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2月25日電 北京時間25日上午,導演李安憑藉《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再次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大獎。今天的華人驕傲,在成名前也經歷過長時間的困頓、窘境。曾經有六年,他都在家做飯、接送小孩,做全職「煮夫」。
李安在書中說,自己那段時間裡偶爾去幫人家拍片,看看器材,幫剪接師做點事,當劇務等等,但都不靈光。他還曾幹過兩天的劇務打雜,做得很笨拙。大家一看他去擋圍觀的人就覺得好笑。有個非裔女人見他來擋就兇他:「敢擋?我找人揍你!」李安連忙走開,鬧了很多笑話。後來他只好去做些出苦力的事,拿沙袋、扛東西,其他機靈的事由別人去做。
用李安自己的話說:「我真的只會當導演,做其他事都不靈光。」
本文摘自李安自傳《十年一覺電影夢》,中信出版社近期將再版。
窩居的六年
1985年2月,我把所有東西打包成八個紙箱,準備回臺發展。就在行李被運往港口的前一晚,我的畢業作《分界線》在紐約大學影展中得了最佳影片與最佳導演兩個獎,當晚美國三大經紀公司之一的威廉·莫裡斯(William Morries Agency)的經紀人當場要與我籤約,說我在美國極有發展,要我留下來試試。
當時太太惠嘉還在伊利諾伊念博士,帶著一歲不到的阿貓(李涵),學位還差半年就拿到。
我想:孩子還小,太太學位還沒拿到,也好,在美國再待一陣子陪陪他們,也試試運氣。經紀人當時極力捧我:「你將來在美國沒問題的,若有人認為你是中國人有問題,那是他們的問題。」捧到我沒有抵抗力,覺得好像是真的,當然後來成真,但當時誰曉得。
1986年1月,惠嘉畢業後找到工作,從伊利諾伊搬來紐約郊區同住,剛開始的半年,她真的很難過,都不想活了。不過後來她好像也想開了,家裡只要過得去就好。
同一年我與喬爾·羅斯(Joel Rose)合寫了個劇本《不是迷信》(Is not Superstition),也開始到好萊塢去試試,兩個禮拜跑了三十多家公司。他們都是看了我的《分界線》,然後一直吹捧,令我覺得充滿了希望。有人建議劇本的某部分得加以修改,兩個月後再去,又要再改,就這樣來來回回,都沒有付費。
在美國攻讀電影的人都嘗過寫英文劇本的苦頭,那幾年,我主要做的就是發展劇本的工作:自己寫的,找美國編劇潤飾、合作的劇本就有好幾個;別人的劇本,請我以導演身份改寫的,也有幾個;自己的構想,找美國作家寫的,也有幾個。
這些劇本的初稿,若有人喜歡,就叫你改寫,三番五次地修稿,這樣一兩年耗下去,不是無疾而終,就是繼續發展,預算從美金六十萬到七百萬不等,這是美國所謂的企劃煉獄(development hell)。據說平均一個本子從初稿到開拍要纏鬥五年,那還是指千萬分之一順利拍成的劇本。
那時期每隔一陣子,就有人說,看到我的學生片,很棒,我們來談談怎麼合作吧!因為經紀人會把學生片拷貝一大堆,送到各公司去推銷。
就這樣,一個計劃不成,另一個計劃又來了,總有幾個在進行,所以老不死心,人像是懸在半空中。
直到1990年暑假完全絕望,計劃全部死光,銳氣磨盡,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要不要回臺灣?老是舉棋不定,臺灣電影那時也不景氣。
1980年初,臺灣新電影崛起,但後來受到商業考驗,開始消沉。這段期間我跟「中影」 (臺灣「中央電影公司」的簡稱)洽談過,企劃小野、吳念真雖然好意熱心,但講話都很低調:「沒什麼希望!」當時真是一籌莫展。有時惠嘉看到我精神上有點吃不下來,就會帶我出去吃個飯,那時我們最奢侈的就是去吃肯德基,老大阿貓就說:「我們去吃老公公炸雞。」
平常我在家負責煮飯、接送小孩,分擔家事,惠嘉也不太幹涉我,我們經濟不夠寬裕,所以我也不太願意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