年,時隔十二年7711重逢復旦校園。田迎春與蘇玲。
2010年聚會。左起胡文佩、汪瀾、蘇玲、屠穎穎。李輝 攝。
2010年同學聚會打麻將不亦樂乎。
2014年梁永安來京,北京同學小聚。
2015年唐代凌、盧新華、顏海平來京,北京同學聚會。
時隔三十九年,由徐學清陪同,在加拿大走進留學生查爾斯家中重逢。
左起:伍曉明、孫進、胡平、張勝友。
完稿於二〇一七年九月初,北京看雲齋
全套紀念文存按不同體裁編纂,共計29卷。12部長篇,150部中短篇,120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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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贈送2018年《收穫》本刊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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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收穫》60周年紀念特刊,9月15日出版
2017-5《收穫》目錄
編者按
《收穫》創刊三十年∕巴金
莫言小說新作
故鄉人事 ∕ 莫言
非虛構
激流中 ∕ 馮驥才
長篇連載
無愁河的浪蕩漢子 ∕ 黃永玉
中篇小說
天鵝旅館 ∕張悅然
曾經雲羅傘蓋 ∕尹學芸
肉林執 ∕徐衎
短篇小說
朱䴉 ∕葛亮
他們走向戰場
誰與你同行 ∕嚴平
三朵雨雲
為什麼嗡嗡不休地騷擾這個世界∕唐諾
明亮的星
多多的省略 ∕陳東東
生活在別處
克萊門公寓74號房間 ∕福勞德·歐爾森(丹麥)
錢佳楠譯
《收穫》大事記
《收穫》總目錄(1957.1~20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