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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講咱們說個有關大腦的有意思的事情。上周我們專欄的一位讀者,牛sjeans,跟我說,他小時候有兩次頭被磕破流血了,之後好像突然變得特別聰明。考試成績也好,課堂表現也厲害,老師和同學都能看出來,只可惜這種狀態持續的時間比較短。他問我有沒有這方面的研究。
這種腦袋被撞了之後短時間提高智商的事兒我是第一次聽說,沒見過相關的研究。我覺得這個很難研究。首先你不能做實驗,沒有人願意冒險故意去撞頭。而且持續時間短的話,等到研究者趕到現場,可能效應已經結束了。我猜測這可能是頭磕破了之後人處在比較興奮的狀態,大腦血液流動加快、反應更快、精神頭更足,所以思考更積極。而積極的精神的確能提高成績,我們知道很多人越是遇到比賽之類的關鍵場合就越興奮,越興奮表現就越好。這種短期的效果應該不神秘,我猜牛sjeans還是一個正常人。
但是我的確聽說過一種更有戲劇性的現象。有的人因為頭部被撞受傷、或者因為大腦的什麼疾病,而從一個原本的普通人,突然變成了天才。這種事情發生過多次,有多個嚴肅的科學研究。它甚至有個專門的學術名稱,叫「獲得性學者症候群(Acquired savant syndrome)」。咱們說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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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學者症候群」呢?它說的不是一般的學者,而是那種讓人明顯感到他們的大腦異於常人的人。比如有的人算數學題特別快,有的人有超強的記憶力,而且專門能記住一般人不注意的那些細節:他隨便掃一眼書架就能記住上面有多少本書。還有的人沒怎麼特別訓練,就有遠超一般水平的樂器演奏或者繪畫水平。
你未必羨慕這樣的人。這些人有特長的同時,往往伴有某種缺陷。比如從小有自閉症,不善於社交之類。又或者像「雨人」那樣,讀書過目不忘,可是對書的意思沒有什麼深入的理解。簡單說,學者症候群的人很像《最強大腦》節目裡那些人:一看他大腦就不一般,但是你要說他取得了什麼真正的成就,那很少。
一般有學者症候群的人都是天生的,而「獲得性學者症候群」,卻是後天因為經歷了大腦的創傷或者疾病而取得的。
傑森·帕吉特(Jason Padgett)原本是個家具銷售人員,從來沒對數學或者藝術表現出過什麼興趣。2002 年,他 32 歲的時候,在一個酒吧外邊被兩個歹徒襲擊,導致嚴重的腦震蕩。帕吉特被打得短暫失去了意識,醒過來之後驚魂未定,很長時間內都有 PTSD,非常痛苦……但是,帕吉特發現自己的大腦好像變了。
他突然對數學結構極為敏感。他看生活中各種事物都是數學圖形,他成了一個用數學圖形作畫的藝術家,他非常專業。現在的帕吉特早已經成名了,你可以隨意搜索到他的作品。
有學者症候群的人就已經很罕見了,有獲得性學者症候群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但是這麼多年來研究者仍然發現了若干個。
一個十歲的小男孩,被棒球擊中頭部失去知覺,醒來突然獲得了超強記憶力。他能隨意計算出任何一個日期,記得自己每天做過的事情,記得每天的天氣。
一個老年女性得了痴呆症,大腦開始喪失一些功能。可是就在這個過程中,她突然成了一個藝術家。還有一個類似的患者成了音樂家。還有一個 56 歲的建築工人同時成了詩人、畫家和雕塑家。類似這樣的報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來一次。
先澄清一下,這裡面沒有神秘主義的東西。這些人並不是說一覺醒來就從什麼都不會變得什麼都會了。他們是經歷了腦部創傷和疾病之後,突然變得對以前完全不感興趣的一個領域特別感興趣,而且特別有悟性。他們學得飛快,表現出創造天賦。他們沒有變成神,但是他們的確從普通人變成了某種天才。他們之中各種年齡段、各種類型都有。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如果這些人可以改變大腦,我們也都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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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經久不衰的傳說,說人只用了大腦的 10%,還有 90% 的腦力沒有得到開發利用,代表我們的潛能。這個說法是錯誤的,腦科學家經常出來闢謠。事實上你只要用核磁共振掃描一下就知道,我們對大腦用得還是比較充分的,並沒有哪個腦區被一直閒著……當然,腦神經的連接能力和存儲能力幾乎是無限的,這個你肯定沒用完。
所以大腦的確是有一些潛能可以開發。但我們設想,大腦這麼精緻的東西,聰明的大腦肯定比普通的大腦更精緻才對啊?你怎麼可能把一個不怎麼精緻的東西撞一下,就把它撞精緻了呢?這其中的道理究竟何在呢?
