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即訊息」可能是通信領域最著名的句子,如今他已經超越了專業學科範疇而廣為人知。說這句話的人是20世紀最影響力麥克盧漢的媒體思想家。他的著作和理論,尤其是這句名言,直接開啟了媒介環境學派的發展歷程。
過去,這句話的意思總是令人費解,然而隨著媒體形式特別是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人們在半個多世紀前就開始真正理解麥克盧漢這個驚人的結論。
媒體環境學強調,正是不斷變化的媒體形式塑造了人們對世界的感知方式。隨著循著的出現,技術本身被賦予了很高的歷史地位,由此產生了著名的媒體革命。正如法國的哲學家鮑德裡亞所說,麥克盧漢所倡導的革命並不依賴於媒體所呈現的內容,而僅僅依靠其技術結構。
那麼,對於的人們,麥克盧漢理論有什麼樣的價值和啟示呢?此外,我們真的完全理解麥克盧漢?而深受其影響的媒介環境學派,其對媒介的解讀和定義是否具有說服力?
由於麥克盧漢理論在當今的媒體環境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並且有著非常廣泛的社會影響力,因此我們應該不斷反思這些觀點和理論,以便更好地理解資訊時代的基本特徵。
媒體的魔力
當我們理解「媒介即訊息」時,首先要明白麥克盧漢眼中的媒體是廣義的技術媒體。在他的書《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中,他首先指出機器的意義在於如何改變人際關係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至於機器生產的「內容」是玉米片還是汽車,他是無關緊要。他還談到了鐵路如何擴展人類的功能,然後創造可以產生一種新的城市和一種生存方式,當然,這場革命與鐵路媒體運輸的具體「內容」無關。
同樣的道理也反映在電光源上,麥克盧漢認為,在用電光源印刷商標廣告之前,人們完全忽視了電光源本身的媒體屬性,只關注他的「內容」:用於腦外科手術或棒球比賽的照明。因此關於媒介本質的討論自然成為「人在新技術形態中受到的肢解和延伸」的話題。
如果我們按照一般狹義原則來定義媒體(畢竟沒有人會認為鐵路工程師從事媒體傳播),那麼麥克盧漢的整個前提設置會造成一些混亂。在這個不斷擴大的背景下,「媒介即訊息」實際上已經成為技術哲學或社會學的一個話題。
也許正如這本書的編輯特倫斯戈登所說:「麥克盧漢的目的不是提供人類傳播理論,而是探索我們與周圍世界打交道時所用的任何事物和一切事物的效應」。
然而後來的作家,尤其是新聞傳播領域的作家,無論持何種態度,都或多或少地習慣於把他放在有限的媒體語境中去審視和評價。麥克盧漢擅長的思維方式,材料的組織技巧和相匹配的敘事風格都被後來的許多作家所繼承。
如果我們不太糾結於概念邏輯的清晰性,讀者將閱讀麥克盧漢中的靈感火花和新見解。他採用了一套通用的修辭策略來批判人類社會根深蒂固的傳統偏見,並不斷用生動的修辭技巧填補自己的基本立場。
在他看來,這是麻木對技術的態度:「因為媒介的『內容』好比是一片滋味鮮美的肉,破門而入的竊賊用它來吸引看門狗的注意力。」
很容易聯想到這一點:當缺乏足夠抵抗力的人面對新技術下的媒體形式時,他們似乎很容易被某種莫名其妙的魔力所吸引。在這個時候,內容似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總是以特定的形式在某種媒介中反覆出現。
如今的人們總是不自覺地看著手機屏幕,麥克盧漢也提到,過去,人們總是不停地打開收音機和電視,而不管節目的內容。這些現象不僅印證了媒體技術的獨立性,也削弱了內容本身的價值。
麥克盧漢為了服務於他的特定位置,可以毫不費力地組合、轉換和擴展各種概念和觀點,此外,他所使用的各種概念和術語具有幾乎無限的擴展性,這使得整個討論系統呈現出一種萬花筒結構,而不是研究人員常用的主幹結構。
然而就麥克盧漢的個人旨趣而言,這種寫作風格可能只是他刻意追求的,而他豐富多彩的修辭又進一步強化了這種追求。
硬決定論與軟決定論
或許正是上述這些特點,使得這類作品具有預言文本的潛質,在網際網路和資訊時代大放異彩。然而由於《理解媒介》中許多的閃點並非針對媒體本身的狹義,其許多話語也有更廣闊的解讀空間。
上述觀點無疑有助於我們獲得一種技術哲學的思維方式:在理解人與技術的關係方面,他涉及到法國哲學家梅洛·龐蒂的問題,即技術人工製品如何導致感知的擴展和物理經驗的擴展。
