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風男孩》開頭具有異域風情:時斷時續的擊鼓聲,有節奏的金屬般撞擊聲,還有用奇切瓦語吟唱的歌聲,在銀幕外飄蕩;畫面上,則是一群頭插羽毛、臉戴面具、腳踩高蹺的人,載歌載舞穿行而過;畫面下方,田野裡的莊稼迎風而舞……確實,這部英國影片描述的對象,是我們不太熟悉的國度:馬拉威,非洲東南部的一個小國。但這不是一部讓我們目睹該國奇風異俗的電影,很快,電影呈現的嚴峻現實撲面而來:貧窮、飢餓、洪災、乾旱……因交不起學費被學校開除的少年威廉,通過自學,土法建造風車,改變村莊面貌的故事,漸漸成為電影主幹,最終,演繹出一段令人不可思議的傳奇。
這是一部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電影,故事發生在本世紀初。《為奴十二年》中有過出色表演的切瓦特·埃加福特,初次執導這部影片,就在聖丹斯電影節上獲獎,他自己也在電影中扮演男孩威廉的父親。自編自導自演,或許會是他電影發展的一個方向。
毋庸置疑,這部影片講的是土地,切瓦特·埃加福特把電影分成五個段落:播種、生長、收成、饑荒和風,每一部分都和土地有著密切的聯繫。我們在「播種」裡,看到一種殘酷:菸草公司為了用樹作燃料烘乾菸葉,鼓動村民鋸樹換錢,全然不顧毀壞樹木的後果,導致雨水淹沒土地。在「生長」中,人們的預言成真:等到大雨停歇,陽光重現,又會迎來乾旱。畫面裡,莊稼枯萎、倒伏,太陽把土地曬得乾裂。「收成」中,威廉一家收穫的玉米,僅能維持六七十天食用,以致全家每天只吃一餐;盜賊明目張胆上門搶劫糧食;人們爭先恐後哄搶政府救濟糧。「饑荒」裡,威廉的姐姐和人私奔,原因:「可以少一張吃飯的嘴。」此時,學校關閉,村裡人紛紛離家出走。鏡頭裡,滿是土地荒蕪、龜裂的模樣,村子一片死寂。
不能說,這是一部絕望的電影,相反,由於男主角威廉的出現,電影以一種強大的力量,穿透苦難,讓人看到,所有的希望孕育於不可能中,或者說,只要有信心、有恆心,通過學習,勇於嘗試,一切皆有可能。電影中,我們總會看到十三四歲的威廉凝視「風」的畫面,風漫捲,吹起沙石滾滾;風咆哮,吹動樹枝搖晃。風,對威廉來說,是貧瘠鄉村唯一能帶來改變的能量,駕馭大風,是他唯一的志向。他要做一架風車,抽水灌溉乾裂的土地,讓莊稼結出果實。
很有意思,威廉製造風車的故事,被切瓦特·埃加福特對應地安排在五個段落中,和標題形成隱喻關係。如果說,自然耕種,土地從播種到歉收為結果,那麼,製造風車,則是種子從萌芽到成熟的過程。「播種」裡,威廉看到老師的自行車,轉動踏腳板,車燈會亮,為什麼會這樣?科學的種子,播種在心裡;「生長」中,他從老師那裡知道,自行車燈會亮的原因和直流發電機有關。儘管家中貧窮交不起學費,他還是在學校圖書館讀到了《能源利用》這本書。願望在生長。「收成」裡,他明白,利用風車,能給電池充電,繼而驅動水泵抽水澆灌田地。果實將會成熟。「饑荒」中,他撿拾廢料場裡的拖拉機風扇、蓄電池、電線、軟管,通過做小型實驗,證明自己的想法切實可行,只是需借用父親的舊自行車車架和馬達,為此,和父親有過一番爭執,但這只是成功前的挫折。「風」的段落,是全片的高潮,當用樹做成的木塔高高豎起,風驅使自行車輪子隨扇葉開始轉動,村民們緊張觀望,信,或不信,只在水井出水的那一刻,全部凝聚成歡呼和激動。小小少年,把希望變成了現實。
影片最後的字幕,讓我們看到威廉以後的發展:「得到獎學金在馬拉威完成學業,然後到南非就讀非洲領導學院,接著在美國達特茅斯學院拿到環境科學學位。」最令人鼓舞的是,如今,他的村子,因為風車,即使旱季,也能收割莊稼。(劉偉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