我看不同的研究者找到不同的有獲得性學者症候群的人,對他們的大腦進行了掃描比對,發現了至少兩種「變天才」的機制。
第一個機制是「開發」。
前面說的那個從家具銷售變成數學幾何畫家的帕吉特,研究者一點都沒浪費他這個案例。研究者先用核磁共振掃描了帕吉特的大腦,發現他的大腦左半球活動更強烈,而左半球恰好跟數學幾何思維有關。掃描還發現帕吉特大腦中負責整合來自不同感官的信息的左頂葉皮層表現最為突出。他的顳葉(涉及視覺記憶、感覺處理和情感)和額葉(涉及執行功能、計劃和注意力)的部分區域也有一些激活。為了驗證這些區域是不是真有作用,研究者還對這些區域搞了個直接的經顱磁刺激,結果發現作用最大的似乎是左頂葉皮層。
這也就是說,帕吉特的大腦被攻擊的時候,因為某種原因,導致左頂葉皮層被更加激活了。
那是怎麼激活的呢?有個猜測是這樣的。帕吉特的大腦受到打擊,導致一些神經元的死亡。而神經元死亡的時候會釋放一種化學物質,這個化學物質會增強周圍的大腦活動。這就是說這似乎是大腦的某種「反脆弱」機制。這個增強了的大腦活動正好踩到了點上,給帕吉特的左頂葉皮層來了個硬體升級。
第二個機制是「解鎖」。
那些因為痴呆症而獲得了藝術能力的老人是怎麼回事兒呢?他們得的是「額顳葉痴呆症(frontotemporal dementia,FTD)」。這個病會壓制人的語言功能,特別是語義能力。人腦中本來有個特別強大的視覺能力,能分辨極為細緻的圖形結構,但這個能力平時是被語言能力給壓制了 —— 有人把這個叫做「左半球的暴政」。現在痴呆症壓制了語言能力,就等於釋放了本來被語言能力壓制的那個視覺能力。
跟開發相比,解鎖似乎有點不得已,它伴隨著語言能力退化的負作用。但開發也有問題,如果必須有神經元死亡才能促使某些腦區獲得新生,這也太冒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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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這些機制的感覺是,我們大腦的整個成長和布局,是有取捨的。當然人腦是演化的產物,並沒有設計者,但是我們不妨用「設計者」的視角考慮一下這些取捨。
可能有些功能我們本來可以更強,但是為了讓其他功能表現得更好,大腦主動壓制了那些功能。試想平時有誰需要那麼關注視覺信息的細節呢?壓制一點細節,分出來一些算力給語言不是更好嗎?但如果所有人都這樣,那麼有些寧可犧牲語言能力,換取更多的視覺細節能力的人,就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這不是天才不天才的問題,這其實是一個市場定位問題。正因為我們大多數人都不在意細節,那些在意細節的人,才被視為「天才」,他們的作品才有市場。如果人人都把大腦改成他們那個樣子,他們的技能就不稀缺了。藝術是現代人才關心的東西,大多數人在大多數時候真的不需要在意什麼藝術細節。
我們不知道帕吉特在那次襲擊中死掉的腦神經元原本是幹什麼的。既然帕吉特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缺陷,也許那些神經元不負責大腦的主要功能。但是我們可以猜測,帕吉特的大腦也許損失了一些別的潛能 —— 只不過這無所謂,反正每個人的大多數潛能也都被浪費了。
同樣地,我們之所以記不住一本書每個字的細節,是因為我們要把腦力用來想更大的事兒,比如說那本書的思想到底是什麼。有的人放棄思想,專注於細節,這在大多數情況下是個不好的選擇,只不過現在因為這樣的人少,他們反而被視為「天才」。
要這麼說的話,那些「撞壞了的大腦」,並不一定是「更好的大腦」,只不過是「不一樣的大腦」而已。我一直認為《最強大腦》節目應該叫《最怪大腦》。
但是不論如何,獲得性學者症候群這些病例告訴我們,改動大腦硬體是絕對可能的。
這給了我們希望。
具體怎麼取捨好,人腦到底有沒有這裡多一些那裡就得少一些的限制,我們並不能肯定。為什麼不能既注意視覺細節,又保留語言能力呢?為什麼不能既增強某個腦區的活躍度,又不讓神經元死亡呢?也許大腦在演化和生長過程中有一些限制,但也許那些限制可以在大腦長成之後再打開。至少現在沒有理由說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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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大腦的整個成長和布局,是有取捨的。獲得性學者症候群這些病例告訴我們,改動大腦硬體是絕對可能的。
注釋
本文所有素材來自 本文所有素材來自 https://www.sciencefocus.com/the-human-body/is-pornography-harmful/;https://www.theatlantic.com/health/archive/2012/05/eureka-when-a-blow-to-the-head-creates-a-sudden-genius/257282/;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ational/health-science/a-man-became-a-math-wiz-after-suffering-brain-injuries-researchers-think-they-know-why/2014/05/12/88c4738e-d613-11e3-95d3-3bcd77cd4e11_story.html;https://www.agnesian.com/blog/acquired-savant-accidental-geni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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