另外,麥克盧漢在談到電力技術與機械技術之間的對立,然後延伸到書面文化和口頭文化之間的差異時,尤其令人印象深刻。這些見解可以從他的預設邏輯和修辭策略中分離出來,這些策略往往顯得更為隨性,形成了一套更為集中、更準確的理論話語,儘管他們所闡述的觀點既有啟發性又有爭議性。
由於其獨特的思維方式和寫作風格,麥克盧漢在闡述媒體的社會意義時所表達的一些觀點往往模稜兩可或充滿歧義。例如,他曾經用一種神秘的風格描述了他的著名觀點:「一切媒介均是感官的延伸,感官同樣是我們身體能量上『固持的電荷』。」
他曾宣稱:「倘若電視在希特勒之前問世,希特勒這樣的人物根本就不可能產生。」意思是希特勒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迅速崛起並控制了德國人們的思想,這完全是由於特定的媒體形式——廣播的流行。
在媒體環境學派著名學者保羅列文森看來,這種誤解是典型的媒體硬決定論。為了突出媒體對人類社會的塑造作用,麥克盧漢經常使用令人吃驚的詞語來製造媒體「具有硬決定論的殺傷力」。然而列文森認為,媒體對社會的影響只能是軟決定論,「使事件可能發生」缺乏媒體與社會之間的絕對因果關係。
在列文森看來,媒體自然傾向於信息技術:信息就像一個軟武器,如果他在媒體上傳播,媒體就成為一種處理和傳播信息的技術手段。在闡述軟決定論時,他認為媒體技術「是一套系統,它說明事物之可以然——沒有技術,其結果就不可能發生,但不說明,技術必不可免、毫無疑義地產生那一結果。」
關鍵概念的使用缺乏統一的規則,這是傳播科學家在討論媒體、信息和技術的核心問題時經常遇到的問題,這使得他們之間的關係有時不是明朗。
什麼是媒體?
作為麥克盧漢的繼承者和保羅·萊文森的老師,尼爾·玻爾茲曼對媒體的定義有時是不準確的。在他的著名著作《娛樂至死》中,玻爾茲曼通過一系列有力的論據證明了媒體對於信息交流的重要性,然而當他闡述「公眾話語的方式」如何調節和決定「話語內容」時,他舉了一個奇怪的例子
作為信息交換的原始技能,印第安人的煙霧信號只能承擔簡單的通信任務,為了突出媒介形式對內容表達的決定性作用,波茲曼強調「你根本不可能用煙霧來表現哲學,它的形式已經排除了它的內容。」
因此關鍵在於如何理解媒體,如果我們把媒體看作是一種外部存在,或者是由他構成的交流工具,那麼語言本質不可能就是這個序列中的東西。即便是為了凸顯載體的重要性,也不應忘記哲學可以用語言表達這一基本事實,相反,他證明了內容的表達並不完全依賴於作為對象的媒體。
然而缺乏清晰的邏輯定義,卻讓波齊曼陷入困境。如果說煙霧信號的例子似乎表明他有意有意區分開物理語言和工具載體,並強調後者作為媒介形式在內容表達中的決定性作用,那麼在隨後的敘述中,他很快忘記了剛才的預設,而把語言視為語言,文字和電視鏡頭作為媒介,因為他們都可以被視為工作人員的會話。
玻爾茲曼認為,媒介本身並不具備信息的功能,即「關於這個世界的明確具體的說明」,這對於煙霧信號等載體來說無疑是正確的,相同的範疇是石牆、竹簡、紙張、手機屏幕等。他把語言、文字和煙霧信號視為工具性媒介載體,實在令人費解。
如果語言和文字不具備信息的基本功能,從而承擔了世界的具體解釋和解釋,那麼什麼才算是信息呢?只是一種只有人腦才能理解的腦電波嗎?問題是,這樣一個客觀的信息內容怎麼能清晰具體呢?
總之,玻爾茲曼一方面想突出媒體對信息的規範作用,另一方面,他刻意強調媒體與信息的區別,但他對卻這兩個概念的態度不夠嚴謹。在他的敘述中,總是出現一種模糊的信息。
後記
媒介環境學派的理論界一直試圖證明媒介技術的獨立性及其對社會生活的重要影響,但這一立場不能取代信息本身的生產邏輯。也就是說,形式和內容不衝突,沒有必要突出一方而忽視另一方的重要性。
過分強調媒體形式的獨特地位和相對於傳播內容的優先地位,無疑從另一個維度推動信息技術的發展,正如美國學者約翰·希利布朗和保羅杜誇德說:信息「不僅獲得了它自己的速度,而且還獲得了它自己的生命。」
事實上技術的發展使信息的呈現比過去更為可能。任何形式的媒體都不會限制人們提前提供信息的方式。技術和內容,或者說媒體和信息,最終將達到動態平衡。
漢代的讀者在竹簡上讀《論語》,而的讀者可能在手機屏幕上讀《論語》。無論媒體技術如何變化,他們最終都將承擔起傳播人類智慧的職能和使命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