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年前的今天——1989年3月26日——一個年輕的軀體消逝在山海關外的鐵軌上。那時的他剛剛度過二十五歲生日,也剛剛寫下他死後流傳最廣的詩句之一——「我只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海子的死引起華語詩壇的巨大轟動。後人借海子曾患躁鬱症的傳言去解釋海子的自殺,可真實的原因我們無從得知。作為讀者,我們只得探尋他用詩歌的密碼在俗世中留下的蛛絲馬跡,並嘗試理解他這宏偉而又脆弱的孤獨。
熱愛詩歌的青年們往往無法避過談論海子的人生與他的詩歌。「五月麥地」之名便源於此。
海子的寫作是懷古的,海子本人也活在「原始力量的中心」(西渡)。半截的他沉醉在對母親與村莊的懷戀,而另半截的他毅然踏入死亡。海子刺透真相,以詩歌承受其重量。他曾說:「我沒有死亡我沒有生命我空無一人。」或許我們會哀嘆海子的早逝,卻也慶幸,世界詩壇上曾有這樣一個年輕人曾毫不猶豫地站在他所堅信的一邊,為後來者的心靈留下永恆的回聲。這回聲不止限於詩意的維度,更在生命的山谷裡悵然迴蕩。
為紀念海子,我們特意在網易雲音樂建立了「五月麥地RyeWave」音樂電臺。第一期「懷念海子」欄目現收錄了多位年輕朋友為海子朗讀的詩歌與創作的歌曲。歡迎各位讀者隨時訂閱並提出建議。
除此之外,近日五月麥地邀請了十位00後詩人為海子創作「答覆詩」。以下每一首海子的原詩(見左側)都應對著麥地詩人們所寫下的答覆詩(見右側)。
詩人已去許久,後人沉痛的悲傷早已隨著時間消散。我們未曾和他活過同一個年代,只得隔空相望。願來自五月麥地的回聲,能給予天上的孩子們些許慰藉。
春天,十個海子全都復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嘲笑這一野蠻而悲傷的海子
你這麼長久地沉睡到底是為了什麼?
春天,十個海子低低地怒吼
圍著你和我跳舞、唱歌
扯亂你的黑頭髮,騎上你飛奔而去,塵土飛揚
你被劈開的疼痛在大地瀰漫
在春天,野蠻而復仇的海子
就剩這一個,最後一個
這是黑夜的兒子,沉浸於冬天,傾心死亡
不能自拔,熱愛著空虛而寒冷的鄉村
那裡的穀物高高堆起,遮住了窗子
它們一半用於一家六口人的嘴,吃和胃
一半用於農業,他們自己繁殖
大風從東吹到西,從北刮到南,無視黑夜和黎明
你所說的曙光究竟是什麼意思
回《春天,十個海子》
回《五月的麥地》
回《亞洲銅》
海子
我有三次受難:流浪愛情生存
我有三種幸福:詩歌王位太陽
回《春天,十個海子》
蔚雨沙漏
溫柔的時候
仿佛藍色的細雨飄灑
堅毅的時候
猶如金色的太陽升起
孤獨的時候
秘密崛建黑暗的城堡
敞心的時候
敞開沐浴清露的花園
海子
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
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
我把這遠方的遠歸還草原
一個叫木頭一個叫馬尾
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
遠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鏡高懸草原映照千年歲月
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
隻身打馬過草原
回《九月》
回《九月》
回《我請求:雨》
回《我請求:雨》
明日的悲傷都給今日吧,
讓樹葉驚叫吧,
讓花朵赤裸著度過寒冬。
然後明日吃下後天的苦果,
直到死亡盡頭,
方可歡愉。
但是,
枯萎的鮮花有大樹為之擋風擋雨,
驚叫的樹葉被狂風用瘋狂愛戀著。
輕輕的夜已經靜靜的來了,
醒了又睡,
睡了又醒,
只有,
膠片還在轉動,
江水還在流淌。
回《日記》
小K
小狼,我依然縮在床上,夜色籠罩
我哭了,小狼,我又為你哭了
我因夜闌人靜時無法再變成你而哭
那個孤寂的男孩,那隻小小困獸
猶如成熟女生不再踏足粉色的魔法城堡
小狼,那些幻想與我作別
我未曾將你忘記
卻漸漸把你拋棄
任心理分析的閃光燈
錯位地亂剪著你的孤獨的影子
我拾起世俗的喧鬧,記憶和是非
我放下中二的情感
現實主義的觸鬚從外面穿入,伸進內心世界
這是時代的主調
——現實世界比內心更重要
童年的寂靜裡我曾對你說:
你是我唯一。
在這座靈魂的監獄
我不會嫌厭任何東西
那時候網絡還沒有出現
終日穴居森林,無人打攪
蛐蛐和蟬滿山歌唱,蝙蝠滿樹舞蹈
行走的人,隨時可以變成一隻爬樹的熊
我多次為夢激醒
身體噴吐著幻異的快感
——我是夜的冰冷森林裡唯一滾燙的生命
每根觸角穿連回自己的身體
裁決心靈價值的尺度被我獨攬
而今那面鏡子殞碎成多少片
如迷離的水晶折射著千百道目光撲壓而來
眼淚支離作片片碎花
閃爍著神秘優雅的回憶,唉,生活的無意義的美呀
誰會知道這秘密的劇院已經上映百場
劇作者從未聽聞「迷失」或「疏離」
卻同異化的遊魂關聚在一起
小狼,
當靈魂的溫柔終於遺忘這個浮躁的世界時
請繼續愛我
當前,有一小批年輕的詩人開始走向我們民族的心靈深處,揭開黃色的皮膚,看一看古老的沉積著流水和暗紅色血塊的心臟,看一看河流的含沙量和衝擊力。他們提出了警告,也提出了希望。雖然他們的詩帶有比較文化的痕跡,但我們這個民族畢竟站起來歌唱自身了。我決心用自己的詩的方式加入這支隊伍。
.詩不是詩人的陳述。更多時候詩是實體在傾訴。你也許會在自己的詩裡聽到另外一種聲音,這就是「他」的聲音。這是一種突然的、處於高度亢奮之中的狀態,是一種使人目瞪口呆的自發性。詩的超現實平面上的暗示力和穿透力能夠傳遞表達這種狀態。這時,生命力的原初面孔顯現了。它是無節制的、扭曲的(不如說是正常的),像黑夜裡月亮、水、情慾和喪歌的沉痛的聲音。這個時候,詩就是在不停地走動著和歌唱的語言。生命的火舌和舞蹈俯身於每一個軀體之上。火,呼的一下燒了起來。
摘選自
《尋找對實體的接觸》海子
海子在鐵軌上,凝視
編輯/Yanzhu
韓雨桐
苗霖雨
針對當下新聞的詩性反思 |「草木靜寂,而上帝動搖」
什麼!?聽說印雜誌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